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珞看着趴在地上的男人蹙眉：“这真的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迦冥冷哼一声。
“只会欺负女人的家伙，能有什么本事。”
他腾出一只手，从皮衣口袋摸出一块石头碎片。
毫无光芒。
石头静静躺在他手心，十分黯淡。
迦冥蹙了下眉，不动声色地收起石头，抓住男人的头发逼他抬头，看着他的脸冷声问：“你是异能者么？”
“我不是，你们找错人了，放开我！”
男人看上去已经失去了冷静，神色慌张，拼命想要挣脱禁锢。
“我什么都没做，你们是谁，为什么……”
剩下的话被他吞了回去。
因为抓住他头发的手松开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枪口，抵在他的后脑勺上。
“用是，或者不是，来回答。”
背后少年的声音毫无感情。
“你是异能者么？”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呵呵……看来，这就是我的终结了啊。”
就在尹珞以为男人被吓傻了的时候，他突然发出低低的笑声，透出的阴森令她毛骨悚然。
“你们……是便衣警察？”
“回答我的问题。”迦冥不为所动。
“哈哈哈！”
男人的头被压在地上，看不见表情，但语气已全然不复方才的惊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疯狂。
“国家怎么养了你们这群废物……破不了案，就推给异能，推给怪物，笑死人了……我要是有异能，早就杀上几十，几百个，这种腐朽的社会，全都该死……哈哈哈哈……”
尹珞和迦冥交换了一个眼神，从他的眼中读出了和自己相同的判断。
看起来，这的确是他们要找的人，但，不是异能者。
果然是警方搞错了？
“情况如何？”身后响起希维尔的声音。
她回头，见希维尔和樱奈正走过来。
“应该不是。”
尹珞答得含糊，但希维尔听懂了，点点头。
“果然如此，不知道翰默达市的警方在想什么。我已经联系渡警官了，他马上就过来，咱们在这等会吧。迦冥，你看好他。”
“嗯。”
迦冥应声，一个手刀击晕嫌犯，起身收了枪。
“咦，为什么你就能打晕他？”希维尔有点疑惑地打量着地上的男人。
“我早说过，你的格斗技都还给老师了。”迦冥活动着手腕，懒洋洋地瞟他一眼，“估计现在尹珞都比你强。”
“因为平时用不到。”希维尔耸肩，“放火就行了。”
“借口。”
“要不要打一架试试？”
“随便，反正现在无聊。”
听两人斗起了嘴，尹珞默默地扯扯樱奈的披肩。
“走，咱们躲远点。”
……
也就几分钟工夫，一辆警车疾速飞驰而来。
虽然没有鸣警笛，但如此安静的夜里，车辆行驶本身发出的响声，就足以引起所有人注意。
警车停在他们跟前，驾驶座车门打开，钻出来的人，却不是渡警官——
是清羽的姐姐，清璃。
她的视线掠过尹珞时，停留了一瞬，但很快就移开了。
尹珞本想打招呼，见清璃好像不认识她似的，又把话吞了回去。
“你们在这做什么？这个躺着的人，是什么情况？”
清璃一脸严肃，俨然是盘问的架势。
希维尔犹豫了一会，回答道：“这个人刚才想袭击我们。”
避重就轻的答案。
尹珞留意到，樱奈和迦冥的视线都投向了这里，似乎没太理解，希维尔为何不对警察说实话。
“袭击你们？”清璃紧紧皱起眉。
“是啊，所以我们就采取自卫措施了。”希维尔一摊手，“不过他没受伤，只是昏过去了。”
清璃静静地注视着他，半晌，勾起嘴角。
“你没说实话。就凭你不配合的态度，如果是在翰默达，我现在就把你押回警署去。”
“翰默达？原来如此。”
希维尔浅浅一笑。
“我刚刚还在想，为什么从没在威西鲁警署里见过你。”
清璃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
但，划破夜幕的尖锐警笛声打断了她。
又是两辆警车驶来，这次涌出的人里，出现了渡警官的身影。
清璃在场明显也出乎他的意料，他走上前：“你不是……”
“晚上好，渡望警官。”清璃冲他伸出手。
“晚上好。”渡望礼貌地与她握手，“你怎么在这，清璃警官？”
“是我们那的一起入室抢劫事件，有人举报，在威西鲁见到了疑似对象。”清璃沉声说，“我看有人倒在地上，就下车问问。”
“如果需要我们协助，尽管开口。”
“不用，我们能解决，谢了。”
渡望点点头，转身冲同来的几个警员招呼道：“把人带走。”
等到昏迷的男人被搬进警车，他冲清璃说：“我先回去了，你忙你的。”
“等等。”
突然，清璃叫住了他。
渡望回头看她：“还有什么事？”
“我有个问题想问。”
“请讲。”
“这四个孩子……”
清璃的视线定格在尹珞他们身上。
“为什么会参与？”
