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个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不过好天气带来的好心情并没有在我这停留多久。没有校服穿,教导主任那关怎么过?大早上起来挨顿数落可不怎么让人愉快。希望他早上拉肚子,来不了学校;要不就是路上堵车,堵他五六个小时。我打开柜门,找了一件大红的T恤穿上——既然不穿校服,就要穿得和其他人区别开来,好不容易有一次展示自己的机会,一定要好好珍惜。
客厅里,沙发上摞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昨晚我睡觉时他们都还没回来。
我要出门的时候,老妈醒了,正从屋里出来,刚好看到我一身大红。完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让我觉得老妈会比二郎神还要难缠。对啊,如果让犯更年期的老妈和二郎神打一仗,还真说不准谁能赢呢!
老妈一脸疑惑,问:“去上学怎么不穿校服?”
死定了。
“没有。你忘啦?昨天你不是让我换下来来着?”我扭捏地说。
“哦,好像是。我好像是要给你洗来着,结果看完电视就忘了。”她若有所思地说道,“今天晚上洗吧。一天不穿没关系吧?”
“没关系,没关系。那我先上学去了。”虽然肯定是要败露,但能躲一阵就躲一阵吧。我赶紧打开门,冲了出去,门还没完全关上,老妈就发现事情有些对劲。
“我想起来了,你那件衣服怎么弄的,破成……”
“当——”
我利落地回身,迅速关上了门,全速冲下楼。到了外面,我还没喘一口气,只见三楼一扇窗户打开来,探出一个人的脑袋,瞄准了我,大喊:“那件衣服已经穿不了了,你再买件新的吧。回来再收拾你,快去上学!”
啊,这要让街坊四邻听到,我的脸可就丢尽了。
一路上我一边诅咒着教导主任,一边想着一些奇怪的借口,希望能为自己开脱。忽然一个奇怪的念头一闪,为什么我不实话实说呢?反正我没有说谎,理亏的不该是我。不过再怎么理直气壮也不会有人相信我吧。哎,为什么碰到奇怪事的总是我……
快到学校了,心脏也怦怦跳得很快。原本想趁主任不注意溜进去,可一想我这万绿丛中一点红的,谁会视而不见呢?早知道就应穿上一件绿色的衣服,也许还能蒙混过关。
大丈夫既然做了就没有什么好怕的!虽然我没见过他训人,但看他那张可憎的脸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不知道他会用什么阴险狡诈的手段,把我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果真的一大早就站在校门口挨数落,肯定会成为全校同学的笑柄……
不就是一顿骂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谁怕谁呀!也许他是外强中干也说不定。他摆出这种架势就是为了吓唬大伙,其实他根本就没什么能耐。
这样一想我又安心了不少。
教导主任显然丝毫没有收到我那发自肺腑的诅咒的影响,“如期”站在了校门口,机敏地扫视着过往的学生。他怎么看也不像个外强中干的人。忽然他瞄向我这里,视线再也没有移开过,他已经对别人失去了兴趣。迈着沉重的步伐,我“无畏”地走了过去。教导主任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抬高了下巴,脚尖不停地拍打着地面。见到这阵势,周围的同学都有些顾虑。我前面的人不停地往后看,看到我后有的松了口气,有的叹了口气;说话我就走到了教导主任面前。
“上学要穿校服,你应该知道的吧?开学时校长就反复强调。校服呢?”他的语气中带有挑衅性的得意。尽管他内心激动不已,但还是极力克制自己,让自己显得平静。
“破了。”我漫不经心地说。
“破了?怎么弄的?”他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不屑。
看到他这副德行,我气就不打一处来。虽然没穿校服是我不对,可也用不着这么对学生说话啊。“我昨天和神仙打了一架,弄破了。”他的样子让我最终决定实话实说。
“什么?是吗?这么一说……”他眯起小眼,上下打量着我,“你跟我来。现在的孩子啊……没救了。”
我原本以为他会继续追问下去,逼我说出那“神仙”到底是谁的外号,或者干脆骂我无理取闹,但他的反应着实不合逻辑。难道是贾仙做了什么手脚?或者这个教导主任实际上另有身份?
