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久之后,卡莎的小组在追查黑翼的下落的行动中,终于有所进展了。
在网络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性格张扬,高调又幼稚的黑客——
Slender。
这个家伙虽然热衷于幼稚的“正义”,而去揭发了那些大工厂背后的黑幕,但是毫无疑问,他的所作所为都是违法的。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有必要被卡莎当做一个违法分子来对待。
而且他的做法与黑翼的行动大同小异,都是擅长信息战争,蛊惑人心的智能罪犯。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与黑翼之间有直接的联系,但是卡莎认为此人必然不会只是个旁观者。而这将成为几年来追查黑翼的唯一线索——毕竟相比畏首畏尾,连真假都不好确定的黑翼,这样一个确有其实的人物的确更加值得入手。而且,倘若有机会抓住这样优秀的一个黑客,那么就有机会提出减刑谈判,让他帮助自己追查黑翼才是。
卡莎的团队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驻守在网络上,随时地监视有关slender的动向。然后抓住对方的马脚和破解物理地址,找到对方的电子脑后进行逮捕。
但是,计划很合理,实际操作的时候则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在与slender的较量当中,卡莎第一次见识到了“天赋”的重要性。努力决定下限,而天赋决定了上限。虽然在中央警局工作的这些年来,卡莎一刻也没有停止学习和实际操作计算机程序。现在的她,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黑客了。
但是在面对slender的时候,她的技术和能力,就像是一个刚刚读完了规则书的新手要挑战一个象棋大师一般。在任何一个方面,slender都能甩她十条街。
在和黑翼的较量当中,卡莎也尝到过挫败的滋味。但是与那种感觉不同——
黑翼是在一味地闪躲和隐藏自己,就像是在与她躲猫猫一般;而slender完全不一样,他就像是明目张胆路过你的面前,然后冲你做一个鬼脸,当你恼羞成怒地出手之时,才发现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这种挫败感远远凌驾于前一种。这让每一次进行信息破解无功而返的卡莎都咬牙切齿。
上一次遇见slender是在他剽窃高级会议中心文件的时候。
Slender闲庭信步地在网络中穿梭,通过厂家的云台轻而易举地打入了摄像头,悄悄地录制着会议的全过程。而卡莎则是在这个时候带领所有的队员突击进入了这个网络,开始对slender进行围剿。而这次行动卡莎的团队已经足足计划了几个月,不仅是在设备和人员上,连网络的控制权也暂时握在了他们的手上。为了打这一仗,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但是很遗憾,所有人都不是slender的对手。即使警局叫来了计算机专业的大学教授来助阵,也没能把他绳之以法,甚至没能阻止他剽窃重要的机密。尽管在战斗中他们也给予了slender有效的打击,但是却无济于事。
“slender至少是由20个天才组成的恐怖黑客组织。”教授们一致同意这种说法。
但是卡莎则保留了反对的意见。因为败给了slender那么多次的卡莎很清楚,像这样带有明显个性的狂妄之徒,绝对不会是某个集团或者组织。更何况高智能犯罪当中,人数越低的成功率反而更高。
不管怎么说,这次失败实在是打击过大。团队中的每个人都像是丧家之犬一般灰头土脸。
当卡莎无奈地拔掉了系统崩溃的计算机电源时,艾迪郑重其事地站到了她的面前,说道:“卡莎小姐,想要抓住slender,必须借助我们电子脑直接入网才行——像这样单纯靠着操纵体外设备是绝对不可能战胜那些靠着高度功能化的电子脑的。”
而卡莎想都没想地否决了:“免谈。”
事实上,艾迪的话没有错。因为在这个组织的成立之初,团队就是靠着电子脑去抓捕网络上的黑翼——虽然让自己的电子脑参与的功能强大,但是风险也非常巨大:失败就意味着死亡。黑翼和slender会毫不留情地烧毁他们的脑袋。
于是在第四位牺牲者出现之后,卡莎下令:所有参与调查工作的人不能再让自己的电子脑直接连入网络。
这样做的代价虽然巨大,但是也是为了手下们的生命安全。
而看到了卡莎一口回绝了他的意见,艾迪表现得很焦急:“卡莎小姐!在这样下去我们只能让他们继续逍遥法外的!”
