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小皮,你是机关门派来打探情报的细作吗?”
铺满稻草的牢房中,离痕盘膝而坐,打算好好跟这位小皮聊一聊。
“不是哟~~~~”
“劳烦你别兜圈子,炎炎夏日穿着北地服装在圣山闲逛,任何人都会觉得很可疑吧!他们问你是否为机关门效力,你也承认了。”
“是的!”小皮骄傲地挺起胸膛,“我和妈妈都为机关门打工!”
“那你和妈妈负责哪些方面的工作?”
“劈柴烧火,做饭煮粥!还有给那些门中的小姐们洗衣服,刷马桶!”
离痕点了点头,他问道:“你在机关门不过是个下人,跟妈妈一起劳动,对不对呀?”
“对!”
“对你X个头!”
——啪!
少年狠拍了小皮的脑袋,他怒道:“骗鬼呢,一个下人怎么会从北地跑到东海来!那你旷工了,小姐们的衣服谁洗?”
“还有我妈……呜!好疼,别打我的头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小皮的智商本来就很低,你继续打我会变得更笨啊!”
殴打一位弱女子,这是何等懦夫的行径?离痕也没用力,但师傅的意思,虚花门的意思,都是要离痕出手拷打小皮,叫她把内情和盘托出。
如此肮脏的勾当落到了少年头上,他也是满腹惆怅,只得接着问下去:“不许讲废话,告诉我,机关门派你来有什么目的?年内他们是否有动作,想要袭击虚花门?还是暗杀我方尊者,所有阴谋通通如实交代!”
“我不知道唉……”
小皮坐在了稻草上,手腕的铁锁吱嘎作响,她怎么看年纪都不大,憨厚的外表也符合下人特点,但离痕不敢托大,万一她真是卧底,和自己一样呢?
“从你到东海的目的开始说起。”
“当然是玩呀!小皮一直都想见识一下大海的样子,所以就央求来这边的商队带上我,好心人把我装进车了,一路颠簸竟然真到了东海!”
说起大海,小皮像是在形容某种不得了的东西,她夸张地展开双手:“真的好辽阔呀,这么~~~~~~~大,全都是水!”
“废话,水里还有虾呢!”
“真的吗?小皮想吃虾肉拉面了,可是我只有一文钱!”
如果她是卧底的话,一定是克格勃高级领导阶层,在卢比扬卡随地便溺都不会被抓的级别,离痕由衷感叹,太脱线了这姑娘,举止言谈中透出一股蠢意,却不是恶意的智障,那是一种气质,散发出降低所有人智商的气场。
“这样吧,我答应你鱼虾蟹随便吃,只要你把全部秘密告诉我。”
离痕严肃地对小皮说。
“真的吗?真的吗!好啊!!!”
“说吧,你的秘密。”
“嗯……嗯……”
小皮一脸苦恼地抱住头,她脸上浮现出剧烈的思想挣扎,像是在回忆最为深刻恐怖的秘密。
“嗯……小皮的秘密……我……我偷过妈妈的钱!”
“啊,偷了多少钱?”
鼓起腮帮,小皮爬到少年耳边,悄悄告诉他:“整整一串钱!全部用来吃喝了!千万别告诉我妈妈呀,否则她会打死我的!”
“哈哈,我现在就要把你打死了。”
说着,离痕轻轻掐住小皮的脖子,摆出恶人表情,想要把她吓尿。
“怕不怕?!信不信我把你打哭!”
“不信哦。”
“为啥不信,我可是很强的,柳动怎么样?叫我修理了,东海花下杀,发型被我砍乱,本大爷离痕的实力可是深不可测!”
小皮吐出鲜红的舌头,嘲笑道:“略略略!说谎不脸红,你看起来好弱!”
“什么——?!”
“弱弱的!因为你根本没打我。”
说完这句话,小皮掀起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她肋下和背后布满皮鞭殴打的痕迹,又掀起了粗布裤子,腿上也是有着许多淤青。
“这……”
离痕心中难受,这究竟是哪个畜生干的?小皮这么天然呆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
少年问道:“他们……真的狠狠打你?”
“嗯!把我揍惨了,都是你们虚花门的坏男生唉,将我的头按在水盆里,好难受好难受的,幸好小皮每天都那样洗脸,练习闭气,早上往盆里扎哟!不过那也挺不住……”
“太残忍了……”
“所以小皮把盆里的水都喝掉了,嘿嘿!到现在都不渴呢,不过老是想尿尿!”
说着,小皮红着脸扭动身躯,娇羞地说道:“哥哥,能请你出去一下吗,小皮要方便!”