在周围同学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的护送下,我们来到了位于思学楼二楼的教务处。没想到开学刚第三天我就来了这里。
主任走在前面,开门的时候还不忘瞟一眼路过的学生。一进门最吸引人眼球的要数左手墙角里的那个大鱼缸了。水面不时泛起一圈圈涟漪,但由于水很混浊,看不清里面养的什么鱼;它旁边是个巨大的铁柜,里面满满塞的全是牛皮纸袋和塑料夹子;门口和窗户相对,窗户底下摆着一张很大气的欧式办公桌,上面文件虽然很多,但摆放的很整齐;桌子和书柜中间摆着一盆说不出名字的绿色植物,非常好看;进门右手靠墙是一排黑色的皮革沙发,上面坐着一个穿校服的女生,看见我们,站起身来。
这张让人误以为是初中生的可爱脸蛋儿,那双大大的充满灵气的水晶眼睛,一看就知道是谁,上次撞了我还取笑我的三班的可恶女生,化成灰我都认得。见到我跟着主任进来,她吓了一跳,嘴巴张得大大的。用不用我给你条毛巾擦擦脸上的汗呀?见到我不用这么激动吧,其实你也不必为那天不小心撞到我感到内疚,我原谅你了。
“你们都坐下吧。”主任坐到了办公桌后,示意我们坐下。我看了看旁边的小姑娘,她低着头,双手死死地握着拳,放在腿上,完全成了一座大理石雕像,一动不动。
她是怎么了?
“现在的学生真是的,不好好学习,净搞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有这精力多放在学习上,比什么不强呢?你们呀,就是生活太舒适,父母从小把你们惯的。”说着主任从一小摞文件后面拿出了一打相片,对着我晃了晃,“你拿去看看。”
我接过相片,看了一眼,顿时感觉有人一锤子砸中我的后脑:照片上是昨天我去过的那条小巷。她怎么会在那里?什么时候拍的?她应该没有拍到什么吧?看她刚才见到我的神情,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第一张、第二张上面主要还是那条小巷,但已经可以看见那幢大楼了,第三张、第四张,镜头一步步向大楼移动,第五张、第六张、第七张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背着书包,推着自行车——这张是在我背后不远处拍的。我重重地倚到了沙发背上,又被弹了起来。第八张、第九张主要是高楼,第十张我又出现在了照片中,这次占据了画面的中央。照片中我呆呆地站着,仰望天空。我回忆着那天下午的情形,努力和照片做比对。几张无关紧要的照片之后我又出现在了画面中央,这一次我是冲着她来的。
照片里我骑着自行车,歇斯底里地往镜头这边猛骑,表情甚是夸张,眉头都皱成了一条,鼻孔张得又大又圆,两排牙齿全都龇了出来,上身贴着自行车横梁,屁股翘得老高,很滑稽。真是一张清晰的特写。我记得昨天下午这个时候二郎神已经出现了,照片里应该正是我被哮天犬追赶的时候,但啸天犬哪去了?当时一片漆黑的天空,为什么照片里还是阳光明媚?
后面我惨不忍睹的经历都被滑稽地记录了下来:从自行车上摔下,屁股狠狠地蹲在地上,脸上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一会儿摆出爬行的姿势,一会儿又飞到了半空中,然后身体横着和一棵树组成了完美的十字,最后一张里我向摔坏的自行车走去……照片里的景物一直是那么的平常、宁静,只有我是唯一的躁动。我好像在被一只无形的手玩弄着,亦或是我为了展现自己在无聊地恶作剧,我想人们一定会比较接受后者吧。她在哪里拍的这些照片?从这个角度看,她早就该被哮天犬的尾巴抽成碎片了!
“照片里面的人是你吧?怎么了?都不出声了?刚才一个个还生龙活虎的?这个跟我说昨天看见神仙了,那个跟我说昨天和神仙打了一架,现在怎么全哑巴了?串通好了欺骗老师,你们简直是无理取闹!”
“啪——”
主任生气地拍了桌子。我下意识地转过头,生怕身旁那块大石头雕像掉在地上摔碎了。
教导主任真是生气了。从学校的管理和学生的安全,再到我们的学习和未来,言语攻势如滔滔江水奔流而来,倾泻而下。借着从窗户射进的明媚的阳光,我几次看到了飞溅的水花,我一点儿也不夸张。
上早自习的铃声成了救世钟声。
主任叹了口气,说道:“说这些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老大不小的肯定都明白。回去好好琢磨琢磨。照片拿回去吧。看你们是初犯,这回就先饶了你们。下次再敢给我干这种无聊的事,把你们家长找来!快去吧,上课认真听讲。去吧。”
机会来了,就算是上课了也无所谓,我一定要把心中的疑惑解开,我一定要从那丫头那里得出些答案。
那丫头倒是行动迅速,我正盘算着如何拦下她问个究竟,她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相片,冲出门去。我慌忙追了上去,临走前没忘和主任道别。
“主任再见。”
“嗯,慢走。”
一出门,那丫头就不见了,我只好回了教室。路过三班的时候,有一个位子是空的。
虽然满腹疑惑,但我并没有再去找那个臭脾气的人。上午本可以像小溪流水一样平平静静地就过去了,但无奈我这身与众不同的行头不可避免的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毕竟在一所制度森严的学校里“张扬个性”也算是件大新闻了。首先就是那位自大狂妄的“准宣传委员”——据说他的职务申请已经批下来了——一走过来就阴阳怪气的,故意放大了声音说:“啧啧,看看看看,你挺有个性的嘛。今天是什么大喜的日子?”
