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菲尔紧闭的双眼上下挣扎着渐渐松开,他的灵魂总算从和这个装饰依然只有几柄武器和床铺的简单空间相错的虚无中被拉回。
像一趟烂掉的水果一样的颈环从骨骼到肌肉组织都被完全修复,维克托里血红的手印也渐渐消退。
“幸好你没事,萨菲尔”
维克托里大喘了一口气说道,然后轻轻的拍了拍萨菲尔的后背,奇迹的白色光芒包裹住了萨菲尔的身体,在复活术起效后,维克托里连检查都没做立刻就使用了昂贵的治疗术覆盖了萨菲尔的全部。
奇迹温和的白色能量快速的缓解了萨菲尔的死亡后遗症,覆盖在头顶的淤血块以及颈环处只是修复却依然有些错位的骨骼与肌肉都在这股能量的推动下缓缓恢复着。
“如果……没有你……我会更好!……混蛋!”萨菲尔恶狠狠的瞪了维克托里一眼。还未恢复完全的喉咙,用沙哑古怪的声响构成难以辨认的句子,咒骂了一番。
萨菲尔忍住头骨前后衔接处沉重并且疼痛的感觉,轻缓的摇晃了起来,同时四肢挥舞拍打着身下的除了温度和石板没什么两样的硬床。希望自己可以尽快恢复原状。
但在奇迹白色光芒的映照下,维克托里忍不住掩嘴偷笑起来,萨菲尔狼狈的样子简直像是马戏团里表演失误的年迈老猴子向自己的主人认错时的模样。在对比他平时故作傲慢的冷淡模样时显的无比的滑稽。
萨菲尔立刻用唯一自由的双眸用自以为残酷的表情回应维克托里幸灾乐祸的表情,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在这件事上比起他更没有偷笑的权利了。但身体四肢与面部肌肉的失调使得他乱舞的眉毛和呲牙的唇齿却逗的维克托里笑的更加肆无忌惮。
奇迹能量的白色光环渐渐消失,治疗的法术已经完成了它的职责。除了力量的传达还有些生涩萨菲尔几乎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状态。有关这场事故之前的记忆也已经全部整理干净。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你可别忘了几天前我使用奇迹救起你时那凄惨的模样,你还非让我给你挡挡……”
“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既然恢复好了,说说正事吧。在我熟睡的时候靠近我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对吧?”
维克托里赶忙作罢了萨菲尔妄图诋毁他光辉形象的谗言,然后单手提起接近半丈高的酒桶为萨菲尔和他自己都斟满了一水晶高脚杯冒着晶亮气泡的橙黄色上好麦粒酿制的酒液。
萨菲尔稍稍推开了一丝酒杯,他并不喜欢这种全新的战利品,他觉得这种使人兴奋的饮料同时也在麻木他必须时刻保持在工作状态灵敏并且紧绷的神经。
“噢……我真是闲得。为什么要装什么高雅,看来我也被你前段时间搞的那个什么贵族培训班给影响了。”
维克托里说着连同萨菲尔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就抱着酒桶大口大口的吞咽起来。所有搬进维克托里房间的麦粒酒都是保持在结冰的零界点前后状态就被送进来或者换掉的。冰凉的酸涩液体带着回味的淡甜冲刷掉维克托里嘴中食物残渣堆积的陈臭味和他午睡被打扰的不快。连带着脑袋也微微清醒了一番。
粗鲁奔放的动作惊得萨菲尔忍不住整理一下自己早已变得雍容华贵的服饰。或许现在要紧的并不是那件足以打扰维克托里午睡那么重要的大事,他们两个应该先把这个习惯和观点好好探讨一下。
“维克托里”萨菲尔用嫌弃的眼神扫视着他同时呼唤着他的名字“我觉的你真有必要先好好学习一下什么是贵族的礼仪,还有王的习惯之类的。你不觉的在这片充满知性的玛格鲁土地上。你作为一个君临天下的存在太过于放纵自己了么。”
“怎么了?王拥有自由的权利,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么”维克托里放下了酒桶。
“不,我只是觉得我们所统治的士兵是不是太没规矩了些,就说说那个贵族培训班的事吧,那几个部族的首领竟然当着我的面撕开了老师的脖子?太不懂规矩了!”
“哎,他们不是说是不小心的嘛,这些南方人的身体总是那么纤弱我觉的是可以理解的嘛。还有我可不允许你怀疑战士们的忠诚,他们向我宣誓奉献荣光和灵魂。不过是有些随性而已……”
“这很不利于统治,维克托里!这不是塔屠特,玛格鲁的生灵数量远比野蛮人要庞大的多,而且他们不吃暴力统治那一套,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萨菲尔推开了维克托里又为他斟满的酒杯,拍在硬板床上的手掌却犹如沉浸大海的石头没有发出多大声响。
“萨菲尔!”
“你这是在怀疑祖灵,怀疑我!”
“维克托里!你别跟我耍性子,那在那些部族首领的面前我还代表的就是你呢,你咋不去找他们的事!你的职责是让野蛮人获得全新的进化不是让你来墨守成规来的!”