“我们办案的手段和人员，似乎不需要事事告知。”渡望语气坚决，“你我是平级，清璃警官。”
“我可没有僭越的意思。只不过……”
清璃的笑容有些玩味，眼底却全然不含笑意。
“你说，如果你私自让未成年人参与警方事务的事被捅出来，我们还会是平级吗？”
话一出口，尹珞他们皆是一愣。
渡望的视线投向希维尔，希维尔轻轻冲他摇了下头，示意他们并没有说出来。
“哦？”渡望不动声色地反问，“证据呢？”
“我手上没有证据，不代表证据不存在。”
“若是找到证据，随时可以去检举我，离你很近。”他淡淡应道。
威西鲁镇与翰默达市同属密罗区内，区级的监察部门就设立在翰默达。
清璃一挑眉：“这么有自信？”
“不是自信。”渡望说着，脚下已经往警车走去，“是问心无愧。”
两辆警车很快绝尘而去。
清璃看了尹珞一眼，什么都没说，也回身钻进了车里。
剩下四人面面相觑半天，尹珞先打破了沉默。
“那个女警……是清羽的姐姐。”
“清羽的姐姐？”樱奈微蹙了眉，“这种时候被她撞见，真是太不巧了。”
不巧……
真的是这样吗？
尹珞莫名有点不安，却又说不上原因。
总觉得，清璃最后留给她的那个眼神，似乎是想要传达什么……
“应该说，太巧了才对。”
这时，希维尔在旁边开口。
“一位翰默达的警官，半夜独自办案，恰好路过这里，恰好是我们守着嫌犯等渡警官的期间。”
尹珞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违和感来自何处——
“而且咱们参与的案子，恰好就是从翰默达市……转到渡警官手上的。”
“没错。”希维尔点点头，“假设这是安排好的，就很好解释了。一个看不出异能者迹象的案件，非要交给异能者专案组，也就说得通了。”
樱奈微怔：“但，她怎么会知道这边的情况？我们被跟踪了吗？”
“不可能。”迦冥说，“这附近没有其他人。”
“确定么？”
“爱信不信。”迦冥冷冷甩出一句。
留意到气氛有点僵，希维尔笑笑，接了话：“迦冥的判断通常不会错。”
“那，怎么解释……”
“有办法。”
尹珞脱口而出。
虽然这个可能性，她内心不太想承认——不，是很不想承认。
“如果是清羽在帮助她，就完全做得到。”
以清羽的能力，可以在很远的地方，了解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那时，他拒绝了帮他们寻找凶手……
若这一切真的是个圈套，他作为清璃的同伙，当然不会帮他们……
想到这，她的胸口忽然有点堵。
清羽曾对她说过的话，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为了不让她撞见凶杀现场，宁愿被怀疑也要执意带她绕路；就算谈话不欢而散，也会把她想看的书塞过来……
她还以为，自己对清羽多少了解了点，可现在，所有的信心都没了。
不过，这都只是假设，也许真相就是单纯的，这只是一个巧合……
“都十二点多了，先解散吧，我还得去警署走一趟。其他事情，以后再研究。”
希维尔的声音，切断了她乱糟糟的思绪。
她听见樱奈在耳边问：“我给司机打电话，顺路捎你回家，好吗？”
尹珞条件反射地点点头。
“那我们先走了，明天见。”希维尔摆摆手。
两个少年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幕中，只剩她和樱奈站在路灯下。
“怎么了？”樱奈轻声开口，“你看上去有心事。”
被这么一问，尹珞心底忽然涌上一阵委屈——
当着他人的面不愿说的，甚至连自己心里都不想面对的念头，仿佛瞬间寻到了突破口，她转身，一把抱住樱奈。
“我可能，失败了……希维尔交给我的任务，我以为，我能做到，我想做到……我以为，已经看到希望了……可是……也许都是错觉，都是假的……”
“是指，清羽的事？”
她感觉自己被温柔地回抱住了。
“那都只是猜测，不是吗？而且，我想，这个任务，换成我们之中的任何人，都不会比你做得更好。如果不想做了，和希维尔说一声就是，要找出伊芙诺，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
尹珞咬咬嘴唇，没吭声。
樱奈并不清楚她去接近清羽的真正原因——
家人被杀的事，希维尔没有告诉樱奈，只是说，现在伊芙诺失踪，清羽曾是他的员工，也许知道些什么。
这是希维尔的私事，他不想提，尹珞也只能尊重他的意愿。
她沉默片刻，缓缓摇了摇头：“谢谢，我没问题的。只是，稍微有点难过，一会就好了。”
即使不知道真相，樱奈的话，也给了她许多安慰。
樱奈说得没错，接近清羽这个任务，是只有她能做的。
她没有多大的能力，可正因如此，有能做的事情，才更该努力去完成。
不能轻易放弃——
眼下，离必须放弃的时候，还远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