“喂,你脑子有病吧。别没事找事。”我坐在椅子上看都没看他,不耐烦地说。早上刚被主任数落一通,你还来捣乱。
“什么?看来你真是没救了。”他怯怯地说。
我没再理他。等我抬起头时,他已经叹着气摇头晃脑地走掉了。这时路文回头看了一眼,惺忪的睡眼稍微睁大了些,我大概猜到他刚发现我衣着的变化。路文想要说什么,却放弃了,他竟也无奈地摇摇头。可恶的小子,今天你一定要把话说清楚,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呢。我抬起屁股准备用胳膊勒住路文的脖子时,周薇——听说她当选了班长——的声音如从浩淼的仙境中传来的天籁立刻感化了我的“杀戮之心”,让我坐回了座位上。
“衣服很漂亮。今天怎么没穿校服?”她脸上的笑容,如闪耀着朝阳的晨露,清澈,充满活力。能有这样一位班长,我着实感到幸福。
“啊,昨天洗了,还没干。”由于刚才动作的骤然停止,我现在有些不自在。
“在学校最好穿校服,便于学校管理。不过我很羡慕你。说不定哪天我也会找借口穿一次自己喜欢的衣服。”说着她的表情俏皮起来,眉毛往上扬了扬。
大姐,你是不知道这背后的艰辛与苦辣呀。
“是吗?你可别学我。”我马上补充道。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周薇这样温柔的人被教导主任骂。不过我想,就算是跋扈的主任遇到周薇这样的乖女孩,也会嘴下留情的吧。
“好了,专心学习吧。”她瞄了一眼我桌子上打开的课本和作业,挥了挥手,迈着轻巧的步伐出了教室。
啊,分到这个班很幸福。
后来在五班门口我又遇到了贾仙和韩优。贾仙明知我的校服已经穿不了了却还是一脸惊讶地问:“你怎么穿得这么随便?!”当时我真想上去抽他,但碍于我们的实力过于悬殊,还是作罢了。
“今天去买件新的。”我没好气地回答。
“哦,想起来了。”他恍然大悟,然后像个呆子一样傻笑起来。还好周围人不多。
韩优却没有关心我的穿戴,直接切人了主题:“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找到是谁干的,但好在已经说服了二郎神,他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现在,我已经完全习惯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这种“荒唐事”,再也不会在意旁人异样的眼光。目前我最关心的,不是会不会有人再来袭击我,而是那个女孩。我犹豫着,要不要把早上发生的事情和他们说呢?我该不该信任他们?这两个人虽然救过我一命,但他们的立场是什么我仍然一无所知。就这样随便透露一些不确定的信息给他们,好吗?最后,我还是决定先不说出来,我想,如果他们想知道,完全可以自己搞清楚,用不着我多嘴多舌。
“有心事?”韩优敏锐的洞察到了什么。
“没有没有。”我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那拙劣的演技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上课了,好好听讲呦,千万别老想着吃午饭。”韩优没再深究,一种调皮随着这句半开玩笑的话语显现在了韩优的面容上,犹如一向含蓄内敛的荷花上面停了一只大红的蜻蜓,不仅没有破坏原来的景致,反倒更增添了一丝动人的活力。她本来就应该是一名朝气蓬勃的少女,但不知为何总显得心事重重,我这样感觉。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我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什么时候见过了。
好好听讲不去想午饭,话是这么说,但有哪个身体健康的男同学会不对午饭垂青呢?即使那顿饭味道与想象中的是天壤之别。我保证上课的时候我很努力的在听老师讲课,不过肚子咕噜噜一叫还是吸走了我全部的力气和意识,任凭我的思绪四处翱翔。
不知不觉,我飞到了天上,来到了古人曾经集尽华美之词都不足以形容其壮丽恢宏的天上楼阁。广阔无垠的巨大云彩上矗立着富丽堂皇的红砖金瓦,没人知道这宫殿有多深,有多广,有多少间屋子,又有多少人住。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总有缭绕的烟气像沙巾遮着它害羞的面庞,让人猜不透它如何牢牢地站在了空洞的水气之上,成千上万年不曾动摇。在太阳的照射下金黄的屋顶泛着金光,誓要与太阳比个高低,看谁才是天上的统治者。宫殿里面的仙人们,大都闲庭信步一般好像在丈量天的尺寸,但谁又知道他们真正在干什么呢?又或是什么也没干?这种生活我却是十分向往。
