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配合，你可以走了。”
另一间审讯室内，警察整理着手边的资料，简洁地对尹珞说了结束语。
她忐忑地走出审讯室，迎面就碰上了同样出屋的樱奈。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不作声地往警署外面走，又在踏出院门后不约而同地停了脚步。
“雨停了呢。”樱奈先开了口。
“是啊。”尹珞左右张望了下，指指旁边的一家快餐店，“去吃点东西吧。”
没有人明说，但彼此都懂对方的意思。
透过那家店的窗户可以望见警署门口，如果希维尔和迦冥出来，她们就能看见。
这顿饭吃得很慢，身旁的客人换了一桌又一桌，天色也彻底黑下来。
直到店里没什么人了，一位警员匆匆推门进入，和尹珞的视线撞到一处后，很明显地顿了片刻。
尹珞正思考着，要不要去打听一下那两人的情况，那警员倒先走了过来。
“你们……”他好像不知该如何措辞，迟疑一会才说，“有空聊聊吗？”
见尹珞和樱奈面面相觑，那警员又补充道：“不是在这，一会换个地方，我马上就下班了。”
换地方？
尹珞还在犹豫，就听到警员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是想等那两个人的话，不可能了。”
她一愣：“为什么？”
“稍等，我去换个衣服。”
他说完，和来时一样，匆匆地离开了。
……
“指纹？怎么可能？”
距警署一公里外的某间餐馆内，两人听已经换了便服的小警员说明情况后，觉得不可思议。
“你们的证词，我听到了一部分，希维尔也说他没碰过刀，但事实就是这样。”
小警员边大口往嘴里塞着面，边含糊不清地说。
“我怀疑，现场的火，是刺杀你们的人放的，就是为了掩盖其他蛛丝马迹，好动手脚。”
“你相信我们的证词？”
尹珞的问话令他放下了筷子，认真地看过来。
“相信。以前，渡警官是我的上司。”
他突然提到渡警官，尹珞和樱奈皆是一怔。
“猎杀者就是异能者，我们专案组的成员都知道。”小警员低声说，“但没有人往外说。不，应该说，我们很感谢你们。”
“感谢？”
“和我同批入职的一个朋友，两年前在异能者事件中殉职了。”
他脸上多了几分哀伤。
“你们可能不清楚，异能者专案组是许多警察敬而远之的地方，因为风险太大。不知道犯人会有怎样的行动，不知道如何才能保证安全。但自从有了猎杀者，我再没失去过一个同事。”
“也就是说……希维尔他们出现的时候，你已经在渡警官手下工作了？”
尹珞心中沉寂许久的谜题，在这时忍不住浮上来——
“他们是怎么和渡警官认识的？”
“那是前年的事了，当时，异能者专案组成立没多久，在这之前，都是重大案件组在处理的。”
小警员像是想起了有意思的回忆，嘴角露出浅浅笑意。
“有个案子，我们去抓人，结果和他们两个撞上了。那可真是撞了个正着啊，希维尔手上的火苗吓了所有人一跳，差点就掏枪要击毙他。”
“幸好渡警官还算冷静，让我们先别开枪，因为我们要找的犯人，已经被烧死了。”
“就这样，我们把他俩带回了警署，渡警官独自和他们谈了很久，然后就把我们叫到一块，说，他们两个是异能者，但和那些犯罪者不同，可以控制自己的行动，问我们愿不愿随他冒这个险，用异能者对付异能者。”
他停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才继续说下去。
“当时其实有人反对，但渡警官的态度很坚决，用一句话堵死了所有人的嘴。”
“什么话？”樱奈问。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人民需要的，不是按章办事的警察，是不惜一切维护和平的警察。既然抱着赤诚之心，选择了这个随时可能送命的职业，却这么畏手畏脚，不如改行去。”
尹珞脑海中闪出渡警官那双如勾的鹰眼，以及他那天留给清璃的那句「问心无愧」，胸口蓦地涌上说不清的情绪。
“后来，大家也都看到了，猎杀者的存在，的确帮我们解决了许多麻烦，那些最初不愿意的人，也变得愿意了。而且，就算最近渡警官被查，他也只字未提我们这些人，全都自己担下来了。”
尹珞留意到，说起渡警官时，小警员的眼睛很亮。
“你很欣赏渡警官吗？”
小警员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准确说，是崇拜。虽然也有些人，是为了生计才选择这份工作，但我是真的喜欢，我觉得渡警官也是，我想成为他那样，将正义的信念放在个人得失之上的人。”
“所以，你觉得这次的案件有蹊跷，才会来找我们？”
“有作为的人，必定会影响某些人的利益，被针对太正常了。”他说，“前段时间，你们不是被通缉了吗？通缉叫停这事，在警方内部也引起关注来着，我们这些人都猜，是高层什么人想用你们，就像渡警官当时一样。”
猜得很准啊……
“因此，我觉得，这事不简单。希维尔和迦冥不是那么冲动的人，什么和工作人员冲突，这种理由我半个字都不信。”