卡莎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在废什么话啊!?你以为我不想吗?电子脑直接工作当然比这方便有效一百倍——但是你也看见了,slender是个什么样的怪物。你是要让弟兄们为了工作去以命相搏送死不成?”
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卡莎决不允许别人因为她而死——
因为在卡莎的认知当中,其他人的人生和生命远比她这个“命运的奴隶”更精彩有价值。
而其他人也认同卡莎的话——不过是一份工作而已,可不要为此丢了性命。接着,卡莎补充道:“你也不考虑一下,谁愿意牺牲掉呢?”
而对于这个问题,艾迪眼睛都不眨地说:“卡莎小姐,我愿意成为大家的电子脑!我愿意牺牲自己!”
听到这句话,不只是周围的同事,就连卡莎自己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
艾迪目光镇定地说:“……卡莎小姐。我们约定好了在捉拿黑翼之后就一起前往地上城,我不能只是看着你一个人努力而我坐享其成——既然你那么拼命,我有什么资格在一旁闲逛呢?”
“请你看清我的决心和信念,也请你接受我的意志!”
“为了完成我们的约定,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卡莎看着艾迪颤抖的瞳孔。她知道,人的瞳孔会颤抖通常是因为紧张,恐惧,兴奋和说谎——在艾迪的目光中,这些情绪都有,但是唯独没有谎言。
他是认真的。
从一开始,艾迪的承诺就不是随便说说的玩笑话——这个单纯的少爷是真的喜欢和看重自己和彼此的承诺。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认真地想要奉献和牺牲,认真地想要努力和拼搏——也是认真地承诺和表白。
在了解了这一切的瞬间,卡莎的内心有什么东西融化掉了。
不好……卡莎暗叹不妙。
她转过身,把面容朝向了虚无的墙壁,沉默。
再沉默。
然后她开口喊到:“艾迪·马克尔凡!”
听到了卡莎郑重其事地叫了他的全名,艾迪觉得自己的意见得到了采纳,难免感到高兴。
但是卡莎的话却让艾迪完全意料不到。
“从现在开始,你被开除了——明天你去人事部门报道,不用再待在我们的小组了。”
“我们的团队中,不需要你这种莽夫。”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朝目瞪口呆的艾迪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唯独没人注意到卡莎颤抖的双手。
事实上,卡莎非常同意艾迪的提议。她也很清楚,想要抓住slender的话,就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和牺牲。
但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已经让周围的人失去了太多了。卡莎已经不能再允许别人在她的道路中受到伤害。
毕竟她的人生只有一条路,她不允许自己不小心踏入别人的人生之时,就把他人的大好未来横夺。
当天夜里,卡莎在做足了规划之后,在档案当中立下了一份秘密文件,详细地交代了今后的计划和任务。倘若自己的这次行动成功自然皆大欢喜,倘若失败,那么这份文件就会自动交代给自己的手下们。
里面的内容包括了组员的职务变动和未来的大致目标方向。
之所以要做出这样的文档,是因为卡莎打算今晚与敌人面对面地硬碰。
卡莎把自己的电子脑接通了网络——从这一刻起,她就失去了退路,全方位地暴露在了敌人的视线中。但是用这种风险换来的,则是相应的回报。
网络的二进制世界变得更加直观,更加切身体会。这一刻,卡莎有了和黑客们正面交锋的资本。
但是卡莎的内心是没底的,虽然她在多年的工作中也累计了大量的实战经验,但是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打败对方——不,她要做的不是打败对方,只需要平手就行了。
只要能够拖延足够的时间,只要能够定位到那些黑客的物理地址,那么她就是胜利了。
而这一次,卡莎的目标并不是直捣黄龙,抓住slender——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是他们的团队在调查slender的过程中发现了网络上的另一个黑客——“silence”。经过大量的数据分析,他们确信,silence和slender之间一定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
这个Silence可能是slender这个黑客的附属ID或者是黑客团队当中的替补。