下课的铃声像是铅块忽地拴在了我的脚上,我的意识又被强拉回到了我的身体,拉回到了魔鬼一般的现实中。
“快点走吧,要不食堂人又多了。”路文催我的时候,我还在抓紧收拾着桌上摊的琳琅满目的书,其中有好几本我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从书包里掏出来的。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路文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人。别看他平时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行动却特别利索。上课不言不语的,多数时候还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可难题从没有他解决不了的。还有那个魔方,这种高智商的玩具虽然我完全不在行,但也不至于摆弄了三天了还毫无进展吧?他这种聪明的人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才对啊,为什么我却觉得那魔方上面的颜色越来越乱了呢?他会不会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感觉自己快要走火入魔了,看什么都觉得不正常。
东西收拾好准备起身的时候,门口一串透亮的呼喊穿过下课后嘈杂的教室上空传进了我的耳朵——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声音虽然由于环境干扰变得很虚弱,但音色仍然清澈,足以让我分辨出声音的主人是谁。果然站在门口的是我们温柔的班长,她正冲我招着手,示意我赶紧过去,发现我注意到后,她退到了门外。冥冥中我记得下课时不经意的一瞥看见她出了教室,怎么这会儿又回来了?
我正准备叫路文一块儿过去,那小子却已经跑到了门口,和周薇低声交谈着什么。他们一个背对着我一个站在门外,我既听不见他们交谈的内容也看不见他们的脸上的神情。我刚向前迈了几步,路文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他们俩说什么了?
我的可悲就在于那时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对于自己即将遭遇的冲击毫无预感。
我一走出教室门,周薇便迎了上来,神秘兮兮地说:“既然约了人家就别让人等那么久。”说罢又用胳膊肘戳了戳我。
看见我满头雾水,她撅起了嘴,很隐蔽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身后。我稍微歪过头,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她身后显露出来。没等我问个明白,周薇跟刚好从班里出来的女生一块儿去食堂了。
那个娇小的身影挎着个黑色的大书包,靠在墙上,低着头,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指。她对周围的人或事物没有任何反应,径自站在那里。那一头标志性的卷发,在学校里我只见过一个人拥有。
听刚才周薇的口气,她是来找我的。不用说也是为早上的事。上课之后我居然把教务处里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千二净了。不知道贾仙他们发现没发现自己的形迹暴露了,他们也没跟我提起这件事,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了但觉得没必要跟我说?这下正好,我要好好问问她,看看能不能掌握一些第一手资料。
我走到她面前,她仍是毫无反应,像一尊大理石雕像,含蓄得不肯露出脸来。
“喂,”我猫下腰,“你找我?”
她好像忽然从噩梦中惊醒,也吓了我一跳。她的手像蜜蜂扇动翅膀一样轻而快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过了好一会儿,脸上的惊恐才逐渐消失,眼睛也泛起了光芒,红晕再次回到了她的脸颊上。然后是冲我大发脾气:
“你干嘛吓我啊!”
