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空的巨响伴随着一阵大地的猛颤,格尔木王城在深夜中遭受突然袭击。
原本还沉醉在美梦中的扎克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响声惊醒,睁开了布满红血丝的双眼。
敌袭?!格尔木皇城遭到了敌袭?!
神经在这一刻瞬间紧绷,扎克连忙从床上爬起随手快速披上睡袍,向王座之间跑去。
对他而言即使遇到敌袭,因为有庞大数量且训练精良的禁卫军也没有什么值得过于紧张的,不过他最为担心的则是自己身为国王拥有的宝座是否受到殃及。
为了登上由金珠宝器铸造的王位付出了太多,失去了太多,看似富华的王座溅满了至爱之人的血,所以每每想起这些扎克便如同陷入噩梦,但是正是因为如此他便更是重视那个什么都换不回的无用王座。
扎克如愿来到空无一人的王座之间,坐上仅属于他的王座,心情也似乎得到了缓和,他长松一口气,看向远处敞开的巨大门扉,厅外的夜色不见星月,仿佛水墨覆盖了整个天空,时刻可以听到禁卫军发出的战吼,以及似乎是敌人发出的悲鸣。
扎克这样独自认为,嘴角不由上扬,这是一副带有嘲讽意味的坏笑——嘲笑着来者的不知死活。
皇城内的兵力无人能挡,即使是别国的武姬也不敢轻易接近皇城的戒备。扎克不由为自己治理国家的强大感到自豪,越是如此思考,心中的忧虑就越是化为泡影。
「应该用不到派奥利薇娅去迎击了吧?」
扎克如此认为不仅是对本国防御力量的安心,更多的则是顾及到爱子明日即将迎来的婚礼,不可以为了这些不自量力的入侵者,让艾布特明天的婚礼有任何闪失。
“不过,艾布特的决定还是那样任性呢,安泽里。”
扎克低下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平日里残虐傲气的嘴脸得以收敛,眯上双眼仿佛对待至爱之人的深情目光看向手掌下王座由纯金打造的扶手,同时也流露出一丝悲伤的神情。
“明天就是艾布特的婚礼了,所以我只是想来告诉你我们的儿子已经拥有足够的能力接下我的位子,他会成为格尔木未来出色的王。”
扎克小声对着王座喃喃自语,轻声并且深情的细语与平时对待下人的怒斥完全是天翻地覆的转变,但是无论如何将爱意流入话语之中,都无法得到已经逝去之人的回答与肯定。
安泽里是扎克一生唯一的挚爱,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格尔木之母,扎克虽然残暴昏庸但面对格尔木的利益与军事部署,各项资金约束政策都有着自己独到强硬的明智处理办法,格尔木之所以能够成为全大陆的第一帝国也是因为有着这样严明的纪律。
那时候的扎克并没有当上国王,也不曾对王座有着过高的渴望,他是四王子之中年纪最小且最拥有才华与武艺的存在。
在他的眼里每天能够和父王与王兄们一同去狩猎,就已经是足够的幸福。
不过,一切都因为安泽里这名女子的到来而改变,也正是安泽里成就了扎克的王者之路。
安泽里是邻国塔纳贝尔的公主,她来格尔木的目的也正是为了通过联姻的方式构建加固两国的友好关系。但是这位绝世美女只能去侍奉一位君主,格尔木的国王一天天老去,于是联姻的对象被限定在四王子中未来登上王座的人。
年方十八的扎克在第一眼见到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安泽里时,心脏激烈跳动,目睹那张美丽的容颜不禁忘记呼吸,那感觉可以说是一见钟情,仿佛一度坠入爱河不能自拔。
格尔木国王老死后,激烈的王权之争展开,三名王子明争暗斗,甚至将国土分裂成三份以自己拥有的兵力对垒,向来对王座表现出无关紧要态度的扎克成了三位哥哥唯一值得信任的兄弟,并且将奖励品——安泽里留在他的身边,交给他照顾。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之内,安泽里与扎克相识相知,萌生爱意,怀下了他的孩子艾布特。
但事实如何呢?如果说对王权毫无兴趣,扎克表现出的态度确实如此,但是他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安泽里,并且从他的手中夺走她。
