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性和个性的交集，是最简单，也最难实现的。”
清羽突然说出的话有些含义不明，尹珞没太听懂，但也没在意，她的注意力被沙发旁的小方桌吸引了。
上一次来这里，她没心思四处打量，此时才留意到，桌上凌乱地摞着七八本书。书页有点蓬松泛旧，是经常翻阅才会造成的效果。
这个人，真的是很喜欢读书呢……
最上头的那本，是国内一个小有名气的文学作者所著，尹珞看过这作者其他的书，还挺喜欢，下意识就要伸手去翻，又蓦地意识到，这是清羽的东西，不好随便碰，于是默默收手。
“可以看。”清羽却忽然开了口，“借走也没关系。”
“诶？可以吗？”
“嗯。这人的书，我都买了。其他的在书房，要去看看么？”
……
跟随清羽走进书房的一瞬间，尹珞不由得小声惊呼了句。
“好多啊……”
四五个几乎顶到天花板的超大号书柜，将原本还算宽敞的房间挤得满满当当；更夸张的是，一排排花花绿绿的书脊，居然没给这些柜子留下多少空隙，地上还另外堆了好几摞。
她竟一时忽略了这里属于他人的私人空间，呆呆地越过清羽走进去，仰头浏览密密麻麻的书名，看到上头有不错的，就想去拿，然而，踮着脚努力了半天，也没够着。
“这个？”
淡漠话音从身后传来的同时，一只手替她准确地取下了那本书。
“啊，谢谢。”
尹珞的大脑一时处于脱线状态，接过书，居然就想去找柜台，紧接着才惊觉，这儿并不是图书馆也不是书店，来这儿是有任务的，不是来找书的……
她不好意思地冲清羽笑笑：“对了，上次你送我回家，我不该怀疑你，抱歉。”
“没什么。”
“我看到新闻了，那件事，似乎和翰默达市的连环杀人案有关呢，你听说了吗？”
“我姐提过。”清羽没有表情，“因为这个，她才过来的。”
听他的意思，清璃姐……是翰默达市的警察？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尹珞终于切入正题，“这案子交给了和我们熟识的警官，我们想帮他破案。如果可以，能用你的聆听能力帮我们找出凶手吗？”
清羽淡漠的目光对上她的视线。
“为什么？”
“诶？”尹珞一怔，“要问为什么……”
“这是警察的事。”
“可是，那个警官对我们有恩，我们想报答他。况且，这样一个杀人犯逍遥在外，也很糟糕吧？晚捉到他一天，就可能多一个无辜的人丧命。”
清羽的目光移开了，越过尹珞头顶，落在她身后的书柜上。
“生和死，都是规律。所有意外，都是命运的必然。”
过于平静的语气，听得尹珞胸口微微一滞，随之涌上的，是名为失望的情绪。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帮忙？”
清羽只是站在原地，沉默着。
“那……可否告诉我，那晚你停在十字路口前，是听到了什么？”
尹珞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哪怕有一丁点线索，也比没有强。
然而，清羽依旧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他的眼神又开始飘忽，宛如神游到了另一个世界，莫名的距离感弥漫在书房内，显得愈发压抑。
尹珞觉得没必要再追问下去了。
她垂下眼帘：“打扰了，当我什么都没问过吧。我该去学校了，再见。”
说完，将手中的书往书柜上一搁，便出了书房。
清羽也跟着出了房间，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目送她朝外走。
直到她拉开大门走出去，有什么东西突然晃入视野，几乎是硬塞进尹珞怀里的，没等她反应，身后的门就关上了。
尹珞低头，看着手中的东西发愣。
是她方才丢下的那本书。
……
“命运的必然？”
上午课间，教学楼天台上，希维尔听着尹珞的叙述蹙了眉。
“这个理由……”
“很奇怪对吧。”尹珞闷闷地应着，趴在天台的栏杆上，眺望着操场中活动的学生们，“总之，他拒绝了。”
旁边樱奈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那个清羽的姐姐，不就是警察吗？但他对这个职业，似乎没太多亲切感呢。”
“那就按照另一个方案来执行，尝试引蛇出洞吧。”
希维尔没有继续纠结清羽的问题，干脆地将讨论拉到正轨——不知是不在意，还是觉得没必要。
他抬眼环视众人，略一沉吟：“尹珞跟迦冥一组，樱奈跟我一组，有问题吗？”