隔着牢房栅栏,离痕耳畔传来哗哗流水声。
等小皮方便好了,少年重新走进去,他严肃地说:“那些家伙折磨你,拷打你,却还没真正使用工具,我是负责干这事的。”
“什么!你也要揍我吗?可是小皮真的啥也不知道唉!”
这都干了些什么。无论如何,离痕已经相信眼前的女孩了,她是真的一无所知,即便有什么企图,以她蠢蠢的呆样,怕是也完成不了,只因是机关门的人,便一直关在天守阁拷问,她嘴里讲不出有用的情报,也一定没伺候过什么大人物。
“下一次,我会拿着工具箱来,里边有很多刑讯逼供的东西,我会做做样子,你就坚持这套说法,日子久了,虚花门无计可施,自然会把你放了。”
“嗯!我相信你,离痕哥哥!”
想起小皮身上的淤青,少年忍不住心痛,他蹲在女孩身前,温柔地对她说:“你只看到海岸了?那没什么意思,东海还有许多好玩的,等你自由了,我带你去贤者村,那里有住的地方,你帮我妹妹捞鱼吧。”
“好耶!小皮一直想学习钓鱼呢!可是……”
“怎么了?”
“可是小皮有点想妈妈了,我先回家好不好?等我下次来东海,再去你家作客!”
“一言为定。”
离痕准备起身走了,他又看了一眼可怜的女孩,究竟能否放了她,现在还是未知之数,若小皮真的是个佣人,那她也为机关门效力了,虚花门与机关门势不两立,尊者们一句话,这位北地姑娘便要人头落地。
最惨的,执行者很可能会选择离痕。
到时候怎么办呢?昧着良心斩杀一位无辜的小女孩?
做不到,怎样都做不到。
“他们打你……”离痕哑着嗓子问,“你为什么不生气呢?”
“生气没用呀,小皮也打不过那些男生。”
“你可以哭的,不必强颜欢笑,瞧你身上伤痕累累的样子。”
这时候,小皮忽然挺起胸脯,一脸骄傲地向离痕炫耀:“小皮从来不哭哟,这世上没人能把小皮弄哭!”
“你真的有那么强?”
“嗯!因为小皮答应妈妈,无论什么事,一定会微笑面对!这是妈妈的教诲,即使天崩地裂,也要从容地微笑,嘻嘻!”
傻姑娘。离痕心中一紧,慢慢退出了牢房,临走时他警告道:“先别吹牛哦,没准下一次见面,我就会把你弄哭!”
“尽管放马过来——”
离开天守阁,原本高昂的情绪忽然低落,离痕像是感冒了,头重脚轻。
一个北地姑娘而已,他们又不认识,小皮的死活与他何干?可是莫名的,离痕心中悲愤难平,欺负一位手无寸铁的小女孩,这到底算什么本事?为什么一个小皮就把虚花门给吓到了。
为此,少年并未回去休息,而是直接去找邵茜。
晴空之下,大小姐居然在寝房中缝补衣物,透过窗子,离痕看到了少女,第一次看见她做针线活。
“啊,师兄回来了!”
“喂——等等,把针放下!”
离痕赶紧躲闪,因为邵茜手中拿着钢针便朝他扑过来,等少女稍微冷静点了,离痕邀她出来散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归不好,况且女弟子的寝房不准随便进入。
“离骨还好么?”
阳光照亮了邵茜乌黑的头发,离痕在心中进行对比,仔细看来,还是她更可爱一些,之所以觉得祖妍与她差不多,大概是邵茜这张脸已经非常熟悉啦,惊艳度略打折旧。
“嗯,小妹还好。”
“怎么了师兄,你好像有心事?”
“让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一块岩石上,灰袍少年与白衣仙女,两人相对而坐,少年对邵茜讲起了贤者村的事情。
“阿落哥对我是恩人般的存在,不知那样是否妥当……”
离痕指的是原谅祖妍与花下杀公子,不过这样的举动得到了邵茜认同,大小姐说道:“师兄做得没错,冤家宜解不宜结,即使你杀掉花公子,友人也不可能死而复生了,背负人命的话,内心也会跟着沉重起来。”
“是吗?”
离痕又将小皮的事情讲给邵茜听,这件事的气愤程度丝毫不低于花公子,毕竟离痕可以跟花下杀真剑决斗,但却不能为小皮讲一句公道话。
“还有这种事……”
邵茜一脸严肃地盯着师兄,她说:“能否带我去见一见那位北地姑娘?”
“我想没问题,正好叫你也判断一下,那小皮究竟有没有问题。”
多一个人参考总是好的,毕竟人命关天,如小皮对虚花门毫无敌意,那么尊者们理应立刻放人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