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陈结伴来到了追悼会。
不大的礼堂,朴素的装点,以及来来往往表情各异人。这就是韩廷,作为一位警察在这个世界最后得到的一切。
木制的棺椁,玻璃的棺盖,已经冰冷的尸骸,这就是韩廷,作为一位警察在他的最后留给还活着的我们的一切。
“老邢……谢谢你——”
陈正安握着我的手这般说道。
“谢?——为什么谢我?这件事不是我们两个一起办的吗?把柄是咱们一起抓的,错误是那帮老糊涂们自个犯得……我没有做什么。不值得感谢。”
对——我没做什么,不值得感谢。韩廷牺牲了,可是我呢?作为一个还活着的人,一个警察,在他死后我找到证据将杀害他的凶手绳之以法了吗?
——没有!根本没有。
那我现在在做什么呢?
——在参加葬礼。
看着眼前冰冷的棺椁,我回想起一个混蛋的话:死去的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这句话反过来就是:任何东西对已经死去的人而言也都是没有意义的。
虽说我不认同那个混蛋话,但是在这个时候,我还是不禁想问一句自己:这个追悼会对韩廷真的有意义吗?
答案是心知肚明的。
因公殉职也好,英雄的名称也罢,对于一个死去的人而言,根本没有意义。
而韩廷本人又是个孤儿,抚恤金想发也不知道该发给谁……那么这也就没有了意义。
那么为什么还要办这个追悼会呢?为什么还要那个因公殉职的名号呢?
我的答案是——为了还活着的人……
为了那些爱着韩廷的人,感激韩廷的人——以及对韩廷心怀愧疚的人……
这些人需要哭泣,我们需要哭泣……
啊——多么好的人啊,在他死后,就连他的葬礼都是为了我们这些软弱的人服务的。为了我这无能的人服务的……
那么到现为止究竟什么事情对已经死去的韩廷而言具有真正的意义呢?
——答案很明显。那就是尽快将真凶绳之以法!
但是……
对不起——
“话说老陈……”我转过头来,目光落到了左边最前排座椅上的一位穿着黑色西服,前口袋带着白花的年轻人,“让这个家伙来到这里,真的没有问题吗?”
“是叶瞳让他进来的,我们没资格插嘴。”
老陈闭着眼说道。
“叶瞳是……?”
“在韩廷生前,除了我,最亲近的人就是他了……一个好孩子,善良的像是教堂壁画里的天使一般。如果说我是韩廷的父亲,那么他就算是韩廷的弟弟吧……”
“是这样吗……”
“是的。既然连他都同意了的话,我们还是不要多生事端的好……”
老陈说着,便低下头来,继续沉浸在那只属于他的悲痛之中。
虽然不了解那个叫叶瞳的少年,但是既然连老陈也不反对的话,我也便没有立场多说些什么了。但是我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扫到那个家伙……
他就坐在那个叫叶瞳的青年旁边,和我们一样坐在追悼会的最前排。只是我和老陈在右边那排座椅上,而他在左边那一排。
崭新的笔挺的黑色西服,庄严且肃穆。西装上没有一丝褶皱,应该……哦不,应该说是绝对是新买的,为了这场追悼会而买的。
精致的白色玫瑰点缀在胸前,花瓣敞开着,上面没有一丝蔫坏的痕迹。是现摘的吗?上面依稀还可以看到露珠。
那位年轻人的脸上没有丝毫戏虐的神情,低垂着眼帘,紧闭着双唇,流露着不加掩饰的悲伤。
哭泣的声音伴随着低沉的音乐开始奏响,开始是抽泣,进而是恸哭,最后便就是回荡在礼堂里的撕心裂肺的哀嚎之声……
但是那位年轻人,那位身着这黑色西服宛如欧洲贵族一般的年轻人,他只是流泪,闭着嘴,让象征着悲伤与追思的眼泪顺在眼角自由的在脸上流淌。没声音,也不做作……
任谁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将他误认为是眼前棺椁里的逝者的至亲好友吧?
当然了——谁不是呢?
——有正常脑回路的人都应该这么想吧?
连我都应该这样想才对——只是需要让我忘记那个家伙的名字……
——南廷寺!
我握紧了双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