正是对安泽里的爱使他仿佛发狂般秘密的囤积力量,卧薪尝胆以各种好处拉拢拥有渺小实力的贵族们加入麾下,一边对皇兄们表现出和善的态度,一边坐山观虎斗,等到三名皇兄的兵力削弱到极限,再一度发起猛攻逐个击破。
扎克开始行动,将王兄们残留的部队逐个击破,最后在王兄面前高举手中的长剑时,王兄们统统是一张疲惫不堪且惊讶的表情,但是扎克不为所动,他对安泽里的爱使他迷失,丝毫不带有一丝怜悯之情的冰冷双眼凝视着死在自己剑下的王兄们,甚至还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安心。
计划正如扎克所想的一样,格尔木王座顺利收入自己的囊中,追随自己的贵族们统统被封为侯爵,原本倾倒向皇兄们势力的大贵族统统在扎克登基的那天被满门斩首示众。
格尔木帝国流淌着新的血液,新的王朝中无人不服从扎克,即使他手足相残的做法让人鄙夷,但也是这样卑劣的做法让战争的结束提前到来,赶在敌国趁虚而入发起攻势之前平息了内乱。
扎克每日勤劳治理朝政,国内战争后遗留的各个问题被逐个击破,饥荒,人民无家可归,将化为战场的地方重新开啃变成农场、村庄,在得到收成之前王城先行将存粮分配给国民……
格尔木在扎克的带领下走向复兴,紧紧一年的时间便恢复了过往的繁荣,在人民的口中尊称扎克为‘救世主’也有人说这是‘神引’,所有人都在这名贤王的带领之下过上了丰衣足食的幸福生活。
对扎克而言,看着自己治理的国家能够如此井然有序固然开心,不过最值得庆祝的莫非妻子安泽里为他生下王子这件头等大事。扎克成为了父亲,那也是他人生中最为开心的时光。
即使看着安泽里日渐消瘦的脸颊与愁眉,他依然觉得这只会是一时的小问题,接下来他们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家人。
但一天暴雨袭来的夜晚,城堡外的雷声大作,今年的雨水比往年要多但不至于引发洪水,扎克在书桌前点燃油灯,颇有兴致的绘制着一副油画,自小就对作画天赋异禀的他更是能将安泽里的美用手中的笔描绘的淋漓尽致,画中不仅只有欣然欢笑的安泽里,还有自己,以及怀中不满一岁的艾布特。
啪!
虽然暴雨肆虐,雷声大作,但是隔壁妻子房间传来的清脆响声仿佛带有某种心灵反应一般与扎克紧紧连接在一起,扎克的心为之一振,手中的画笔一抖,涂料毁掉了他的得意之作。
大感不妙的扎克从工作室中飞奔而出,不过打开房门的他见到的也只有妻子流着泪水,不得瞑目的失神双眼。
一包白色粉末状的毒药散在床头的柜子上,安泽里的手臂顺着床边滑落地面,杯中的烈酒洒落一地。
安泽里喝下毒酒,已经完全没有了呼吸,扎克在床边用尽全力拥抱妻子已经冰冷略显僵硬的身体,哀嚎痛哭,但是却不能让妻子从死亡的睡眠中再度醒来。
扎克低下头,他仿佛在这一秒失去了方向,失去了一切为之奋斗的意义,头脑变得沉重,跪倒在妻子身边,绝望的凝视着安泽里脸颊上流淌的泪痕。
让他为之去赢下一切的人,那个最珍视的人就此离开了自己,王座对自己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做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安泽里能够待在自己身边,能够给她一个安心快乐的家庭,能够让她为她深爱的自己感到自豪。
不过一切,只是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都变成了泡沫破灭了。
扎克将安泽里紧紧拥入怀中,内心调味瓶流露出的苦涩伴随着孩子般无力的啜泣为之而下。
他不知道妻子为什么会这样做,但能确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他们深爱着彼此,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一人先行离开的事实。
扎克的手掌抚过安泽里的双眼,安泽里进入沉眠,床头的烛光下一封书信格外瞩目,那是安泽里的遗书,也是格尔木与塔纳贝尔开战的原因。
——我亲爱的扎克王,相信你看到书信之时已经在为我落泪了吧?