一片安静。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最合适的分组，如果把樱奈和迦冥放一起，以他们两个的性格，就算脖子上挂着「我们是情侣」的牌子，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好，放学后就开始行动。”
见没人反对，希维尔接着说下去。
“迄今为止的受害者，都是大学生或者上班族，尽量打扮得成熟点，诱敌上钩的成功率会更大。会化妆吗，你们两个？”
尹珞眨眨眼：“当然不……”
“会。”
樱奈利落的回应，硬生生将尹珞没说完的话噎了回去。
“那就让樱奈帮你化妆好了。”希维尔笑起来，“顺便，借身衣服怎么样？成熟一些的便服，你应该没有吧。”
化妆……么？
……
直到踏进樱家大门，坐在樱奈房间梳妆台前的一刻，尹珞心中其实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化妆这种事情，她还从未尝试过，不知道能变成什么模样。
但，等樱奈真的摊开化妆箱，拿着各种玩意在她脸上涂抹的时候，她就有点后悔了——
尤其是眼线笔落下的瞬间，她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别动。”
樱奈的话语很温柔，手上的动作也很温柔，可她实在控制不住想挣扎的本能，眼泪都要出来了。
尖锐物体划在眼皮上的感觉，好难受啊……
化妆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吗？！
“一开始都会不习惯的。”少女轻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再忍一下，马上就好。”
尹珞只好竭力遏制自己的条件反射，僵坐在那，一边心里不断默念「这是为了社会治安为了渡警官为了全人类」，一边暗自祈祷着，能赶紧找出那个凶手。
早一天找到，她就能少受一次这种痛苦……
好在，樱奈的手法貌似很熟练，没让她痛苦太久，整个化妆的过程，也就用了十几分钟。
“好了，结束了，你看。”
这句话听在尹珞耳朵里宛如天籁，她终于可以好好睁开眼，通过面前的化妆镜打量自己。
“……这人谁？”
她脱口而出。
一张有些陌生的脸，似乎面前的不是镜子，而是杂志封面或者海报上的平面模特。
一样成熟精致的妆容，一样……美丽到惊艳。
这个人……是她自己？
“你很适合化妆呢。”樱奈在她身后微笑，“你的五官位置很正，轮廓也很好。”
“好厉害。”
尹珞忘记了先前的痛苦煎熬，不由自主地抬手捏捏自己的脸，想确认一下真实度。
“我能变成这么好看的样子吗？”
“你本来就很好看啊。”樱奈说着，坐到梳妆台前开始给自己化妆，“你先去找衣服吧，让阿姨带你去衣帽间，随便挑就好。”
……
跟随佣人进入樱奈口中的「衣帽间」时，尹珞的小心脏又一次受到了冲击。
嗯，该怎么形容呢，无论是房间面积，还是四周挂着的衣物数量，简直就像街上的服装店……
当然，是她平日绝不会踏入的那种档次的店铺。
每件衣服看上去都很诱人，尹珞很有全部试穿一遍的冲动，但理智还是阻止了她。
冲动是魔鬼，他们还有任务在身。
“要显得成熟，要适合约会，活动起来还方便……”
她自言自语着，开始在整排的衣架边转悠。
……
于是，片刻后。
当樱奈推开衣帽间的门，看清落地镜前的少女时，稍微愣怔了下。
“樱奈樱奈，这件好看吗？”
尹珞兴冲冲地转身，期待的目光投过来。
那是一件浅鹅黄色的礼服裙，蓬松裙摆拖到地面，层层叠叠的蕾丝，点缀得梦幻无比。
“很好看，很适合你。”
门口的樱奈回过神，莞尔一笑。
“不过，你确定要这样上街吗？”
“……对哦，忘记正事了……”
好看的衣服太多，她最终还是没能抵挡诱惑。
最近她好像……经常，犯这种错误呢……
认识到这一点的尹珞惭愧万分，默默转回到镜子前，打算脱下礼服裙，手还在摸索腰后的拉链，就听樱奈轻声说了句：“这种裙子的话，就算在婚礼穿，也没问题呢。”
“是啊。”她认同地点点头，“比很多婚纱都要美。”
“如果你喜欢，结婚的时候，可以拿去穿。”
“真的吗？要交租金吗？”尹珞随口开着玩笑，注意力还在那条隐蔽性十足的拉链上。
“嗯——带我去参加，就免费。”
尹珞笑起来：“你在说什么啊，我的婚礼，怎么可能没有你。”
忽然，白皙纤细的手指映入视野，帮她准确地拉开了拉链。
“你说的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