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起来连自己都打？
离痕此举吓哭了两个女孩子，邵茜瑟瑟发抖地发问：“师、师兄，你这是干嘛……”
一道血迹沿着额头滴落，大小姐心中一痛，立刻找来手绢凑上去。
“师妹，等一等。”
少年伸手阻止，他丢掉拷问用的皮鞭，开口问道：“你上次说什么来着？为何放弃优越的帝都生活，跑到东海来拜师修真。”
“我想决定自己的命运。”邵茜用力捏着手绢，“而不是成为任人摆布的笼中鸟。”
“可是，虚花门不会成为你的靠山，他们看中你的家世才对你精心培养，到头来，还是要利用你打通虚花门在帝都的关系。”
离痕无奈地摇着头，他又说：“我刻苦修业，难道是为了助纣为虐吗？”
见少年要走，小皮突然扑了过来。
“不行哟！你必须打我，否则怎么向大佬们交差？”
“你也是的……”
少年眼神悲伤，用手指碰了碰小皮的脸颊，“为什么还要笑啊，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吗？你对机关门毫无作用，可是折磨你，甚至杀掉你，却能损伤机关门的尊严，被夹在中间的感觉，难道不值得你哭？”
“一点都不！”
小皮将套着铁链的双手捧在胸前。
“这世上没人能把我弄哭！”
北地女孩的坚强个性深深刺伤了离痕和邵茜，让二人觉得自愧不如。
离开天守阁时，他们都很沮丧。
“我再去求求师傅！”邵茜说。
“没用的，他们不会为你而更改决定。”
“既然虚花门尊敬我的出身，哪怕是利用家族关系，我也要让小皮获得自由！立刻就写信，师兄再见！我回寝房了。”
说完，邵茜飞奔着跑向女弟子的居所。
茫然若失的离痕并未选择去练功，他又回到了那座山洞，想要从释伽那里得到安慰。
“师……释伽小姐。”
每一次拜访都不会落空，释伽小姐安静地盘膝打坐，腾叶掩盖了洞口，许多光束从嫩叶中透射进来，披散头发的女子双目紧闭。
离痕也不经常来送饭，这山洞只有一处泉水，她究竟靠什么隐居呢？
将虚花门的圣山作为人生终点，同样是难解的谜团。
“为何忧心忡忡？”
将工具箱和装饭菜的篮子放在地上，离痕坐在释伽小姐面前，像是在研究某个艺术品，她的头发、脸颊、手指每一个部分都很特别，却始终说不出其中奥秘。
“忧心吗？有一位友人去世了，我把他亲手埋进土里。”
接下来，释伽小姐缓缓睁开眼睛，用她纤细的小手握紧离痕的手指，少年惊讶地瞪大双眼，除了温柔触感，他还感到一股不可思议地平静。
抚平心中所有的哀愁。
“他已经走了，灵魂去往另外的世界。”释伽微笑着说，“不必为死人哀伤。”
“还是上次的问题……释伽小姐，你是神仙吗？为什么……”
离痕用力揉着脑袋，讲出心中纠缠已久的困惑，“我见过元太天尊的真容，他是虚花门的掌门人，抬手便可用出翻云覆雨的力量，那是修炼所致，经过漫长的修真积累，我能理解元太天尊的力量，却没办法理解你，释伽小姐，你到底是谁？”
“得道的普通人。”
“但是相比之下，你比修真者们更有智慧，无论我对你说什么，你好像都能理解。”
释伽小姐点了点头，道：“没错，因为我的灵魂可以出窍，来往天界。”
“哈！还说你不是神仙。”
“我不是神仙，因为根本没有神的存在，一切都在巧合中积累，是许许多多的错误造就了世界，但你不是错误，离痕，是我让你来到这片大陆的。”
“Excuse me？”少年歪头问道，“难道我是被释伽小姐召唤来的，为什么……为什么！”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终于开始接近困惑的本质，离痕就差扑到她身上，用充满急促地语气追问道：“释伽小姐，告诉我！穿越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你有什么任务交给我？”
“可怜的孩子，如果我不告诉你下一步怎么做，你就会一直踌躇下去吗？”
“是的……”离痕甘心承认，“因为轮回前我只是个失意的剧本家，我的本子没人看中，日复一日的推脱下去，直到我突然被宣布死亡！总以为好事会发生在明天，到现在还是不成器！”
“这不怪你，孩子。”
释伽小姐用充满慈爱的眼神看着离痕。