但即使我离开,也不能改变我曾深爱着你的事实,毕竟可以为我付出并且赢下一切的男人,值得我拥有这样真挚的情感。
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没有半点虚假,你与我共处的每一秒都是就算黄金都买不来的珍贵记忆。
不过…想必你应该很清楚,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并不是什么公主,对塔纳贝尔而言,我只不过是一个专门为交易利用的筹码而已。
格尔木王老闫残喘,命不久矣,我被派来的目的就是挑起贵国的王权之战,并且让塔纳贝尔的军队趁虚而入,将格尔木彻底从亚特兰蒂斯的版图上抹去。
看到这里,你一定会震怒吧…
但是,你的热情却让我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即使已经到了最佳时机,我都不能将写好的书信用信鸽寄回塔纳贝尔……
所以,我的作战彻底的失败了………不过,我一点都不后悔…我保护了你,生怕失去你,那样温柔的你…是我生命中的全部意义…
扎克涕泪横流,反复抹去眼角的泪珠,生怕将妻子最后的字迹弄的模糊不清,之后才继续看下去。
——这次也是一样,我接到了命令,塔纳贝尔叫我向你的酒杯中投毒,并且不允许失败,如果失败,塔纳贝尔将会全力杀过来,并且以杀掉我们的艾布特为要挟。
不过你知道的吧?我不可能再听从它的摆布……但是,这些日子里我感觉,像我这样贪心的女人已经在你这里得到了太多太多…本不该属于我的情感……
我不想再当作他人的道具,也不想再活在罪恶中…更不想让你生活在我的谎言中…
所以扎克,原谅我…
原谅我的欺骗,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的离去…原谅我,最后才将这一切告诉你…
如果可以,请你向我发誓,你要保护好我们的艾布特,让他成为一名优秀的王子……
我爱你。
————爱你的 安泽里·弗伦泽尔
“你怎么那么蠢啊!安泽里!”
扎克摇晃着安泽里的肩膀,内心五味陈杂将所有的情感迸发而出,而在这其中仇恨逐渐扩大吞噬了一切。这是他最后一次感到悲伤,也是身为贤王的最后一夜。
妻子露出肩膀上的秘密,不过扎克很早就知道也没有将这一切提起怪罪于她,他对安泽里的爱包容了一切,即使是一名国王与一名奴隶之间禁忌的爱。
厚葬了安泽里之后的日子,扎克便开始了与塔纳贝尔无休止的战争,为了战争收取高额的税务作为津贴不惜人民吃不饱饭,穷苦人家的壮年男子全部被抓去强制入伍,仇恨使他变得残暴无情,甚至疯狂,敢挡在他面前的人统统都不得善终。
这一份怨恨与疯狂一直持续到了今天。
从思绪中醒来,扎克深情的凝视着王座,他依旧不喜欢王座与权势,只是坐在这里感觉安心且安逸,因为这是妻子与他携手创造的功绩,即使妻子离开,这王座似乎仍能像妻子的拥抱一般带给自己温暖。
“艾布特,似乎就连这点也是遗传了我呀…安泽里。”
扎克意味深长的说道,嘴角弯起的笑容无疑是在为艾布特感到自豪,艾布特走的的这一步确实漂亮,即使扎克的头脑并没有傻到辨别不出来真假,但能看着儿子成长,也无疑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幸事。
“但是多半会是假的吧。”
扎克对艾布特的心性了如指掌,平日看重自己形象与名声,傲慢,残忍…这都是最为贴切的解释。
艾布特可以说是扎克的影子,不过只继承了他的残暴与疯狂,即使知道这样不好,扎克也没有纠正儿子这些被自己惯养出的坏毛病,因为他深爱着艾布特,就像从前深爱着安泽里一样,他对安泽里的死感到愧疚,所以即使艾布特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即便是格尔木的王座。
正如艾布特年幼时那样,他曾想拥有全大陆最强的战士作为护卫,扎克没有半点否决便带着大军剿灭了整个宁死不屈的艾斯萨摩耶部族。
这一切都是扎克对妻子的亏欠化作对艾布特的溺爱表现。
但是,奥利薇娅一定不知道自己一生的悲剧是因为这一位任性王子的儿戏演变而来的吧。
