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次远征,你说不定有机会找到它。”
“别傻了,哪有这种好运。”
“不过,你有这个想法,为什么不跟随你父亲的脚步,成为考察各地遗迹的学者呢?说不定在哪个遗迹就能找到那本书。”
“帝国的人民,很惧怕的呢,通晓古文字这件事。干那行的爸爸在社会关系上,可是完全处于最下层的。我,一点也不想遭受那种排挤。”
奥露恩黯淡下来的眼中,通往的是脑海中最幽暗的回忆。至今她也不会忘记,父亲因为执意要研究古王国时代的文物,而被学院解职,家中变得潦倒的日子。那种违背社会公序的梦想,导致连过去关系良好的亲朋,都将他抛弃,在明面和暗地里冷嘲热讽。
所以,对于休斯昨晚公然暴露了奥露恩对于这方面问题所抱有的关注,这无异于将她推到了公众的对立面。
“我也是不能理解啦,帝国政府为什么要将那个文字列为禁忌,还管看那个叫做‘与恶魔低语’,这不是我们人类过去使用过的么。”
“嘛,我猜是因为有太多的秘密,是用那个文字写的。毕竟,关于《苍月编年录》最后的传说,至今都不是很清晰。”
“你是说帝国的官方记载?”
“是啊。帝国的官方史书上,说的是阿勒缇希使用《苍月编年录》的力量,阻止了人类灭亡,但是对于其中具体的事件,却只字未提。他们说那是因为是在五百年前,时间久远。然而那个时代,正是帝国刚刚建立的时候,关于帝国建立的各种细节都描绘地极其详尽,却偏偏同一时代的如此大事,只有草草一句话,怎么想都是有问题的吧!”
“你说的是有道理啦,可惜,你并没有打算深入追究下去。”
“也不是不想啦……总之,还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就好了。”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休斯伸出手,隔着帽子,摸了摸奥露恩的头,“愿意陪我加入军队。其实你还是可以选择作为普通的魔法师,在和平的城市里找到工作的吧。”
“嘛,只是我随波逐流而已啦。没什么其他的梦想,就先到这里喽。反正还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就做了契约仪式,作为你的专属魔法师,跟、跟着你也很正常的吧。”
“嗯嗯!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帮你,找到《苍月编年录》呢!”
“诶?我要是得到那书,你不怕我抛弃你吗?”奥露恩挑起了自己的眼角。
“为什么要抛弃我?”
“到时候我就掌握了所有的魔法,应该不大可能在你后面继续辅助你喔。”
“那我们可以并肩作战啊!”
“唔……也不是不行啦!但还是想想就好了,我对得到那本书并没有不切实际的奢求。啊嗯!真是麻烦,为什么人类的魔法师就只能使用辅助系魔法啊?!”
奥露恩对魔法的求知欲,令她对魔法的种族限制性表现得相当不满。在这个世界,包括智能较低的动物在内,任何种族都拥有独特的魔法,或者类似魔法的技能。这些魔法,都是根据各种族自身的优劣势,补足或者强化,逐渐进化而来。并且,没有特定种族的魔法神经,是无法学会其他种族的魔法的。
“我觉得,这样也很美妙喔!我们人类,崇尚协作和社会的分工,就发展出了魔法师强化辅助、战士战斗这样的魔法系统,让人类的魔法神经同时拥有施法者和接收者两种属性。由作为施法者的魔法师,向作为接收者的战士导入魔力来强化战斗力。一个人不行,要两个人合作才能变得强大,这是世界为人类选择的优秀品质啊!”
“可是这只能一对一的强化,提升起来,终究是有上限的呀。”
“那就需要我们一起变强了啊!”休斯的眼中,在这个雪白的世界中,燃起了火焰。
“喔,那么,加油喽。”
奥露恩并非不想努力变得更强,但是在这个过分突出就容易遭到异样眼光的社会,她还是决心普普通通的生活就好。普普通通地在军队呆到退役,再普普通通地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最后普普通通的从养孩子到渐渐老去,这才是最稳妥的路线吧。
找到《苍月编年录》?在军队出人头地?那些事情,更适合休斯这样热血而闪光的人。
“全军集合!”
嘹亮的命令适时插入,填补上了话题稍有缺失的沉默时间。整片操练场上的兵士们,在这个声音之下,逐渐从火热的闲谈中安静了下来。
“诸君,久等了。”
一名戎装的指挥官,走上了靠近城墙的高台,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靴,远比他的光头来得耀眼。
“将内地的大家调集到这里,我想你们应该都清楚目的是什么。经过北方的都市联合议会和皇帝陛下的研究,对永冬冰原的远征,将再一次开启。”
指挥官的视线扫遍全场,在确认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座高台上后,他继续说道:
“上一回远征,是八年前,那时候,我们的人民移居到这片冰原并不久。由于不了解,我们损失了不少人,还丢了那边尤勒河畔所有新建的城镇,活动范围后退到了现在的封冰长城之内。”
“你们中也许很多人不知道,我们在那片冰冻荒原上的对手,是被称为‘雪野人’的异种族。第一次远征,我们就是被他们击败。他们一个就顶我们三人高,远比我们强壮,也远比我们野蛮。为了防止他们的骚扰,那之后我们才建起了这座封冰长城。”
“如今,经过我们对那帮雪野人的了解,已经掌握了不少他们的情报,这次远征的目的,就是要将他们击败,让我们人类重新夺回尤勒河畔的控制权!”
“大家跟随各自的队伍,做好准备,十分钟后,出征!”
伴随着这位光头指挥官夸张的肢体动作,演讲终于宣告结束。面对士兵们雷动的掌声,他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健步下台。很快,作为对命令的响应,各队人马按照自己的组织行动了起来。
“为什么,我们非要去夺回那么冷的地方?我真的,不喜欢冷啊······”
指挥官的讲话结束,一直站在身边的大胡子队长离开,奥露恩才终于得以吐出内心的想法。
“土地,总是大一点才好吧。”休斯一边对自己的装备做最后的检查,一边说:“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战斗,到墙外以后,你可别离开我的视线。”
“这句话应该是我想说的吧,需要冲出去作战的人是你喔。嘛,总之,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寒风,结束了它的休眠,逐渐开始卷起地上的雪。漫天的纯白开始遮蔽大地,利刃般的风将军旗吹得呼呼作响。通往广袤冰原的厚重城门,在这时缓缓开启,这支两千五百人的远征军,踏上了飞雪弥漫的征程。
望着逐渐消失在身后的封冰长城,奥露恩用围巾遮住了全部的脸,只露出了双眼,手里的法杖,被她握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