如果三百年前有人问我精英如何定义,我大概会回答:“应试教育选出来的一群废物而已。”几百年后地今天,选拔人才方式更为科学合理,但不可避免掺入几个“混子”,例如没什么能力全凭运气的我。
投胎到富裕家庭,有一个比自己聪明吸引绝大多数目光的妹妹,漂亮且对我恋恋不忘的青梅竹马,几个够义气的兄弟,以及——足以被传颂(也有可能被贬低讽刺)几代人的经历。
哈利波特般出身:他额头徽记与伏地魔纠葛令他名声在外;我幸运地获得奇特绰号让我也小有名气。
偶遇泉耽误几分钟,但我周围时间因此加速流逝,待抵达茜住处已日落西山。男生独自前往异性住处容易引起非议,即便如此,我仍按下门铃。
“是你?她不在。”开门的是小月,身材标致而一袭长发的妹妹,不久前似乎对我充满敌意,然而这种敌意只存在于茜和我共处时,今天她一身粉红睡袍松松垮垮,春光隐泄格外诱惑,想必在家才这般慵懒。
她打算回绝,通过投影我看出她内心犹豫。
她打开大门,我不晓得她怎样打算。
“难得有客人上访,进来罢。”
她衣服仍未整理,任谁见了都不免俗世念想。我不是和尚,没必要掩饰欲望,况且责任在她好吧。
故意盯她几眼,她正四处寻找茶杯,毫无自身衣着不雅欲动手整理的自觉。
好吧,我是和尚,需要掩饰欲望,责任在我。
“不需要,我不渴。”
小月停止搜寻,一副“早知道你会这样说话”表情,而后于沙发另一边坐下。
“她去哪儿了你知道吧?”
“知道。”不用说,这家伙肯定去赌场了。高兴去赌场耍两把,不快去下两注解闷,无聊时玩小的打发时间,赌博于她大概同游戏于绝大多数男孩子一样吧,也不知这些天来她把我给她的钱玩光没……
“那你还不去找她?”
“没必要。”
小月注视着我,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以我绝对听不清的响度嘟囔:“呆子……”
她说:“莫非你从没有正真爱上过别人?”
“……”
她又说:“和他一样呢,把感情深埋心底,算什么男人?”
“……”
她再说道:“疯子,全是疯子,度天下人又怎样?天赋卓越又怎样?大呆子,姐姐啊,为何我们宿命如此相似!”
小月忽地情绪激动,我小心翼翼聆听,却得不出个子丑寅卯,只好问道:“没事吧?你怎样了?”
她明白自己失礼,却不愿从记忆挣脱,红润的眼眶传达复杂得难以言表的感情,看着我。我低下头努力避开她目光,听她说:
“我说你们残忍,这个年纪的男孩都这般残忍。一面努力追寻活着是什么,一面抛弃为你们而活的女人。灵魂流窜记忆之海,把记忆撕成孤独的碎片。痛彻心扉地问你:何时肯留我们一席地?
归雁翱翔海鸥之上,如质数将伤口愈拉愈长。你们说我背叛了过去,却不愿予我们肯定的未来。感情廉价如水,下一个苦情人是谁?爱神系紧红线,又悄悄缠绕一圈又一圈,迫使这端踟蹰不前。”
究竟怎样过去使她发出如此感慨?
“你去找她罢,把一切弄清楚,别浪费时间了。”末了,她补上一句。
看来今天无功而返。
推门而出,并非寻找茜,也不再打算问清楚了。
我是模糊主义者,而暧昧是男人的浪漫。至于为何,在此且留个悬念吧。
故事即将迎来根本性变化——魔幻、疯狂,甚于变态,帝都另一面将切切实实展现诸位眼前。前半部分平淡而欢乐,然而欢乐终究是幸福人的游戏,我们,则为不幸者。
周日,即松生日后天,我来到帝都最为繁华地段最豪华的咖啡厅,朝提前预约好的双人位走去,坐下。
“哇哦,邀请我喝咖啡,约会?”