扎克看向门扉外黑暗的天空,他知道发起突袭的并不是艾布特而另有他人,艾布特不至于傻到破坏自己拦获人心的计划,但是这样的时机对艾布特而言一定也十分珍贵吧。
——抢夺王座的时机。
扎克放声苦笑,空荡的厅内荡起回音,来者的步伐非常沉稳,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自己完全可以将王位拱手相让,不过这样并非明智之举,如果自己不死,想必会破坏儿子的计划吧。
自己的死,可以让全格尔木的人民认为脱离暴君的管制,新的生活会来到,背负的税务会减轻,从而更加拥护这位新上任的国王。
艾布特要做的只有轻松地去找一个杀父的替罪羊即可,如此便可以赚的盆满钵满。并且,那样的人选并不难找,生活在扎克掌握中水深火热的人们要多少有多少。
想到这里扎克的目光期待地凝视着门扉旁即将出现的人。
“艾布特,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扎克装作一副疑惑的表情,来者的艾布特腰间佩戴着一把长剑,缓缓向他的面前走来。
“有入侵者来袭,父王的安危我怎么想都没有靠谱的人选,所以干脆自己来做父王的护卫。”
“哦?是吗?那寡人可真是幸福啊,艾布特。”
扎克对着艾布特温柔的笑道,内心也同样充满喜悦,如果派暗杀者来也是一样的结果,不过能在最后一刻看到自己的骨肉,对他而言才是最大的满足,即使艾布特正是来夺取自己性命的人。
“父王,不管对你,还是对我而言,明天都是相当珍重的日子吧?那么你又何必一听到有敌军来袭,坐在这里一人费神呢?”
“哈哈哈,只是兴奋的有些睡不着而已,并且,你知道的吧?这王座可是寡人唯一的宝物,不坐到死,寡人可根本无心离去呢。”
扎克故作爽朗的大笑,言语间试着激怒艾布特,这只是在告诉他时间不多,如果再磨蹭下去巡逻的卫兵必定会经过。
“您还真是个贪婪的老不死呢…扎克王…”
艾布特来到王座前,月光虽然微弱但已经足以让他的镜片反光,不让外人看到他是怎样一副期待的表情。
正如扎克想的进行着,艾布特迅捷的拔出腰间的长剑,没有等扎克做出任何反应便向着他的头挥砍而去,电光石火之间,扎克最后得意地弯起嘴角,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这样的死对于扎克来说是解脱,从自己的痛苦中,也从一直以来的仇恨之中,同时对他来说,下一刻的自己或许会再次与那个人相见,那个让他最为珍重的人,他的一切。
当卫兵队来到王座之间时,扎克王已经倒在血珀之中身首异处,众人手中的武器因过度的震惊离手摔落地面,他们瞪大双眼看着漆黑的王座之间中不断啜泣的身影,那对镜片依旧反射着微弱的月光,艾布特抱着父亲的人头失声痛哭,不过藏在那对冰冷镜片后的究竟是哀伤还是狂喜无人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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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小点心…要从哪里开始享用呢…”
菲希尔的视野被猩红铺满,从城墙碎裂的巨大缺口处不断涌出的人群将以她为中央形成的黑色旋风紧紧包围,多层的人墙汇聚成一片海洋,但菲希尔则是仿佛满足的环视着位于最前端手持长矛不断发抖战栗的士兵们。
“真可爱呢…我有些等不及了…”
面前的士兵惊慌失措与菲希尔如同灌满鲜血般的双眼四目相交,他的五官不受控制地抽动,眼角也开始泛泪,仿佛从来到菲希尔的面前开始就一直在后悔为什么自己会冲到最前方将死亡具现化的使者面前。
菲希尔享受着恐惧为她带来的喜悦,更加想品尝那些不断猛跳心脏中流淌的炙热之血,原本温柔俏美的脸如今早已是面目全非,有些泛黄的獠牙上下交错,犹如鲨鱼的排齿一般锐利,不断从口中散发的炙热之气中充满了让人作呕的尸臭,粘稠的唾液不断从嘴角滑落,如同软泥一样散落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给我…给我…!!”
