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种能力，要在这儿训练什么？谁能训练我们？”
从会客室出来往楼下走的路上，尹珞忍不住问。
总不会让他们去跟着军队训练吧？怎么想方向都完全偏离了啊。
“那个大块头就很强啊。”很少见的，接话的居然是方烨，“他可以带咱们训练。”
“你是指……韦布？”
“我也觉得会是他。”希维尔也开了口，“你没和他交过手，可能不清楚，论单人作战的水准，他比我们任何一个都强。”
“那……和伊芙诺比呢？”
“这个问题，还真不太好判断。”他笑眯眯地说，“不过要是纯靠体术格斗，他绝对能打二哥十个。”
“出门前，萧奇不是说，明早七点前等候通知吗？”
樱奈微垂眼帘，看着脚下的阶梯，边走边轻声说着。
“单从时间安排来看，训练的强度应该不低呢。”
“不会是魔鬼式训练吧……除了吃饭睡觉就没空闲的那种？”
尹珞脑补了一下，忽然有点心慌。
“吃饭睡觉？”迦冥看她一眼，“你以为这些时候，就不能训练了么？”
“睡着了还怎么练？”方烨一脸懵懂。
“我以前体验过，为了培养对危机的警觉性，在睡觉的时候派人过来攻击。”
方烨愣了愣：“那白天睡晚上醒着不就得了。”
“不分白天和晚上。”他口吻淡然，“当时家主是把我扔在了一间屋子里，让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只要看我睡着了，就找机会出手。再硬扛着不睡，也熬不了几天。”
“我靠，你在屋子里呆了多久？”
“一个月吧，大概。”
“一个月？”希维尔突然有些疑惑地插话，“如果我没记错，你当时消失了将近两个月。”
“啊，去医院呆了一阵。”
他说得轻描淡写，尹珞却在一旁听得后背发凉。
她有些好奇所谓的攻击是何种程度，可想来想去，觉得打听这种不愉快的细节很不合适，于是换了一个问题：“睡梦中要怎么察觉？听声音吗？”
“不，身手好的人，几乎没有声音。我说不清。”
迦冥顿了顿。
“就是，一种本能的直觉。上课睡觉的话，再吵我也不会醒，因为感觉不到危险。”
……这么沉重的话题，突然转到上课睡觉还真是让人一时适应不过来。
“听上去好厉害啊。”明明接收着相同的讯息，方烨的反应和尹珞迥然不同，两眼简直要放光，“我也想学这个！”
没人搭理他，倒是希维尔悠悠地接了迦冥的话。
“我一直觉得该给你聘个家教，你在教室的睡眠质量比在卧室好太多了。”
“把卧室改成教室？”迦冥拿眼角瞟他，“有病吧你。”
“开玩笑的。不过确实……”希维尔的语气夹杂了一丝轻叹，“有点想念教室了呢。”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一时没有人再说话。
黄昏将至，户外的阳光已经抹上了橙红色泽，尹珞无意识地望着被染得发亮的云边，在心底粗略地算了算日子。
上回去学校……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吧？
从他们踏进莱奥盖公司的那个周末开始，直到今天，过的全是由乱七八糟的事情组成的乱七八糟的日子，怎么想怎么乱。
她以前还觉得每天一成不变有些无聊，这下可一点也不无聊了。
只是……
好想回家啊。
仔细想想，能无聊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呐。
……
走回别宫附近，她的视线被花园内的凉亭吸引住了。
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的雪花白石亭，被锦簇的花圃围在正中，花的品种她不认得，但此时开得正盛，看上去全然没有冬季萧条肃杀的味道，反倒有种如春的错觉。
她记得麻若说过，这里也属于自由活动的范围。
“既然训练明天才开始，要不要趁今天享受个户外下午茶？”她起了兴致，转身冲其他人笑笑，“难得来这里一趟，总得欣赏一下风景嘛。我去别宫的服务台点餐，你们想喝什么？”
……
在圣约纳宫最大的好处，就是不需要花钱。
虽然离开威西鲁镇之后尹珞就再没花过自己的钱——她一直处于身无分文的流浪状态，全靠多方救济过活，但问别人要钱买东西，总归不如拿免费的舒坦。
十分钟后，侍者就端着餐盘进了花园。
英式三层甜点，三杯咖啡，一杯红茶，以及一杯可乐，将凉亭内小巧的圆桌塞得满满当当。
这可乐的画风明显不太合理，但方烨坚持要喝，尹珞也只好在服务台人员略显意外的眼神里提了出来。
“我第一次见人在下午茶喝可乐。”樱奈说着，端起面前的红茶，“很有个性呢。”