说到这，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但现在警方手上的证据，对他们非常不利。如果你们能找到其他证据，可以交给我，我去帮你们举证和调查，除此之外，我也做不了什么。”
他说得沉重，尹珞却因为他这句话，燃起了一丝希望。
至少，警方还有人愿意帮助他们，总比没有好。
“已经足够了，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警员仿佛被提醒了：“我叫姜少峰，你们留一下我的联系方式吧，有事找我。”
……
而此时，夜幕下的另一处，威西鲁镇看守所里，某个房间的门被打开。
房间内围坐的六七个男人齐刷刷抬了头。
这间关押的都是重大案件的嫌疑人，当他们看清被推搡进屋的，居然是两名稚气未脱的少年时，都有些发愣。
“哟，还戴着手铐呢。”
其中一位身材魁梧的光头，冲新来的两人咧开嘴笑了笑——这笑比板着脸还要难看。
“小小年纪，犯的事看来不小啊。杀了几个？”
“不多，也就一个。”
先进来的那金发少年淡笑着应了声，抬起双手，定睛打量腕上亮闪闪的手铐。
“可能是因为之前有案底，比较受重视。”
“二进宫？那就好办了。”
光头眯起眼。
“里头的规矩，应该清楚吧？”
“规矩？”
希维尔挂着笑容，随意地往门边一坐。
“那可真抱歉，上次我不想进来，所以没学到。”
他话音刚落，光头身旁的几个男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怎么，你们要教吗？”希维尔看着逐渐靠近的几人，笑意加深，“迦冥，你去学吧。”
“啧，关我什么事。”
虽然嘴上这样说，迦冥还是向前迎了一步。
“年轻人挺傲气啊。”
唯一没动的光头坐在房间中央，眼见视野中两名少年被其他人的高大身形淹没，缓缓出声道。
“叛逆期我理解，没关系，现实会让你们明白，实力决定一切。”
说罢，他怡然地翻身躺下，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响起的惨叫声。
“啊——”
撕心裂肺的呐喊如期而至。
但……这声音，为何听上去好像不止两个？
他疑惑地睁开眼，扭头看去。
所有人都以怪异的扭曲姿势倒在地上，只有那银发猫眼的少年独自站在原地，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他们教不了。要不，你来？”
他一个激灵，从地上滚坐起来，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场景。
“不用这么惊讶吧。”
在后方的金发少年迎上他的视线，笑盈盈地开了口。
“你不是说，实力决定一切吗？”
……
说是寻找证据，可尹珞他们能做的事，好像也没多少。
她只是将鬼屋失踪的人员名单，连同清羽的信息交给了姜少峰，拜托他查一下这几人的底细有无可疑。
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警方和黑道都用上了，能不能成，就看运气了。
事后，她也和樱奈一同去找过清羽，然而，那扇门始终敲不开。
就好像是，他随鬼屋的几个人一起，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般。
……
转眼周一开课，希维尔和迦冥的缺席引起了注意，有人私下找尹珞打听，都被她一句「病了」搪塞回去。
双胞胎也来过，说是警察也找了她们去问话。
等尹珞讲明情况后，茜丝拉二话不说就要往警署冲，吓得尹珞连忙拦住她。
“这也太冤枉了！”茜丝拉气得脸通红，“不行，我要告诉爸爸，让爸爸想办法救他们出来！”
尹珞反应极快：“不能告诉韦布老师。”
“为什么？”
“他也只能去找萧部长，但萧部长应该不会帮我们。”
尹珞说得很委婉，她几乎可以肯定，萧奇不会伸出援手，落井下石倒是更有可能。
萧奇并没有多在意他们，从之前的种种迹象就看得出。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任由他们被冤枉吗？”
“我在想办法，如果需要帮忙，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
她在等，等姜少峰，或者方烨那边的消息。
现场的线索搜集，她们肯定比不了警方专业，警方找不到的证据，就算她和樱奈再回去找，也没意义。
然而，等到的消息出乎她的意料。
第二天放学时间，在尹珞即将进家门的前一刻，有个陌生青年叫住了她。
“我是风袭帮的镝星。”他说，“之前听老大说，你要找人。”
听到这样的开场白，尹珞心中一喜：“是的，情况怎样了？”
“人，没见着。但我派出去的兄弟，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