对鲜血的渴望已经接近失控的边缘,菲希尔不停接近愤怒的嘶吼着,她缓缓伸出双臂走向被自己盯上的年轻士兵,由无数黒翼生物构成的风暴也一同跟随向前,无数士兵编队组成的围剿阵型也因为菲希尔挪出的几步溃不成军,面前以那位士兵为中心的部队大感事情不妙,惊呼着一窝蜂的跑回了城墙后方,之所以会如此惊恐不禁是对菲希尔狰狞的面目在心中打触,之前他们更是亲眼目睹过同伴冲进那股风暴中血肉分离的惨状,不管挥剑还是在稍远距离使用弩箭射击,都无法让那些形成护壁的黒翼生物受到半点伤害,如此反抗不成的士兵们心中的战意随着惊恐冻结,统统变成了束手无策的待崽羔羊。
“唉?…”
菲希尔不解的歪过头,收回如同枯枝般的双手,头脑中主人的叮嘱在仅留的最后一丝理智上跳跃。
之前部署作战计划的时候涅莫西斯曾经有提过,要与皇城的正门之间保持距离,如果士兵回过神从侧路包夹而出必定会对后方的本阵率先发起攻势,同时如果殃及到后门的话,整个逃出计划可能受到更多的阻碍。
但是……
那双被鲜血凝聚的灾祸之瞳却不同意就这样放走这些送上门来的猎物,最后的理智也抵不过杀戮的诱惑,菲希尔长长伸出的舌头如灵蛇一般不断将嘴角残留的血迹舔食,那味道就像是酸梅刺激着味蕾。
“有什么关系呢?…你们为什么要逃走?…难道在死亡之神的面前不想祈祷离开这充满腐败气味的生活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菲希尔如同往常一样向众人展示自己引以为傲的微笑,不过这次无疑是一张布满血气让人作呕的发狂狞笑。
身后的士兵与城墙内的士兵编队统统以残破的墙壁与掉落的巨石瓦砾为垒,架起十字弩瞄准了位于漆黑风暴中心的菲希尔。
“这次不能分给你们了,回去吧,我的眷属们…”
随着菲希尔低迷的声音,由黒翼生物构成的风暴发出一阵刺耳的悲鸣后瞬间瓦解,犹如失去生命般在一时间停止舞动双翼,掉落入菲希尔脚下由黑影构成的腐臭沼泽。
“敌人松懈了防守!!射击!!!”
胆小的指挥官终于从人群后方探出头来发号施令,随着这一道洪亮的命令,士兵们仿佛忘记了之前被恐惧支配的感觉变得充满信心,数以百计的箭矢撕裂空气,精准的射向毫无防备呆立在原地的菲希尔。
箭矢不断刺进菲希尔的身体,脖子,脑袋,厚重的黑色洋服相比之间变得更加破烂不堪,日常经受严格训练的皇城禁卫军基本弹无虚发,不到眨眼的功夫就将菲希尔变成了一个浑身是刺的刺猬。
“成、成功了?!”