周围的人无论是走着还是在干什么的都慷慨地把目光和注意力投到我身上,从他们责问的眼神中我了解到我被误会了。
“你找我有事吧?”我平心静气地问。
不知道我这一问触动了她哪根敏感的神经,使她立刻从小绵羊变成了大灰狼。麻烦少女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绷紧了脸上每一块肌肉,皱着眉,瞪大了明亮的眼睛怒视着我,明白无误地向我传达了两个字:“废话。”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详细说。”说着,她抬起头望向天花板,那目光好似看见上帝就趴在上面,然后身子一挺,脱离开了墙壁站了起来,径自朝楼梯走去,一边无奈地摇摇头。
这个小女孩真的看见什么了吗?如果是的话贾仙他们会怎么处理这个小女孩?她找我干什么?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外面闷热难耐,天空一片灰蒙蒙的白色,太阳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她带着我来到了上次贾仙带我来的那家快餐店。又是午饭时间,里面的客人依旧寥寥无几。在这种地方谈荒诞可笑的事再合适不过了。
进门后她没有搭理柜台后面服务员热情的招呼,径白走到了角落里靠窗的空位子上。我对那位服务员尴尬地笑了笑,也跟着走了过去。
窗外的天空更加灰暗了。
两个稻草人面对面坐在一起,这大概就是此时此刻我俩留给别人的印象吧。她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子上,眼里的光随着外面的阳光一起消失了。我不敢轻举妄动,怕又惹恼了她。不远处时不时飘来一阵诱人的食物的香气,我却没什么食欲。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景物暗淡起来,来来往往的车灯分外耀眼,每次经过都一丝不苟地照亮窗边仅有的几位客人的脸。
那位沉默少女终于张开金口,打破了和乌云一样浓重的沉默。
“昨天下午的事都是真的吧?不是我眼花了吧?”那是一种有气无力的声音,却充满了对于答案的渴望。她仍然趴在桌子上,半张脸埋在了胳膊里,双眼呆呆地看着一无所有的桌面,不时映射着过往的车灯,一闪一闪的。
“既然你都看见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那都是真的。昨天下午确实有神仙来过。”我的语气低沉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害怕。现在我的头脑很清醒,由于不知道她对整个事件到底了解多少,又不清楚她的身份,只好对于她自称看见的部分作了肯定。
她坐起身来,靠在椅子背上,抻了抻褶皱的上衣。脑袋依旧没有抬起来。
“那个一直置身事外观战的不用说也知道是二郎神,攻击你的是哮天犬。但后来赶来的那两个我没见过,也没有听说过,回家又查了查神话传说,也没找到。他们是何方神圣,你知道吗?说起来在回家的路上突然碰见神仙大打出手,还真是吓了我一跳。”
“啊,我也不太清楚,他们自称是从天上来的,结果证明他们应该没有说谎,别的我也不是很清楚。”这时我想起了贾仙关于其他势力的描述,觉得我应该口风紧一些,可一想,我确实也就知道这一点儿,不禁有些气愤和无奈。“开始我还怀疑我所经历的是不是真的,不过现在你也遇到了,看来我没有什么必要再怀疑了。”
“哦,是吗?”她的语气中毫无遮掩地透露出内心的质疑,“虽然只见过一两面,不过我确信他们就在咱们学校上课。而且那个男的经常来找你,对吧?你好像也很留意他们的动向,不是吗?难道有关他们的事情你也几乎一无所知?”
她怎么知道我和贾仙经常接触的?难道说这个人在监视我?难道她还对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伺机报复?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
“就这些了,不管你信不信。对了,既然你知道他们在学校上课,为什么单单来找我,不去找他们呢?”我看着窗外急匆匆的行人,问。
“因为你跟我一样,是普通人啊!”她喊道,那语气就像在说“这还用问”。
你这么一强调,好像全世界只有我俩是普通人似的。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就是一般人?”我回过头来看着她问。
她好像一直在等着我说出这句话,现在终于被她逮到了,一股洋洋得意的笑容立刻跟着眼中的一道闪光在脸上扩散开来,让我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在她的瞳孔中,我看见了自己疑惑的眼神。她挺直了背,扬起了下巴,不慌不忙地说:“那些照片你也都看到了吧。那些照片上只照出了你,说明你没什么特别。而且在‘交战’的过程中,只有你手无缚鸡之力,仓皇鼠窜,结果还被打得落花流水。要不是他们及时赶来救你,我看呀,你早就……算了。”她看了一眼窗外,继而又看着我,“所以,绝对不会有错,你是人类。”
我不得不承认她的推理很有道理,但听到这样的描述,作为一个男子汉,心里肯定是十分的不爽。
“你放学不回家跑到那里干什么去了,还带着照相机到处乱照?”我怕话题继续深入下去,赶忙打了岔。
“原来我们家就住在那里。后来搬走了。前几天听说那里要拆掉,所以想回去看一看,照些相片留个纪念,那里有许多我小时候珍贵美好的回忆。”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她刚才表现出的温柔和可爱,对于不了解她的少男一击必杀,我差点都被骗了。我没来得及沉醉其中,她的本性就迫不及待地回归了,板着脸问:“你在那里做什么?”
“哦,我回家的必经之路正在施工,所以换了条小道,结果就到了那里。”想一想不管我去哪应该都躲不过那一劫吧。
还好当时我误打误撞选了一条僻静的小道,要是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开战,后果不堪设想。这会儿我倒想起来了,今天一早上昏昏沉沉的,竟忘了责问路文那小子昨天干吗去了。不过现在想想他的离开是我所希望的。如果他和我一样是个普通人的话,那样的状况也是应付不来的。如果不是他提前离开,被这个可恶的小女生揪来的就不止我一个人了。
“你是一直在监视我,对吗?”没等她开口,我提前发起攻势。
“我监视你!?”她一脸厌恶的表情,说:“没那个必要,你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别多心。只不过我的记忆力比较好,对于一扫而过的人或物都能在大脑中停留一段时间。之前碰巧见过你几次,这不,没等我忘记,就发生了这么件大事,现在我想忘都忘不掉了。为此我还苦恼了一阵子。”她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到底在苦恼些什么啊!