“可乐才是全世界最好喝的饮料啊！”
方烨叼着吸管喝掉一大口，放下纸杯理直气壮地说。
这时，希维尔放在咖啡杯旁的手机震了，他低头看屏幕的同时，迦冥也歪过脑袋瞥了一眼：“谁啊？”
“没什么。”
希维尔淡淡地搪塞了句，把手机翻过来，反扣在桌面上。
“为什么不看？”
“反正和本家无关，你那么关心干嘛。”
迦冥抬眼端详了他好一会儿：“以前没见过你搞得这么神秘。”
“表白的，别问了。”
“拉倒吧。”迦冥一副不屑的模样，“哪次有人跟你表白，你不跟我炫耀？”
“你说真的吗？”旁边偷听的尹珞忍不住了。
希维尔会炫耀这种事情……完全看不出来的啊……
“别听迦冥瞎说，没有的事。”他笑得泰然自若。
尹珞默默地看看他们两个，凑到樱奈耳朵旁小声嘀咕：“你觉得他俩谁在骗人？”
樱奈的茶杯刚端到嘴边，听她这么一问，莫名地笑起来，险些洒了红茶，她连忙把杯子放下，贴过来用同样耳语的音量回答。
“我觉得，这个问题好像没有问的必要呢。”
“有道理。”尹珞认真地点点头。
留意到两个女生的小动作，希维尔挑了眉望过来。
“你们为什么都这样看着我？”
为什么看你，你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真的是表白的，没骗人。”他笑容灿烂，“所以我才不让迦冥看的。”
“男的女的？”
方烨问得尹珞差点笑出声来，但在看到希维尔的眼神之后憋了回去，恢复一本正经的态度。
“可是……你根本就没有点开看内容啊。”
“已经猜到的内容，为什么还要看？”
“真的是表白吗？”她的好奇心简直要炸裂，“是谁啊？咱们学校的女生吗？”
希维尔托腮笑眯眯地看着她。
“想知道啊？”
“想！”
“不告诉你。”
“……”
“如果真是表白，这样无视掉，不太好吧。”樱奈淡淡开口。
“对啊，面对女孩子的表白，怎么能当缩头乌龟！”方烨义愤填膺，“女孩子是很娇弱的！”
“娇弱？”
希维尔缓缓重复了一下方烨的形容词。
“那对双胞胎，娇弱么？”
空气突然凝固。
“……不会吧……”尹珞怔怔地问，“难道是……”
希维尔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
“没错，是茜丝娜。”
……
尹珞突然似乎有点能够体谅希维尔无视的心情了。
如果她是希维尔……她大概会觉得，要么是自己疯了，要么是对方疯了。
“你……说真的？”
她一向不爱怀疑人，但实在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昨天才打得要死要活的，为什么转眼就发展到表白了？
希维尔只是耸了耸肩：“我确实没骗你们，至于她骗没骗我，我就不知道了。”
“可是……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呢。”樱奈的神情也不太自然，“在赤湖发生的那些事情，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吗？”
“我也无法理解，所以没有回复她。昨天晚上韦布打电话来过，要了我的邮箱，我还纳闷有手机号不就够了么，结果没多久就收到她的邮件了。”
“家长都同意了，我靠，你也太幸福了吧！”方烨一脸羡慕地咬着吸管，仿佛全然没注意到场面的气氛。
“你喜欢？”希维尔把手机往方烨跟前一推，“联系方式给你，去吧，加油。”
方烨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抬手抓抓头发：“我不会追女生啊。但要是有这么可爱的女生来跟我告白，我肯定开心死了。”
“没有女生跟你表白过？”
尹珞有些意外，在她的认知中，这种带点痞劲长得干净的男孩子该很受欢迎的。
“没有啊。”方烨很无辜，“我们学校的女生见我都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对，仔细想想，顶着黑帮老大的身份，这种情况的确更符合常理……
樱奈浅嘬了一口红茶，才说：“既然让韦布出面了，茜斯娜应该是认真的吧。”
“那我就只能好好思考一下，怎么认真地拒绝了。”
“你对她没兴趣吗？”
“没有。”
面对尹珞的疑问，他答得毫不犹豫。
“我不喜欢没脑子的类型。”
“也许她……只是看上去没脑子呢？”
尹珞这话说得自己都毫无底气。
希维尔手肘撑在桌上，十指交叉抵住下颌，微笑：“有脑子的人，会在这种时候表白吗？”
……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