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总有人突然闯入我们的视线，甚至闯入我们的生活。高二下学期开学没几天，覃淼就在午休后被人叫到了教室外面，一个女生低着头递给他两个信封后就跑到邻班的教室里去了。电视里俗套了千百回的情节竟然在现实中发生，他莫名其妙地回到座位，大点的信封上写着“TO覃淼”，小些的上面是“蔡乐收”。拆开那封“TO覃淼”的，内容也就是“我好早就在关注你，自从我看见你第一次……”，最后一句最直截了当：“我们交往吧！”署名是蔡乐。这下子覃淼更搞不懂了，她是不是拿错信了，把别人写给她的信给了我？林啸看了看，叫他把另一封也打开：“说不定就是让你看的。”
那封里有两张纸，一张是一个男生写给蔡乐的，另一张上面只有几句话：“这是别人写给我的，可是我不喜欢他，我给你看，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答复。”
“这女生真奇怪，把别人写给她的信给我看，真是的！还要答复，什么答复啊，林啸？”
“当然是同不同意和她交往啊！这么明白的意思你看不出来？而且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呢！”
“什么？”
“她给你看别人写给她的信，就是说她还是有人追的，希望你快做决定！”
“好笑……我认都不认识她好不好！”
“你是不认识她，可是她认识你啊……”笑嘻嘻地，“那肖果果呢？”
“啊……我头都大了……我懒得理这叫什么蔡乐的。”
原来覃淼回家和蔡乐是同一条线路，这天晚上他才注意到那个女孩子，她坐在覃淼前一排靠窗的位置。她回过头，朝他笑，彼此没有过多的言语。
女生没坐多久就下车了，走的时候对覃淼说：“你的车费我出了哦。”而后几个星期都是这样，覃淼倒是觉得省了一笔开销，挺高兴的。
其实在你关注别人的时候，还有人在关注你。覃淼想到这么一句话，不禁打了个哆嗦。
够肉麻的。
2
连续几天从学校食堂做的回锅肉里吃出带毛的皮后，林啸改吃鸡丁。可是不巧吃出了只大苍蝇，这时正在食堂巡察的副校长走过来问这饭菜多少钱。
“两块五。”真恨不得对他说这饭菜还免费送一只苍蝇。
“不错不错嘛，两块五，有菜有肉的，好好吃，别浪费了！”他一笑，脸上的皱纹全出来了，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学校的饭菜的确不怎么样，可是这学期又以保障学生安全为理由，不准学生去学校周围的饭馆吃。平时不怎么管事的保安好像得了势似的，天天守在校门口，那架势就把自己当成护边战士了。以前经常受学生们戏弄的小保安架子也大起来，有学生惹毛了他就要抓去见学校领导。秃头校长有事没事就在校园里瞎晃悠，指指这又指指那，完全可以和“校花”拜把子了。
几次试着溜出去的计划失败后，好多人干脆啃面包和泡面过活，那句“我去食堂打个肉丝，拿着筷子找来找去连肉的影子都没找到，就只好吃青椒。”则成了学生之间的玩笑话。
副校长在集会的时候强调不要随地吐痰，作为例子，他对操场上的一口痰进行白描：它就那样趟在地上，被太阳温暖着，散发着金属光泽……那餐午饭能吃下去的没几人。
学校的奇人多了不少，原来的奇人则开始变异。“校花”突然喜欢到教室“串门”，有时候还提着把刀，搞得坐在门边的同学不得不肩负起放哨和防御的责任。好多人都在想这学校真是闹了鬼了，什么垃圾事都凑到一块儿来了。
“林啸，其实那神经病很可怜的。”骆小小上体育课的时候和他谈到了这些事情。
“为什么？”
“她是因为高考考砸了，心理承受不了才疯的。”皱眉。
“不是吧，你怎么知道的？”
“有个老师到我妈妈那看病的时候说起的。”
“这高考不知道残害了多少人……可是我们还是得通过它，没办法……”林啸笑着，“你再发几句感慨听听……”
“哎！你想耍我吧！”说着伸出手拍林啸的头。
有时侯，她真的很想时光静止在某个永恒的一刻。
3
“马上打电话给我，有急事。”骆小小吃晚餐时受到来自林啸的短信后感到很吃惊，能有什么急事呢？在说马上就要到教室，不能去教室再说吗？
她还是打他的号码，通了后只听见那头林啸嘻嘻哈哈地笑着。
“喂，什么事啊，有这么好笑吗？”她突然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哈哈，你……信息……看完了吗？哈哈……”
“你不是说叫我打电话过来，你有急事吗？”
“是啊，可是……哈……你短信没看完啦……”
“……”她想了会儿，“好，那我再看看……”挂机后再看短信，往下翻页，在大片的空白后竟然还有内容：“其实没什么，只是不知道给猪喂什么吃，就问问你平时都吃些什么。”
到教室再找你！”她觉得林啸的玩笑开得越来越古怪了，不过和他在一起觉很快乐。和他同桌过的人都觉得他单纯的像个孩子，有一点小小的骄傲，大大的才华，那样开朗的笑容，满载着欢乐。
“我就是被他的欢乐传染了吧……”骆小小的心里甜滋滋的。
4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来晚自习前的教室都使人觉得有些伤感，整个学校被笼罩在一种特别的氛围里。
放学了覃淼神神秘秘地跟林啸说他省了一笔开销。林啸听后觉得他真是傻得可以：“你既然不想和她好，干嘛要让她帮你出车费？”