“你的神仙朋友知不知道我知道他们的事啊?”她好奇地向前探了探身子,手抓住桌子边,活像一只准备起跳的青蛙。
“他们没跟我提过,我也不知道。”我说。
“那他们发现之后会不会对我做些什么呀?”又一辆车从我背后驶过,我从她那闪烁着不安的瞳孔中得知。
“这我哪知道。”我靠在椅子背上,懒散地回答着。
她也靠在了椅子上,低声自语。我的心情却和外面的天空一样乌云密布,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然后为了保持难得的“和谐气氛”,不致再次冷场,我问了我今生最后悔问的一个问题:“你找我来还有别的什么事吗?”如果当时我能单纯地认为她就是来找我确认昨天下午的事的我也不会主动的一步步往火坑里跳了。不知不觉间我往自己脖子上套上了绳索,而在那一边牵着的正是对面的可爱女孩。
外面的天空已经完全黑暗了。
“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我就直说了吧。”犹如幽灵般虚无缥缈的话语从那张被撑在桌子上交叉的双手挡住的嘴中缓缓的飘了出来,弥漫到空气里,带着无尽的寒意。此时对面仿佛是魔鬼的化身,把自己安置在角落里,低着头,躲避着外界的灯火。
“你是那些神仙身边唯一的凡人,所以只能从你下手。”
她的身体由于激动微微颤抖着。“只要每次在你们一起活动之前向我汇报就行了。详细的地点,详细的时间,详细的安排。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嘿嘿。”
她的一声冷笑让我打了个寒战。我怯怯地问:“你想干什么?”
突然她那娇小的手掌摊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随即从座位上窜了起来,双目眺望着的好像不是对面的墙壁而是美好的未来,满脸的自信和希望,笑得如婴儿般甜美,仿佛面前有亿万听众在等待她的总结性发言,并且随时准备好了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般,骄傲地大声陈述道:“我要向全世界报道这则惊天动地的新闻,我要向全世界证明神仙是存在的,我要做一名名留青史的记者,我要让我的报道永载史册,而且,我……”
她顿了一两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吼道:“我要得普利策奖!”说着,一手举到半空中握紧拳头耀武扬威着。
一个惊天雷毫无预兆的劈裂了天空,把店里被她这番“慷慨激昂”的演说吸引的顾客们吓了一跳,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望了望灰黑污浊的天空,之后有的又吃起了盘中的午餐,有的还是好奇地向这边望了望。
我的天,你的脑袋被驴踢了吧,怎么会冒出这些怪点子。
要报道这种事,还要得那个什么什么奖,直接告诉你三个字:不,可,能!
“你先坐下,再慢慢说说你的想法。”我怕不提醒她,她真的会把这种站姿保持下去。她带着无尽的满足感,笑呵呵地坐回到了座位上。
“你打算怎么办?”我环顾了一下四周,问。
“当然是要把一些不可思议的画面拍下来,然后寄给各大报社、电视台、网站。我想好了,以后我和你们一起活动。既然有人来袭击你,而且你没有死,那肯定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一定要好好记录,为此我还特地从箱子里翻出了这个。”说着她从那个大书包里拿出了一台笨重的老式相机——黑色的机身方方正正,估计里面使用的是胶卷,上面顶着一个黑色的折叠式闪光灯——向我炫耀着,得意地说,“上次是用数码相机拍的,没拍到重要的情报,所以我改用了胶卷相机,这回应该没有问题了。”
“你有什么根据证明你这种办法能拍到神仙?你这就是异想天开。”可算挖苦一下她了,我心里平衡了一些。
“你觉得这世界上神仙的存在有什么根据吗?既然都是没根据的事,那就要凭感觉走,凭感觉!”她的一脸得意说明在这次交锋中我再次处于下风。
“好啦好啦,随你便。”
“就是说你同意了?”她再次前倾着上半身,激动地说。
“同意什么了?”我觉得自己已经上了贼船,这回是下不来了。
“让我和你们一起行动!”这小女孩本来长得就十分可爱,现在由于期待脸上红扑扑的,清澈的大眼分外明亮,几个酒窝出来醉人,这些一起作用,我一迷糊,便说:“啊,就算是吧。”
“太好了!”对方振臂高呼,相机差点甩了出去。这番喜悦她没沉浸多一会儿,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
“问别人之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姓名吧?”我冷冷地说。