排头的一名士兵放下手中的十字弩站起身,眼中闪过的喜悦之情,就像是大难不死一般充满对未来的希望,同时一旁的士兵们也从由瓦砾构成的战壕中站起身来,观察着面前确认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魔物。
漆黑的血液顺着弓矢流淌将白羽统统沾染发黑,从魔物身上流淌出的血带有强烈的恶臭,不由让走近观测的士兵们忍不住呕吐。
魔物(菲希尔)的动作完全停止,眉心被至少五根箭矢不偏不倚的射穿,从后脑刺出,双眼呆滞无神,不仅是观察兵就连稍远距离的重装战士们都一定会认为魔物已经确确实实的死亡了才对吧。
“是、是我们赢了?!”
前排的射击小队松懈了防御,从战壕中跳出,就像打赢了一场了不起的战争一般,不由高举双手宣告胜利,语调高抗变得走音。
“所以呀,我说单纯的感到绝望…就太无聊了……如果是点燃希望之后再将恐惧加深…味道才会是最好的吧……哼哼哈哈哈哈哈…!~”
原本已经体无完肤的菲希尔再次抬起头,脑浆随着刺穿后脑的箭矢奔如同粘稠的果浆一般流出,她瞪大的双眼带有嘲笑意味的凝视着方才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士兵们,那些人的面色惨白,如同丢了魂魄,相比之前单单被压倒性的实力吓坏的表情,更是美不可言。
“唔啊啊!!!……怪!!怪物!!”
之前前来勘查的士兵尖叫着,奋力转身逃跑却因为完全无法控制的思绪步伐变得踉跄。
“哎呀…就从你先开始好了…”
菲希尔将枯枝般的食指指向逃走士兵的背后,士兵的影子被无限拉长,直到与菲希尔脚下的黑水连接在一起。
“为!!为什么!动不了!!不要!!不要!!!求你!”
不管士兵如何哭喊,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定格在上一秒般动弹不得,唯一能够控制的只有自己的眼球,但是当视线转向脚边,自己的影子就像一根黑色的长绳,将自己不断拉向菲希尔的身边。
“那可不行…不行哦…”
菲希尔颤抖的低语声传入众人耳中,弯起的嘴角甚至可以被拉到耳际,外露的獠牙上沾满了被害者的血与粘稠唾液的混合物。士兵们统统被恐惧支配,颤抖的手臂无法再次举起沉重的武器,面对绝望时步伐仿佛被胶水粘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瞪大双眼,注视着即将成为被害者的同伴。
士兵被黑影拖到了菲希尔的面前与菲希尔四目相对,全身紧绷的他自然是动弹不得,心跳越来越快仿佛在下一秒就会在体内炸裂,不断喘息,呼吸进去的却只有尸臭,在这种特殊味道的催促之下,他感觉到一阵反胃,吐出的食物因为无法动弹的身体顺着嘴角流向了披在身上的全身铠。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陷入惊恐中的食物,味道最棒了…不过为什么会吐呢?难道是我不够美吗?”
无法闭上眼皮,面对着骇人的狞笑,士兵激励的摇头,眼泪顿时间夺眶而出,对于面前将死亡具现化的使者他不敢有半点怨言,此时的他已经说不出半句话,舌头像是遭受到了身体同等的控制般,变得麻木僵硬。
菲希尔一脸狞笑,伸出枯枝般细长的手指,并没有用锋利的指尖去刺穿士兵的胸膛,或是挥砍下他的头颅,只是用指尖轻轻的敲击了一下士兵的头盔,就像打开某种玩具的机械开关一样,将菲希尔团团包围的大军也傻了眼,完全不知道她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但是在下一刻。
原本穿戴着全身铠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犹如从内部炸开爆弹一样,铠甲与白骨分崩离析,保持着人形的浓稠鲜血随着铠甲与支撑身体的骸骨脱离,变成一滩红水洒落在菲希尔脚下的黑色泥潭中,将菲希尔脚下的一小块染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狞笑完全脱离了最后的理智,菲希尔开心的将这一景观视为烟花,但是众人却吓得魂飞魄散,丢盔弃甲连滚带爬地后退到安全地界,缩回已经破损的城门内部。
