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白雾,随着静月高高举起手中的刺剑而散去。将那柄刺剑染得金光闪闪的阳光,拨开厚重的云洒下一道道光柱。逐渐淡了的云雾之中,规整的大理石地面,整齐的灰白色栏杆,还有栏杆背后波光粼粼的江面,慢慢的,慢慢的都从雾气之中被阳光唤醒,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在江滩吗?
虽然,江对面依然还笼罩在云雾之下,不过即便是这灰蓝的轮廓,不难看出那些作为城市地标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建筑了。
除了空无一人这一点之外,仿佛和现实中的江滩并没有什么区别。柚子的梦境世界竟然是如此接近现实吗?还是说,仅仅只是在现在梦见了这个地方而已呢。
不过,我怎么也想不起来这里对于柚子来说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也许真的就只是偶然梦到了这个地方,也许,是在来我们家之前,在认识我之前,在这里有着她珍贵的回忆吧。
是想驱散云雾来寻找幽兰吗?不过我感觉柚子的这个梦境世界也挺大的,江对岸的那些建筑也不一定就是梦境边缘的“背景”,这样说不定对于躲在某个地方幽兰来说,反而更加便于了解我们的动态了。
然而随后我发现我好像错了。
仅仅只是眨了个眼的功夫,所有的雾气就被雨水所冲散了。目之所及之处除了我们头顶的这一片晴空,四处都被大雨所淹没。就连江面都被分成了鲜明的两个部分,一个部分在阳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金光,而其余的部分则在雨中和呼啸的风中泛起凌乱的浪花。
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的奇妙,但又如此的真实,就像在现实中曾真的有过。
环绕在四周的每一处都是狂风暴雨,那些几乎被风吹得横了过来的雨水击打在江边的房子上,给这些古典的欧式建筑蒙上了一层水花。而唯独,唯独以静月为中心的这块地方,连一滴雨都没有。地上的水洼倒映着静月蓝色的身影和她头顶湛蓝湛蓝的天空,放下了手里的剑的她只是站在那里,就像等着什么一样。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我的脚也不由得在平如镜子一样的水洼上荡起一层涟漪,向着她走了过去的我。是的,总感觉……
此刻的她,让我想起了什么。
想起了什么呢?
【咚咚咚……】雨声,扰乱了某个一直萦绕在耳边却被忽略了的声音。仔细听去,好像是谁的手指,在有节奏地在一个空盒子上扣动的声音。随着声音变得越发明显了起来,我猛地一回头——
幽兰,同样站在阳光下的幽兰正站在我的身后!
!
“什么啊,都两年过去了,你还是忘不掉吗?”出乎意料,幽兰就像没看见我一样地从我的身边走了过去。踏入了水洼的她同样看着不远处的静月,直到静月转过了身来,她才停了下来,“我还以为,你是个只知道战斗的铁血战士而已呢。”
很奇妙,明明她们说的哪一句话在我看来都是根本不知所云,但却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让我怎么也无法把目光从静月和幽兰的身上挪开。
转身扭头看着江面的静月抬起左手撩开垂在耳朵前的长发,她手里金光闪闪的刺剑哪怕锋芒依旧,却在这一刻看上去好像温柔了些许,她这么说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不过感觉我好像被困在了这里。走不出去,也不想出去。”
阳光,真的好刺眼,地上倒映着阳光的水洼更是照亮了静月的全身,让她整个人都蒙在了这层明亮的金光之中。
幽兰没有说话,但静月却继续说着:“我很喜欢的一个作者曾在他的一个作品中这么写着:‘传说,人是有三魂七魄的,而我,大概就是在这里留下了我的一缕魂魄,所以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我都会回到这里’。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大概也是如此吧。”
静月的,一缕魂魄?
我已经完全听不懂了,不过抬头看着天空,这湛蓝的,一尘不染的天空,总觉得它是那样的充满魔力。明明时常会见到,但,每次看到这样的天空,总会想起,想起很多。
“嘛。”也不知道是对静月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嘴角撇出了一丝冷冷的笑的幽兰随后摆出了战斗的姿态。她把手伸向了腰间,冷冷地说着,“不重要了。”
【嘶——】又尖又细的声音,如雨点一般。随着幽兰的动作,静月和幽兰之间似乎有什么金属物体不停在阳光下闪烁着,其实幽兰是有武器的——前提是对手值得她拿起武器。
太快了,除了一片闪光之外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两个人贴身战斗之时所掀起的一道道冲击一时之间让这片水洼水花四溅,阳光,让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晶莹,闪光,飘扬在两人飘起的长发和舞动的裙摆之中。而我,却还是抬头看着天空,不知怎么,发起了呆。
明明,是在哪里都能见到的,蔚蓝的天空。它的美,它的蓝,它透亮而又深邃。
原来如此,其实幽兰一直都悄悄跟在我们身旁,只是在她的固有魔法的欺骗下,让我们察觉不到。一个借助声音为载体的,充满迷惑性的固有魔法。它并不是某种催眠,而是某种干涉,想要应对它,需要一个更强,更强的干涉力量来覆盖掉它。
雨声,狂风,准确的说,是台风。
不过,这不重要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无法从这片乌云中央露出的一抹蓝天中挪开自己的视线。就像我刚才不由自已地看着阳光下的静月,愣住了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我对它是如此的向往,如此的渴望,望眼欲穿得,仿佛是在等待某个人。
【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你所求的,又是什么呢?】
【魔法少女,究竟是什么呢?】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右手中紧紧地握着白樱的那把浑身纯白的左轮手枪。手背上渐渐融入身体的刺痛,和那雪花形状的纹章,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不是第一次。
它的重量,它的触感,加长的枪管外套着的管套,每个棱角都被阳光勾勒出细细的亮边。
视线穿过照门集中在准星,准星朝向目标,她离我并不远,动作也并不大。
仿佛一个蓝色的蝴蝶,轻盈而灵巧,沉着地面对着她眼前地敌人。
【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那个熟悉的女孩的声音,始终,从始至终,都回荡在我的心底。
蓝色的少女,她的长发,宛如随风舞动的丝带。而她面前的那名有着红色双马尾的少女,即便被死死的压制住了,却也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她没有选择,其实自始至终,从她落入到这个梦境中遇到静月的时候开始,一切其实就都在静月的掌控之中,这是她的“领域”(世界)。但离我几乎只有一步之遥的她原本也有先将我击倒的选择,她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面对静月。
她一定有着一个想从静月那里获得什么的理由,也许,只是许久未见的,曾经的熟识。
她有自己的理由,就和我现在举起了手里的枪,瞄准了她一样——我一定也有一个理由。
为什么呢?
【砰!】就在静月高举起手里的刺剑刺入幽兰胸膛的那一刻,我也扣下了指尖的扳机。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过后,耳边传来了另一个,熟悉的,每天都会听到的声音。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是,梦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