“我叫王纳妍。你呢?”爽快的人就是有这点好处。
“李溪昂。”
“什么啊,就叫这个名字啊?一点儿都不特别。我原来还以为能跟神仙混在一起的人名字会有多特别呢。你那两个神仙朋友叫什么呀?”她略显失望,一问到这马上又兴奋起来。
“男的叫贾仙,女的叫韩优。”我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说。
“什么?‘贾仙’?那个人名字还真怪。‘韩优’,嗯,听起来让我心里感觉怪怪的。”
你对评论别人的名字这么感兴趣呀?有这闲工夫好好评论评论自己的吧,我看你的名字也不怎么样。
“算了,合作愉快!”纳妍煞有介事的和我握了握手,笑容灿烂得都可以驱走外面的乌云了,至少我看着心里舒服了些。就这样吧,天塌下来还有神仙顶着呢。不过这件事我应不应该跟贾仙他们说呢,至少提醒他们注意隐蔽,反过来一想,他们都不急,我急什么呀。
一切谈妥之后,我们吃了顿饭,按纳妍的话讲叫做“合伙庆祝宴”,AA制的。从餐厅出来时天放晴了,没有下一滴雨。
“我回答了你这么多问题,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回学校的路上,我问。
“你说。”纳妍爽快地回答。
“你那天是躲在哪里拍那些照片的?我记得你当时处的位置很危险啊,你没受伤吗?”
“没有。你这么一说确实很奇怪。当时我躲在那条小巷的一间废弃的店铺里面,虽然窗户全部没有了,但碎石什么的根本飞不到店铺里面,就好像有什么隐形的东西罩在了外面。因为外面的场面实在是太壮观了,我光顾着拍照了,也没太在意这些小细节。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纳妍的大眼忽闪忽闪的望着我。
“不知道。”我摇摇头。难道有人在保护她?会是谁呢?
出于什么目的呢?
“后来你是如何离开的呢?”
“不知道。后来我只记得那两个光球都消失了,然后我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我急忙打开相机,发现里面的照片都在,虽然没拍下神仙但有你,这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做梦。然后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神仙存在这个事实公之于众。”她说着说着又兴奋了起来。
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目击了那天下午的战斗。
下午纳妍又来找我,手里还握着那台老式相机。她决定要和我一块去见我的那两位神仙朋友。
“我想好了,打入敌人内部这件事情,越早越好。一会儿见面之后你就说我是你的好朋友,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了。怎么样,快带我去吧!”
谁是敌人啊?他们怀疑你什么?是不是人类?你以为他们是什么,这么容易就被你蒙混过去?你在想什么他们一眼就能看穿,对此我可是身有体会。你的大脑按正常人的思路运转一下好不好!既然你要去,到时候出了什么状况可不关我的事。
我倒是希望贾仙能把这个怪人的记忆删除掉,让她专心读书,别一天到晚总在胡思乱想。
既然她口气这么坚决,我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可我刚迈了几步,就感觉到后面有人拽着我的衣服,不肯往前走了。我回过头,看见她皱着眉,一脸的犹豫和不安,好像把刚才的锐气留在了我班门口忘记一起带过来似的。
“又怎么啦?”我不耐烦地问。
“你说,他们会不会伤害我?他们会不会已经知道了我的目的,正等着我自投罗网呢?”纳妍低着头,不安地摆弄着手指。
“我以为你生来天不怕地不怕呢……这个我想你应该不用担心。如果要采取行动的话他们也不会等到现在。毕竟他们是神仙,我们怎么可能有什么事瞒得住他们呢。我跟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我相信他们是好人,不会伤害友善的人的。他们肯定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阻止你,让你白忙一场,根本用不着伤害你,对吧?”
“说的像那么回事。”她听后,一下又来了力量,冲我喊了起来:“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快走吧,一会儿要上课了。”我没理会她,径自向五班门口走去。
其实说出这些话我心里也变得很不踏实呀。万能的神啊,求求你们在某些事上愚笨一些吧!
