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听到了什么……所以要带她走那边？
他的目的，究竟是让她不走正前方的路，还是……引她走左方的路？
她不了解这类特殊的聆听能力，即使之前有莎露安，证实了这种力量的存在，也从未提过是否真的只能和元素沟通，不能用来攻击。
再加上之前联想到的，伊芙诺宁可找人探路，都不借助清羽的能力，她很难不去怀疑。
况且，就算他不能，假如有其他人在那条路上……
“不能告诉我理由吗？”开口的瞬间，她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发紧。
“前面，现在不适合走。”
“为什么？”
清羽沉默了，半晌，又缓缓出声：“你的怀疑，是习惯，还是因为我，让你感到不可信任？”
“不是的。”尹珞下意识地否认，“不是因为你。只是……这种状况，换做谁，都会存在质疑。”
“质疑，是个好习惯。一切思考都源于质疑。”
清羽的语气里没有情绪。
“那，你想好答案了吗？”
尹珞略一迟疑，深呼吸，脚下终于迈出步子。
“我跟你走。”
学园祭上也好，这次也好，都是她主动接近清羽的。假如清羽想害她，应该会反过来接近她才对。
这个人身上存在太多谜团，但至少目前为止，他没有做过任何展现出恶意的事情。
退一万步讲，即使真有什么危险——或许也就意味着，离背后的真相更近。
本就是带了极大风险的行动，她有心理准备。
……
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路相安无事，站到自己家门前的尹珞感觉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
果然是她想太多了吧。
她定定心神，冲清羽一笑：“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小心。”
清羽简单地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到底为什么要特地绕远路，直到最后，他也没有讲。
……
然而，第二天，尹珞就找到了答案。
清羽没有说出口的，令她脊背发冷的答案。
“最近的治安，真是不太平啊。”当晚的饭桌上，爸爸这样嘀咕着放下手中的日报，推到她和尹寻面前，“你们注意安全，看，就在咱们这附近。”
他手指的标题占据了极大版面——《新受害者现身威西鲁，疑似翰默达连环杀人案后续》。
案发时间是昨日夜里，死者是年轻貌美的女性，据说场面极为惨烈，鲜血染红了半条街。
处理尸体后拍摄的现场照片，和昨晚他们避开的那条路，景色一模一样。
……
而另一边，事务所里，希维尔接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电话。
“喂？……啊，有什么吩咐，渡警官？”
……
翰默达连环杀人案，最初的相关报导出现在两个月前。
在翰默达市总共有九名受害者，皆是年轻女性，通常还有不俗的外貌，共同特征是——在出事之前，和男性约会过。
无论是受害的女性本身，还是同她们约会的男性，互相的圈子都毫无交集，只是随着事件愈来愈多，警方才终于嗅到一丝规律。
受害者的约会对象，要么样貌端正，要么家境富裕，总之都是受异性欢迎的类型。
于是心里阴影报复社会这一犯罪可能性就被公开提出，这段日子里，翰默达市街头看见情侣的概率大大减少了。
威西鲁镇这次的命案，和翰默达案件所有的情况皆吻合。
受害者是某公司文员，有感情稳定的帅气男友，出事前夕与男友晚上七点约在附近商场，用餐后去观看了一场电影，当天夜里十一点多分开，独自回家的路上遇害，喉咙被切断，整张脸被剥去皮肤，惨不忍睹。
“太残忍了。”
尹珞握着手中的资料叹息，然后抬眼看希维尔。
“可这明显是普通人的作案手段吧。为什么会找咱们？”
“我也是这么问渡警官的。”
坐在她对面沙发上的希维尔摊手。
“但他说，案子转到威西鲁镇的警方这边时，的确要求他来接手，说对方有异能者嫌疑。”
尹珞闻言蹙眉，视线又回到手中的文件上：“完全看不出来啊。”
“听渡警官的意思，最近翰默达警方内部在进行人员调整，案情交接可能还不完全，如果后续有其他情报，会再通知我们。”
坐在尹珞身旁的樱奈开口：“我们现在顶着特别部队的旗号，去帮渡警官查案，合适么？”
“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
希维尔笑了笑。
“我已经托韦布老师联系过萧奇，给出的答复是，不能暴露我们特别部队的身份，不能让其他人发现我们是异能者。如果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出了意外，并且超出渡警官能掌控的范围，他不会帮我们做任何事。”
