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的……么？
茜斯拉的话，令尹珞不免多了几分在意。
如果真是这样……希维尔会认真去考虑吗？
和希维尔并肩闲逛在校园的大路上时，她忍不住多瞄了身旁的少年几眼，却又觉得终归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不好多问。
希维尔倒是没有察觉她的小心思，兴致勃勃地环顾着周围的摊位和穿梭的人群，但只是看着，没有要靠近哪一处的意思。
“前面好像很热闹。”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某个方向。
右前方有一个小型的包围圈，人头涌动，很是嘈杂，不知在做什么。
“我去瞧瞧。”
尹珞起了好奇，想进去，结果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将中心堵得严实。好不容易挤到人堆中间，就听见一片喧闹声中有人喊：“还有人来挑战吗——？”
随之是群众的七嘴八舌混在一起：
“我我我！”
“哎，你要不试试去？”
“不行，赢不了啊……”
这是在比赛？
“哇！这位参赛者简直是所向披靡，志在必得啊！难道今天的冠军就是他了吗？”
尹珞的视线越过摊位前那个上蹿下跳的主持人，他身旁支着的小黑板上，用荧光笔涂了“章鱼烧竞速赛”几个大字。主持人身后是一排长桌，坐了三四个人，其他人都还在埋头狂吃，当中的一个就已经悠悠地将空盒子往前一推。
“吃完了。”
……迦冥怎么跑这来了？
难怪茜斯拉找不到他……要不是好奇挤进人堆，他们也找不到……
似乎是察觉了尹珞投来的目光，他抬眼，突然站起身，径直朝这边走过来，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哎，你不比了吗？”主持的那个男生连忙叫道，“很快就要结束了，你很有希望夺冠的！”
“不了。”
迦冥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然后站定在尹珞面前，看了看她，开口。
“你也要吃章鱼烧？”
“不，我就是路过……”
“想吃就去，别客气。”
身后的主持顿时来了精神：“哇哦，又有一个美女要参赛吗？虽然看上去不像很能吃的样子，但能让咱们目前的第一名主动退赛，恐怕实力不容小觑啊，人不可貌相啊……”
在众人瞬间投来的注目礼中，尹珞突然有种装作不认识迦冥的冲动。
……
就这样，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听说下午有演出呐。”
尹珞坐在路边长椅上，捧着冰淇淋，眺望学生们穿梭的身影。
“是啊，好像有高三学长学姐的表演呢。”坐在旁边的希维尔笑笑，“等到明年学园祭，说不定就轮到我们了。”
“一会去看演出吧，正好樱奈的当值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她边说边摸出手机给樱奈发短讯，“我跟她说一声，咱们去那边汇合。”
“明年能不能参加还不好说。”
由于嘴里刚塞了饼干，迦冥的声音有点含糊。
“你……”尹珞忍不住看迦冥，“是不是一直都在吃东西？”
方才他们从食物摊位前走了一路，这家伙就吃了一路。
迦冥没答话，懒洋洋地撩了眼角看她，那神情分明是在说“你有意见吗”。
希维尔嘴角弯起，歪头问迦冥：“你指的是没时间参加，还是没命参加？”
“你说呢？”
“我觉得我自己是能活到那个时候的。”他笑眯眯，“你就不一定了。”
“我很佩服你的自信。”迦冥冷哼。
“要不要打赌？”
“赌什么？”
“谁先死谁输啊。”
“无聊。”迦冥撇嘴，“命都没了，鬼跟你赌。”
“不敢就直说。”
“赌，行了吧。”
“这才对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尹珞在旁边呈石化状态。
难道在座的人只有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会是老死的么？
……
演出的会堂在学校尽头，途中路过某个摊位时，尹珞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不由得盯着那人放慢了脚步：“那个，不是……”
两名少年的目光也跟着转过去，希维尔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阳瑞啊。”
没错，是阳瑞。
纳修斯学院事件中，丧友转学而来的男生。
但他看上去简直和记忆中判若两人——
那里似乎是文学社的摊子，社员们正在售卖自己编撰的杂志，阳瑞正坐在摊前，对饶有兴趣翻阅杂志的学生讲着什么。
即使听不清对话，也足以看得出，他的讲述流利，微笑恰到好处，镜片后的双眼直视着对方，全然没了往日那种畏畏缩缩的气质。