维克托里显然有些不满萨菲尔的反应,低沉的嘶吼像是战斗前的预热,但萨菲尔全完全不畏惧维克托里像是狩猎者般的姿态,反击的声响就像是一只准备就绪的深林当中年迈而狡猾的彪悍猛虎。
萨菲尔的话像是一泼冷水浇到了烧的通红的煤炭上,维克托里只能嘶嘶的作响,却还是把温度缓缓的降低了下来。他憨憨的傻笑了一阵子,把盛满酒的高脚杯往手边一放。
——礼贤下士,这可算是寄宿在维克托里灵魂中的神性赐给他最好的礼物,维克托里终究还是拿萨菲尔的语言攻击没有办法。他又轻轻拍扶萨菲尔的背脊,像是安慰一只愤怒炸毛的猫主子一般轻柔。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萨菲尔,我们得先解决一些重要的事,快说说你获得了什么新消息吧。”
萨菲尔眼睛一斜,也没有停顿太久的时间。不过他现在第一次有了除向维克托里献上一切的敬忠目的外其他的重要人生性目标,那就是尽快用胜利的结束这场以征服为目的的战争。然后用漫长的时间来改变这个迂腐陈固的野蛮人王暴力粗俗的价值观和习惯。
“泄露我们军迹的人被找到了……”
“嚯?果然有这号人物么?难怪……那个高举梅尼米亚大旗的无名联盟会这么快就组合出现……”
“是曾经进入过塔屠特的商人,用一些糊弄人的烂肉向御石氏族换取过一些塔屠特特有的兽骨之类的东西。而且都是拥有上等魔法抗性的高级货。他被收到过他情报的佛黎亚的矮人族出卖。那个自称为王的家伙愿意将这个‘间谍’的下场交由我们处理,来证明他的诚意,前提条件是我们愿意接受他们的同盟以及部分条约。”
维克托里深吸了一口酒桶口冒出发散的淡淡的麦芽香气。来回踱摸着自己留有扎成鞭子的胡须的下巴,若思所思。在拥有了一个自己的想法之后他才向萨菲尔问道“你的看法是?”
“他们可以随便找个替死鬼来表现他们的诚意,但只要他们的实力合格。合作便会很快改变当下僵持的战局,那么我们在始终对他们保持谨慎的情况下我建议考虑这次的联盟提议。”
维克托里点点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花招在混乱的塔屠特荒原非常有效。在当初他手头还只有几个像残风氏族一样难以启齿的弱小棋子时。这个计谋使得他快速就在初期成王发展的征途中有如如鱼得水般风生水起。
“那根据你获得的情报,现在最佳的处理方式是?”
“合作”萨菲尔答道。
“他们预谋已久,因为契机早在我们进入玛格鲁之前,所以已经积攒了相当的实力。虽然依然有待怀疑,但目前我们不应当拒绝这只有利而无害的提议。”
“他们什么时候会来?”维克托里自然的问道。
“不,我们自己上门去。”
“为什么?”
萨菲尔从口袋中递出了一个铁石制成的原盘,圆盘中心用拥有特殊力量的紫色涂料铭刻着一个包含能量的法术符文。幽蓝的光芒在符文不知所谓的几何图样上闪耀着,让维克托里想起了些许不好的回忆。
他缓缓伸出扣住酒桶的手指,在感受到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法术气息之后。轻轻地抚摸镌刻符文的凹槽。随后一股柔和的法术能量立刻透过与之接触的粗糙而不规则的手指纹路像闪电一样穿透深藏在长而粗厚的手臂下的连接大脑的神经把所有包含的信息的直接传递至他的脑海中央像是图画一样展现。
这是一封对所有目前在玛格鲁拥有相当话语权的王者所发出的和平会议邀请函。而送给维克托里的这一份是特殊的,在冠冕堂皇的客套与请求之后。
法术符文的主人给维克托里的圆盘中加入了反攻梅尼米亚的特别情报。梅尼米亚的联盟在这份情报面前也变得犹如野蛮人刚刚入境时所遭遇的乌合之众一般脆弱不堪。
比如其中一部分就介绍了只身一人单挑了领着一支军队作战的维克托里,并且还使维克托里肉身死亡的男人——瓷窑的一部分信息。在大致囊括了维克托里还有印象的技能招式的部分原理和结果,维克托里敢保证如果这已经是瓷窑的全部那下一次躺在荒野当中的绝对会是他瓷窑。
但如果想获得其他更多更加完整的情报,他就必须接收法术符文的主人的联盟请求,只有在和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矮人王所组建的联盟达成共识之后这个结束战争的计划才有可能实现。
“……”维克托里缓缓的睁开双眼“这其中包含了太多的疑点,但就目前来说,利……大于弊!”
“我们的确应该去看看,只要等我安排好在我消失的这几天,你那些没脑子的部下们应该怎么管理统治好自己的领地。”萨菲尔也显的若有所思。
维克托里突然发现了这次谈和会议的重点,没有萨菲尔!如果带上他……不,不行。虽然的确有必要但他已经快速领先在所有野蛮人之前接受了玛格鲁所有有益的文化特点,但这对维克托里还有他的野蛮人战士们来说还太早太快了。如果这次王与王碰面的会议却需要被军师所管束压抑自己,从各方面来讲都太遭了所以萨菲尔必须留下!
“不,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太烦了必须留在这里!”
“维克托里!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尽一切可能,决不能让萨菲尔跟我一起走!
“啊!嗯——呃啊!我是说,家里没有一个靠得住的人镇着是完全不行的!你想啊,连你在都难以控制好那些没脑子的蠢货,何况你走了对吧?鬼知道他们会不会做出一夜之间把这些弱小的南方人全都当下酒菜杀光了之类的夸张举动对吧。
而且如果有必要,我可以一直和你保持联系对吧。还有共享感官啊或者是灵魂投影之类的魔法技能现在不是都可以用炼金的卷轴实现么。”
“行了行了,别废这么多没用的屁话。让我留守没有问题,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第一,不许冲动行事,这次是奔着表面和谈暗地里结盟的目的去的。见到瓷窑不许出手。
第二,在会议期间,感官必须同步。我得知道你们在做什么说什么。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第三,走之前你给我把部族里的命令下死了!谁再敢弄死我给他准备的礼仪老师,我就怎么弄死他,而且是永远不用活过来了的那种!”
“yes sir!”
“滚!混蛋东西你才是我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