“不是吧，我还以为她就是请我坐车呢。”现在到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真的对你有意思呢，有好多次午休后我和你去那边买东西，她都在外面。过走道的时候我还瞟见她在看你。她请你坐车就是在发展关系啦！”
“我怎么看你很有经验的样子……”
“我哪有经验，没人喜欢我，我也没喜欢过谁……”
“真的？”覃淼笑着，“我看你和骆小小很谈得来么？有时侯还疯啊闹的。”
“别想一边去了，我们只是有共同爱好，所以像朋友一样而已——哎，你本来可以坐我们这路车的。你还想她帮你出钱啊？”
“先陪我过去看看。”
“别浪费时间了，等会车都走光了。”虽然这么说，林啸还是跟他去了。无非是去跟同线的朋友聊聊最近玩什么游戏，遇到了哪些好玩的事，等回来时林啸那条线的车已经走了。幸运的是还有一辆车，正好经过他们家。更巧的是车上只有两个座位了，林啸想到那个《最后一趟末班车》的故事。覃淼上去看见仅剩的两个座位是连在一起的，旁边坐的——是肖果果！
偶遇的瞬间早在脑袋里上演了千万变——走廊转角撞到一起，食堂打饭时谦让，坐车坐到一起……天呐，本来天天盼望着，可是真正到了自己面前心里却十分紧张。原来想象是那么不现实。在靠近座位要坐下的一顺间，他把靠近肖果果的座位留给了林啸。
“干嘛不坐里面去，我进去麻烦些！”
“你进去啊，快点！”
“……”
女生先下车，林啸这才发现覃淼舍近求远的原因。碰了碰他“怎么，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啊？”
“才没有呢！”神秘地看着林啸，“昨天晚上她在我前面走，后面有人叫我的名字，她居然还转过头看了一会，你说她是不是知道我了哦。”
“难道我那天晚上白去了啊，还不是要感谢我奋不顾身地去和她说话……”装做很鄙视的样子。
“呵呵，大好人啊！”
5
早上到校，教室气氛不对劲。讲台上三个人耷拉着头，老班叉腰站在教室后面，表情十分严肃，这不像他的一贯作风。
结果是，方茗等三个人半夜“翻山越岭”去包夜，被突袭的老班抓了个正着。
前几天才发生了“地图狱”事件，方茗带来一张魔兽地图，十个人围着看，碰巧老班到教室来了。他不动声色地站在他们身后，问什么东西这么好看啊？结果十个人写了检查后才尴尬收场。
上次是虚幻的，而这次是实际去上网，被抓了，处罚肯定不轻。没想到老班上台就是三耳光：“我这一巴掌，是为你们的父母打的！”接着开始长篇大论，于是整个早自习变成了批斗会。末了，老办竟然对全班同学深深地鞠了个躬：“由于我的气愤，给同学们带来的不愉快，我表示歉意。”
同学们都觉得，老班的处事方法越来越有味道了。
6
骆小小中午去上厕所时，发现桑桑又在那里打电话，很是亲热的样子。
电话的那一端自然是那个叫黑的男子。每天中午的午休时间，桑桑的手机铃声如约响起。那富有磁性的声音，深深吸引了桑桑。十七岁的青葱岁月，她觉得自己期盼的精彩已踏歌而来。
男子试探性地问：“我们可不可以见面？正好明天是周末。”
她的心突然绷紧了。被一种神秘的力量不停地拉扯她的心脏，虽然自己想保持一种未曾谋面的自由和神秘，但她的声音已经替她做了回答：“后天吧，周日我才有时间。”
“那好，周日在中心广场见。”
“你要抱一束康乃馨，我一眼就能认出你。”眼睛的余光扫到了骆小小，却没有丝毫的停留。
多想问问妹妹这么长时间来都在跟谁打电话，看样子应该实在谈恋爱吧。可面对这突然变得陌生的眼光，所有想说的话都被硬生生压了回去。
绞心的痛。
7
在梦里也会有无数个梦境，那些梦境组成了一串串泡沫，轻轻一碰就碎了。
抱一束火红的康乃馨，他如约守在中心广场的雕塑下，从上午九点到十点，来来往往的目光如芒刺背。快要失望的时候，一个阳光般的女孩急急忙忙地跑来：“你在等小语吧？”真实的小语比他想象中的更清纯更美丽。
桑桑内心也很激动，他虽然不是高中女生喜欢的那种高高瘦瘦酷酷的男孩，却散发着某种特殊的贵族气质。
她自然而然地牵住那人的手，在广场上慢慢走着，最后到了大商场。她对什么都感兴趣，穿的、用的、玩的仔细瞧过，吃的东西尤其能吸引她的视线，吃了大盒红粉佳人再喝果汁，她买了许多泡泡糖，也不管众人的目光，炫耀般地吹出很大一个泡泡，随之，舌头一搅，又开始新一轮的咀嚼，边嚼边说：“你能吹出这么大的泡泡吗？”
他老老实实地说：“不能！”桑桑的手在他的掌心柔若无骨。他想，就这样牵着她的手，走过生生世世，再沧桑的心也会变得年轻。
中午，她又大吃特吃，没有半点淑女风范，边啃鸡腿边对他说：“花了你不少钱吧？如果，我告诉你，我才十七岁，你不会不理我吧？”
他目瞪口呆，无法相信，她的模样，她与他在网上聊天的见解与深刻；他又不得不信，她的行为证实，她分明还是个孩子。
桑桑接着说：“你和我想象中一样酷，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拿康乃馨吗？它不像玫瑰那么容易凋谢呵！管它是不是爱情的花儿呢！下学期，我就读高三了，你不得与别人恋爱，必须耐心等我长大。”
他知道，因为对她的珍爱，他必须在网络上、现实中从这个十七岁孩子的视线中消失，尽管他已陷得太深，无法说服自己仍在做梦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