她缓缓说道：“每个生命都很迷茫，你来到这里，拥有力量，可以选择烧杀抢掠、战天斗地、为所欲为，但性格决定了你的宿命，最终的意义要由你赋予自己。”
“赶快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做？是你派我来的，释伽小姐，要负责到底啊。”
可是，神秘的女人却不愿解释这个谜题。
无论离痕怎样追问。
“我只能说，当你明确了梦想，整个世界都会为你开路，没有人能阻止你，就算集合整个虚花门的力量，他们也无法阻挠你达成目标。”
谈话到此为止，释伽小姐的眼神传达出这层意思，离痕不能再讨问了，但心中却充满自信，如有神助一般。
“还有，我饿了！”
“啊……”
离痕赶紧掀开蒙在篮子上的薄布，可是他失望地发现，里边只剩下一只鸡腿，小皮忘记吃了。
“抱歉，我去厨房做点素菜给你！”
“不用啦，这鸡肉就很好……”
释伽小姐犹豫着，将鸡腿拿在眼前。
“不是我抠门……你毕生的修业，不打算坚持到最后吗？”
“修业？”释伽小姐温柔一笑，“是啊，我一生周游列国，贯彻苦行，从未吃过荤物，连蚊子都没有拍死过一只。”
说着，她咬下了一口鸡肉，放在嘴里嚼很久，像是吞咽毒药。
释伽小姐破戒了，毕生修为毁于一旦，这是她第一次吃肉，离痕深感愧疚，要是没拿来鸡腿，她恐怕就不会受到诱惑。
“真难吃，又腥又凉。”
看来这次破戒之旅并未让释伽小姐感到开心。
“苦行是毫无意义的。”她告诉离痕，“坚持善行，不杀生，摒弃欲望，我的结局也与终生一样。”
“啊，能否告诉我，你怎么让我穿越到这的？看过很多穿越小说，但是作者们很少讲述原理呀。”
嘴里说着难吃，但释伽小姐还是吃掉了整个鸡腿，面对离痕的询问，她满足了少年的好奇心。
“还记得死亡的感觉吗？”
“啊……记得。”
离痕回忆着，他说：“到生命的最后，我的器官和呼吸开始衰竭，也许是前三天……或者两天？我不停昏睡，那就是走马灯吧，开始做梦，许多儿时的记忆涌上来，我躺在病床上，思绪却在回忆里翱翔，直到有个声音提醒我「到时间了」，我知道死亡来临，想要再呼吸一次，再停留一秒，看一看陪伴我的人，但是做不到了，随后便是无尽的黑暗，身体很轻，所有感觉都消失了……”
放下鸡骨头，释伽告诉他：“这个世界没有神，也不存在轮回，当你死后，意识会被另外的宇宙吸收，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帮助你的意识冲脱障壁，所有记忆都会在冲过障壁时被损毁，但我帮你保留了，因为那样会让你快乐。”
“原来是这样！”
离痕展开双手，却没注意到自己的眼泪划过脸颊。
“我永远，永远也不能见到过去的人了吗？”
“是的，你回不去了，继续虚掷光阴，你也会在这里留下遗憾。”
“可这还是不能解释，释伽小姐为何要让我来。”
“因为我的元核快要枯竭，换而言之，我快死了，算是一点私心吧，为了报复自己苦行的一生，我希望你，为所欲为，去做你喜欢的事情。”
能够感受到，眼前的女子正在流逝，她已经很少移动，将圣山作为终点的意义，释伽明确转达给了离痕。
“报复苦行的一生……可是，万一我成了祸乱世间的恶人呢？”
“随你喜欢。”
“我会成为最强的修真者，完成自己的梦想吗？”
释伽微微一笑，语气充满肯定：“世界会为你让开道路。”
离痕心中燃起热血，他从地上站起来，看着眼前召唤自己的女子。
“可不要后悔哦，万一我变坏了。”
“你永远不会的。”
没错，少年在心中承认，释伽小姐不愧是世间智者，
“我想救出小皮，让她重获自由，回到故乡。”
“只有这样么？”释伽小姐的语气有些失落。
“然后，告诉那些高高在上的修真者，他们也不过是血肉凡躯，请他们不要继续指点江山，凭什么私自决定别人的生死。”
“一定要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离痕对释伽伸出拳头，用力承诺了她的嘱托，既然苦行和修业无法拯救这个世界，那就用力量让他们屈服，为所欲为，更改这个世界的秩序。
“这一次不要推脱了，因为好事只会发生再见今天！”
“谢谢你，释伽小姐，能来到这个世界真是太好了，所有未尽的梦想，一定要在这里实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