说白了，就是压根不打算管吗……
“这个案子，很麻烦。”他继续说着，微微叹了口气，“一桩目前关注度很高的大案，没有任何嫌疑人的讯息，还牵涉到翰默达的警方，要不是为了还渡警官的人情，我真想直接拒绝掉。”
“这么危险的杀人犯，跑到威西鲁镇来，想必渡警官也很头疼。”
尹珞说着，将资料放回桌上。
“反正，现在伊芙诺那边毫无动作，我们也没别的事做，就帮帮他吧，或许能减少几个无辜的受害者。”
“我也这样想。所以我们要做的，是想办法找出这个人，然后确认他是不是异能者，以及，尽量活捉。”希维尔说，“毕竟，这不是渡警官全权负责的事件，如果我们私自解决凶手，可能会产生麻烦。”
一旁歪躺在沙发里的迦冥幽幽出声：“连个范围都没有，去哪找？”
“有个方法，叫做，看缘分。”
希维尔耸了下肩膀。
“我们可以假扮情侣，去四处转，引凶手主动找上门。”
“就靠我们？”尹珞犹豫，“会不会几率太低了……”
“不然还能找谁呢？方烨和双胞胎？”希维尔笑眯眯地反问，“这是个有风险的任务，你敢指望他们吗？”
“……算了，就咱们四个吧。”
虽然茜斯娜和茜斯拉很强，可怎么看都有点傻，到时出什么事就糟了。
“这个法子的成功率，还是有的。根据之前的案情，被盯上的受害者，当天都去过商圈地区，凶手很可能长期徘徊在这种场所，寻找可下手的目标。翰默达市的商圈众多，难以锁定范围，但在威西鲁，人流集中的区域就那么几个。”
说到这里，希维尔停下来，望向尹珞。
“不过，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
“……为什么看着我？”尹珞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你不是说，那个清羽，帮你避开了案发现场吗？”
“清羽？”
她确实将此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希维尔，经他这样一提，也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想借助他的能力？”
“对。要是他愿意帮忙，应该能了解到凶手的相关讯息，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直接锁定嫌疑对象。至于如何说服他，就靠你了。”
可……清羽会帮这个忙吗？
“我试试看吧。”
尹珞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永远淡泊的脸，心里有些没底。
……
这一次尹珞没有再苦苦蹲点，而是起了个大早，在天色还蒙蒙亮的时候，就踏出了家门。
上次深更半夜险些撞见尸体的心理阴影还未散去，老让人家送也不合适，干脆换个时间段堵他。
她来到清羽的公寓门前，先是伏在门上听了听，有细微的声响从屋内传来，看样是已经起了。
尹珞抬手就要敲门，谁知手还没落下，门就幅度极大地打开，直接拍上了她的鼻子。
“哎哟！”她疼得眼泪都差点出来。
门口的清羽也吓了一跳似的，呆呆地杵在那，看了尹珞许久，才回过神似的问：“没事吧？”
“没事……吧，应该。”她揉揉被撞痛的鼻尖，“你要出门吗？”
“嗯。”
虽然这样应着，清羽的身子却在往屋里退。
“晚点再出去，也一样。”
……
“你每天都去外面吗？是有事情吗？”
客厅里，尹珞捧着苹果汁，看着对面的清羽问。
“没事。”清羽淡淡答道，“只是，喜欢人多的地方。”
她微微睁大眼睛：“看不出来呢。”
“单独的个体，往往无趣，但聚在一起，就会变得有趣。”
他轻声说着，端起玻璃杯浅抿一口伏特加。
“人群，很有意思。”
“我以为你对人不感兴趣。”尹珞偏了偏脸，“原来你感兴趣的，是人类本身啊。”
清羽淡漠的乌黑眼瞳动了动。
“这样总结，似乎是对的，我自己没考虑过。你的形容，很精准。”
“大概就像……观察蚂蚁一样吧？单个的蚂蚁没什么好看，可是当一群蚂蚁按照某种规律做着各种行为时，就有趣了。”
尹珞也起了猜测清羽思维的兴致，这个人实在特别，引发了她的好奇心。
“你喜欢研究世界的规律，是么？所以你喜欢哲学，喜欢在人群中做一个观察者，这确实很有意思。”
清羽一直定定地望着她，随着她的话出口，那双总是缺乏焦距的眸子，忽然如同狂风吹过，将久久笼罩的薄雾驱散一般，难得地有了光采，倒使尹珞有点惊讶。
“你好像很擅长，研究个体。”他说。
是在表示……她能理解他吗？
“群体终归是个体组成的，对吧？”她浅笑，顺着清羽奇怪的说话方式接下去，“我觉得，每个人都像一个世界，都很有研究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