虽然卡莎认为slender只是个人而非组织,但是这种尝试也并非不可取。倘若以上的说法成立的话,先抓住silence,再进攻slender则是一个更好的做法。在擒贼先擒王做不到的情况下,自然只能选择顺藤摸瓜。
Silence这个ID出现于10年前,它的活动通常围绕挖掘地下城的黑历史展开。silence似乎热衷于揭发地下城的高校内部的腐败,曾经掰倒了许多教育界的头脸,还导致一所大学被查封。在一定程度上来说,silence是个义贼——但是它的行为仍然是违法的。毕竟正义和法律并不是一个集合,顶多有所交集。
而在手法上,silence就远远不如slender来得高明。至少已经被卡莎的小组们追查到了不少的脚印,不然也不会在十年之后被他们挖掘出来。
在最近的调查中,已经停息了十年的silence又在网络上有了动静。虽然没有做出违法的动作,但是他的行动轨迹却表明了他是在为slender服务——因为每当他的足迹都遍布于网络中的某件新闻之时,那件事情必然会被slender关注,然后激起更大的波澜。就像是一个军队中的先遣部队,或者是侦察兵一般的角色。
于是卡莎按照silence的嗜好,在网络上发布了信息诱饵,等待着silence的现身。
果不其然,闻到了味道的silence不久就出现在了卡莎的面前。卡莎先发制人,首先是切断了这个网页的大众网络通道,把他们两人都限制在了这巴掌大的空间——
死斗。
这是一招险棋,双方几乎都没有退路可言,只能拼到你死我活。而即使是在这一刻卡莎对于自己的胜算也没有任何把握。
卡莎有些开始嘲笑自己,亏她还说艾迪是“莽夫”,事实上她才是最莽撞的那一个。
要不怎么说对方是专业的黑客呢,和卡莎这个门外汉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虽然卡莎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尽量拖延时间,让辅助程序破解对方的ID就好。但是在短短的几个回合中,卡莎立即就陷入了劣势,好几次都险些败下阵来。
Silence的攻击招招致命,让人防不胜防。卡莎快要顶不住了。但是她却没有退缩的打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倘若这一次失败了,可能她就再也不能找到这样近在咫尺的机会了。更何况卡莎早就做出了必死的决心,现在又有什么脸面无功而返苟且的偷生呢?
所以面对silence的狂轰滥炸,卡莎没有退让。但是这也表示她没有生还的机会了。激怒了对方的卡莎必然不可能活着离开了。可能明天她烧坏了脑子的尸体就会被同事们发现。到时候草草做个葬礼,然后投到火葬场去就好了。
至于艾迪……希望他能够尽快忘记她。
他还有更加值得期待的人生和未来——
好好去看看天空吧。卡莎发自内心地祝福着。有朝一日,你一定要去地上城看看啊。
但是,就在这一刻,事情发生了转机——在她被silence逼入死角之后,又有另外一个不速之客加入了这场战局。看见那个人的身影,卡莎竟然没有觉得惊讶。
只见艾迪竟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拦截住了silence致命的代码攻击。
卡莎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废话,立刻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时机,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破解了silence的代码,随后带着艾迪一起从这个网络监牢中逃了出去。
“……你不要命了吗!?”劫后余生的卡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冲到了另一个部门的办公室里面把偷偷潜入警局艾迪摁在了墙上。
“我才是想说的啊!卡莎小姐你在想什么啊,独自一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多管闲事!”卡莎手上的力气更大了。
“啊啊!疼疼!”
“你还知道疼啊?我还以为你最近没挨打胆子肥了啊?”卡莎冷笑:“说,以后还敢不敢轻举妄动?!”
而对于这个问题,艾迪没有回答。于是卡莎手上的力道加了几分,但是控制住了没让对方的关节脱臼。然而即使是面对这样的拷问,艾迪意外地一声不吭。但是抓住的手腕已经让卡莎感觉到了对方痛的颤抖,手心冒汗。
“我问你话呢!”卡莎逼问。
“敢!”
而艾迪的话,不管是其中坚定的语气,还是内容,都让卡莎被吓了一跳。
“咔吧”一声,卡莎一不小心把艾迪的膀子给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