“不,单纯报答罢,感谢你前天临走前还记得安顿我,仅此而已。”
“是言干的啦,她可挂念自己好哥哥呢。”
“非也,盖在我身上的这件衣服,体香、大小无一不指认你,我不认为她俩会穿这般宽松衣裳。”
“搞得像你有看过我们裸体似的!还有,没事别闻,色狼!”
“哇,浴室里都是你的味道,莫非让我带氧气瓶洗澡?”
……
昨夜,勉强清醒一些,我跌跌撞撞爬回宿舍,人生头一次醉酒,着实不好受。将平日难得一见风衣还给z,不穿旗袍,适合她服饰不少,我想这样美人儿不着丝袜短裙实在浪费,有时间领她好生打扮一身才是。
那件风衣芬芳四溢,以至于看见衣物主人坐床上看书差点儿没忍住扑过去,不用说,又被嫌弃一次,z直接教我把风衣扔进洗衣机,聚精会神地研读不久前我忘加书签的那本《罪与罚》。
酒精再次上头,
该死,一整天都没过去?
我控制不住自己,悄悄接近,伸手撩起姑娘刘海,故意凑向耳边:“杀人魔也看罪与罚?”
“别闹”,少女一阵娇嗔,轻轻推我,“满嘴酒气的,别过来!”
欲拒还迎?
虽说用这儿不大合适但我找不出更贴切的形容了。
见她乖巧不大反抗,我干脆靠她旁边缓缓搂住。自古君子谨言慎行,吾非君子,故无掩饰之举,有违心而不行,有不爽而离弃。或许正因我放荡不拘,往往许多可以挽回的覆水难收。年少轻狂,甚于夜郎自大。
“你凭什么狂妄?”
“对不起,我有时间。”
我听闻,那呼吸浅吟芳香溢,游龙戏水体晶莹,山泉蜿蜒腰肢细。凑近、触碰,像另一个女人,过去把我伤得最深,而如今改头换面我却又想和她共度一生,呵!
“我说,你太自恋了吧,竟然会喜欢镜子里模样?”
我把头靠她肩膀,她仍聚精会神,书只剩后四章了。就这样,我们保持亲密姿势共同看完数百年前托斯陀耶夫斯基的著作。
“以后,看圣经的不再有妓女,而全是罪人吧!”z感慨万千。
而后,我向她提出邀请,合上书像变了个人,不知如释重负还是强颜欢笑,胡闹一阵决定明日中午相约。我还有想写的,叫她先睡,旧式OLED顽强地散发着光和热,夜色璀璨空明,夜路静谧无声,几盏暗灯刚好看得见前路,拾起笔便忘记了时间。
z睡在我床上,写完才发觉;z空出半边,我察觉却不知如何是好,一时左右为难。罢了,睡厕所吧,没有床,可以睡地板,没有厕所,人活不下去。伴随谜一样的幽香,入梦。
至于后来咖啡厅会面,聊得不甚愉快,可能我太过心急,直接切入话题,气氛一度尴尬。
她说,过去与我具有相同人生轨迹,不过后来一丁点儿偏差,致使步入两个世界。
她说,走进那个世界的她,已不再能回头。
她说,她很热爱这个世界,尤其与我一起这段时光,她感到幸福。
她说,没什么不可能,除了我和你。
“然而,说一千道一万,你从未真切爱过别人,对吧,我也是。使命决定我不能依赖别人。”
z将眼前咖啡一饮而尽。
“好吧,还能呆多久?”我拿起杯子,亦一饮而尽。
“几个月?几天?或者几个小时。”
“这么快吗?请允许我最后问一个问题。”
“说罢。”
“是不是有人篡改了——我的过去?”
我努力使自己目光和她交汇,她却躲着,只低头权衡道:
“或许,是吧。”
过去究竟如何我不得所知,但前路,似面目全非。也许,我不得不成为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