尹珞望着眼前的场景，唇边不自觉地轻轻扬起。
他……好像，变了不少呢。
没多久，那学生就满意地买走了杂志，阳瑞才留意到站在路旁的尹珞等人，愣了一下，突然站起身，大步冲这里走了过来。
他开口的第一句是：“还好吗，你们？樱奈呢？”
“如你所见，好得很。”希维尔笑笑，“樱奈没和我们一起，不过她也很好。”
面前男生的神色放松下来。
“那就好。我担心了好久，又没办法听到你们的消息……没事就好。”
希维尔有点惊讶地扬了眉看他：“担心我们吗？”
“之前通缉的事情，闹得很凶，大家都在传。”阳瑞说，“可没人清楚究竟什么情况，我也只能猜测是和那些事有关……不管怎么说，我能有现在的生活，多亏了你们。尤其是……樱奈，我很想再谢谢她。”
“我想她会很开心的。”
尹珞冲他微微一笑。
“看到现在的你，她一定会开心的。”
阳瑞也笑了，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啊，我是不是比以前状态好多了？以前，怎么说呢……还是不够强大吧。”
说到这，他微微垂下眼帘。
“我没有强大到不被环境左右，从前的环境下，我只能是那副模样。直到来了这里，我才发现，原来我可以成为另一个自己。对了，你们……还在继续吗？”
虽然没有明说，但听的几人都懂他话中的含义。
“算是吧。”希维尔耸耸肩，“应该说，比当时的目标更清晰了，不过也更棘手了。”
“嗯，你们加油。”
阳瑞重重地点头，过于正经的语气令希维尔笑起来：“你很支持我们？”
“不。”
阳瑞脱口而出的却是否认，沉吟了片刻，才又缓缓出声。
“我不认为，你们的行动是错误。我体会过……只能以暴制暴的环境，也明白有些事别无选择。”说罢，他又抬眼直视过来，“不过，我也从来不认为，这是正确。”
那双写满认真的眼睛，是毫不动摇地看向希维尔的。
在他的注视下，希维尔先前调侃般的笑也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和同样认真的目光。
“啊，那是自然，我们从来没想成为正确。”
他这样应了一声，语气淡淡的，没有情绪。
……
抵达会堂时，离演出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但里头已经坐了不少人。
尹珞一眼就望见了坐在中间前排的樱奈，扭头刚要开口，她身后的希维尔却冲着另一个方向径直走了过去，在某排座位后站定，笑盈盈地拍了拍前头坐着的男人的肩膀。
“哟，渡警官，今天休假啊？”
突然被喊到的渡望猛地回头，看向希维尔的表情似乎有一丝惊讶，动作也有些慌乱：“啊，真巧啊，你们也来看演出？”
他今天没有穿警服，是T恤长裤的普通装扮，尹珞差点没敢认，暗暗佩服了一下希维尔是如何从背影认出来的。
“我们学校的演出，当然要看了。”
希维尔笑眯眯地往前探了探头，目光停留在渡望身旁的空座位上。
“这玩偶不错嘛，和你很搭。”
玩偶？
尹珞好奇心大起，朝前方挪了挪，才望见一个半米高的浅灰色兔子，毛绒绒地歪坐在旁。
“这个不是我的。”渡望说。
“如果我刚才没看见你放下它，我就信了。”希维尔眼睛眯成月牙。
“咳，是这样，我有个女儿在上小学……”渡望极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小孩子嘛，喜欢这些，顺便给她带一个回去。”
“下午好，渡警官。”
忽然，清澈柔软的女声传来，尹珞才察觉，樱奈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似乎是听见了先前的交谈，她对尹珞笑了笑，就将视线定格在那个兔子玩偶上，细细打量片刻，开口：“这是从手工社的摊位买的吗？我来的路上也看见了。”
“啊，是。”
“做得很不错呢。”
樱奈略歪了头，饶有兴趣地评价道。
“这孔雀绒的面料质地很好，成本应该不低，手工也很细致。”
“你也这么觉得对吧？这个手感真是，简直……”渡望的眼睛明显地亮了，留意到众人忍俊不禁的神情后又极快地转了话头，“那个，简直……太适合给孩子玩了。”
“说得是呢。”樱奈的笑容十分好看。
总觉得……她是故意的……
尹珞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忍得好辛苦。
樱奈居然也会使坏，真少见呐。
少见地……可爱。
大概渡望也意识到自己露陷了，干脆话题一转：“咳，威西鲁高中是我的母校，今天正好有空，就过来看看。”
希维尔也没再执着于玩偶的事情，随之自然地换了话题：“真难得，在我印象里，每次去找你，你永远在。”
“忙里偷闲罢了。最近威西鲁的异能者安静了许多，没那么多事了。”
他的语气里带了微叹的情绪。
“警察闲，是好事情啊。我倒巴不得，我们警察全部都失业呢。”
警察失业……
尹珞认真地在脑中试着想了想，总觉得这个理想……有点远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