本来我以为他们两个会和以前一样不在班里,没想到这次居然早已在门口恭候我们了。显然这两个人对于我们此行的目的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没等我开口,贾仙就激动地走上前一边嚷嚷一边伸出他那邪恶的双手,完全无视楼道内的其他人:“你就是那个想要向世人证明我们存在的女孩吧?长得比我想象的还可爱!你好,我叫贾仙,很高兴见……哇——”
面带微笑的韩优若无其事地走到了贾仙前面,刚才还生龙活虎的贾仙捂着脑门痛苦地蹲在了地上,呻吟着。纳妍拽着我的衣服连连后退,因为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她有些害怕。我知道肯定是韩优又戳贾仙倒霉的脑门了,但她的速度太快了,我什么都没看到。那一定很疼吧,贾仙,我深表同情,不过我看你多半是活该。
“对不起,是我管教无方,见笑了。”这时韩优就像是一位彬彬有理雍容典雅的大小姐,说话温文尔雅,微笑着望着我身后的人,“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韩优,来自天界。这位是我的属下,名叫贾仙。”
“你好,我是贾仙。”他揉着脑门,站了起来,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比之前都收敛了许多。韩优立即接过话茬道:“你就是王纳妍吧?”
“对……对,我就是。”她显然很不安,但仍故作镇定,一只手还拽着我的衣服。
“听说你希望以后大家能多在一起活动,我真是很高兴。我们从天上来到这里,真希望能多交一些像溪昂这样的朋友。以后我们会慢慢地加深彼此之间的了解,我相信我们会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的。在这里你是我唯一认识的女孩。以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好吗?”
“哦……哦,行。”对于韩优这突如其来的请求,纳妍有些不知所措。
韩优显然没有理会纳妍的不知所措,听到人家“欣然接受”很是愉快。
“那太好了!我的年龄应该比你大,那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了。现在作为姐姐我想提醒你还是不要白费工夫了,你是不会成功的。这份热情和决心我很钦佩,要怎么做我不会干涉你的。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抱太大期望。不过也许哪天你会给我们一个惊喜也说不定。”即使是在给别人泼冷水,她依旧是不卑不亢。
这一番话大概触动了纳妍大脑中一根本来就不太正常的敏感神经,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从她心里爆发出来。纳妍一把把我推到一边,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即使面对的是神仙也丝毫没有示弱的意思,双手叉着腰,仰起头瞪着韩优(她的个头就算是在女生中也算是微型的),自信满满地回答:“那是当然,你们等着瞧吧,我肯定会成功的,姐——姐!”
这个笨女人肯定以为韩优是在跟她斗气了,真是没大脑,也不想一想神仙有必要跟人一般见识吗?韩优表现得很大方,大概是没有把她这种幼稚的挑衅放在心上。这似乎更让纳妍不爽,她咬牙切齿,很是凶悍。
“嘁,本来还比较期待的,原来不过如此吗……”
你这是在说谁呀!
“喂,我说,第一次和人家见面哪有这么不客气的,况且还是你要求来的,快向人家道歉。”我插上了一句,担心万一神仙被惹急了动起武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听到我的话对面的两个仙人都是一副“哦,原来是这样”的表情,深情地望着纳妍那泛着夕阳红晕的可爱脸蛋。
“什……什么呀,明明是她先挑衅的。哪有上来就否定别人的,这不也是很没礼貌吗?”她大概觉得被人知道是自己想来会面的很让她难为情。
“不管怎么样,先无理的人是你。”我觉得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我不能退让。
“好啦好啦,就是因为你,气氛都变得紧张了。以后我们女生说话,你不要插嘴。”这话是韩优对着我说的,脸上的愤怒装得有些生硬。“纳妍,刚才我只是想提醒你,不希望你将来因为白费力气而难过。如果我语气有冒犯的地方,还请你见谅。”
显然纳妍并没有接受别人“歉意”的意思,头往一边一扭,小声“嘁”了一下之后马上转移了话题:“无所谓。既然今天是大家初次见面,我们来照张相吧!这回你们不会拒绝我的镜头了吧?”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半天没吭声的贾仙的支持,看来他的脑门已经完全不痛了,现在又焕发出了活力。令我意外的是刚才还泼人冷水的韩优也有些小小的兴奋。看到“猎物”如此支持她的“工作”,纳妍俨然成了一朵在金色阳光下盛开的小花,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我说纳妍啊,你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难道就丝毫没有因为韩优的劝诫而削弱的意思吗?难道你的自信是花园里的无论无何也除不掉的野草吗?
就这样,在一个平静的下午,一间普通的学校里,四个看似平凡的学生站在一间平凡的教室门口合了一张影,上面两个女孩一个沉稳庄重,一个开朗活泼,旁边一个帅气的男生用迷人的微笑隐藏着背后不可告人的秘密,最后还有一位与其他三位相比外表平平实际也普通到骨子里的男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