“要去哪里呢?…难道不需要你们的神来让你们解脱吗?…”
菲希尔脚下由黑影汇聚而成的漆黑泥潭飞速的扩大,追上已经失去战意的士兵们,而被追上的士兵也统统与刚刚的观察兵一样动弹不得,其中也包含已经冲进皇城中的部分士兵。
“还不够…还不够…这样的程度,还不足喂饱我可爱的孩子们……”
菲希尔缓步走进城墙内,伸出干枝般细长的手掌,随着手掌伸出脚下的黑色泥潭像是产生共鸣般形状变得不规则,如海胆般向四周扩展无数根密密麻麻的尖刺。
黑影在被火光照亮的石子路上飞奔袭来,城内乱作一团,看到士兵们惊慌的表情,住在城内的百姓也在一时间知道,守护着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被敌人轻易击破的现实,丈夫背上事先准备好的背囊,妻子带上年幼的孩子,一家人集体向城内的皇城方向跑去。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徒劳罢了。
菲希尔猩红的视野中,只有对鲜血的渴望。理智、信仰、善良、以及对主人的绝对忠诚这些无关的东西统统被饥饿感抛诸脑后。
黑影尖刺只要是连接到猎物,猎物就会陷入静止状态,动弹不得,皇城的正门只有近一千名的士兵与不到二百名的百姓逃过魔掌,剩余的人都在他们狂奔的身后变成了一具具惟妙惟肖的精美蜡像。
奔跑奔跑不断奔跑,士兵与市民不成队伍的人群来到皇城的围墙边,已经足够逃脱黑影的掌控,不过这只能说黑影的放弃是自认为捕捉了足够的食物吧。
逃过一劫的士兵们弯下身有节奏的深呼吸,尽可能使自己的精神与呼吸变得平缓,但是随后回头看去的他们,完全感觉不到危险会就此停止。
原本士兵们所驻守的正门,由鲜血编织而成的两条粗壮血鞭左右盘旋直升天空,那正是由已经逝去的同伴们与市民们的生命编织而成的。
不过那样看上去既残酷又优雅的景观究竟代表着什么,基本无人得知。
只有经历过刚才一幕幕的士兵们,才懂得菲希尔此刻的所作所为吧。
她在享受着随意践踏生命的乐趣,并且用强夺而来的生命绘制成取自己开心的玩具而已吧。
想到这里原本驻足休息的士兵们,更是发出惊叫绕过皇城向格尔木的后门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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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的血池中,鲜血在菲希尔的裙边荡起涟漪,菲希尔红色的高跟鞋与脚下已经被填满的血池混为一体,这里是只属于她一人的舞台。
她一脸满足的微笑着,轻盈如小鸟般舞动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城区,她恢复了自己原本可爱的模样。
“果然,吃下三万人多少有点勉强呢~”
菲希尔停止舞动,用手指抵在自己的薄唇之前仿佛伤脑筋的说道。
“哎呀,我是不是有点太得意忘形了呢…?主人可是交代过叫我牵制住突袭向本阵的士兵…”
正当菲希尔迟疑之时,远处再次传来铠甲的碰撞声与整齐划一的步伐声,这是禁卫军第二波次赶来援助城门的部队。
“糟糕,看来我稍稍破坏了计划呢?…”
菲希尔这才想起方才因自己失手逃向城内的士兵们,菲希尔并不是没有能力将所有人用‘影缚’控制起来,只不过当时自己想要快些填补腹中的饥饿感,所以判断已经足够的食物后,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去享用大餐。
这相对来说可是相当严重的失误,虽然被逼回的士兵数量只有数百,对菲希尔来说并没有任何威胁,不过若是考虑到等待逃脱的寝宫一行人,确实是极大的阻碍,如果这些逃生者向其他部队散播正门有菲希尔这样可怕的‘怪物’存在时,皇城会加强防守,其次就是将各个出入口派出重兵封锁,因为对袭击者实力的不可估量,开始更为艰难与消耗时间的防守战。
到了那时候,寝宫的人无法脱逃,等待涅莫西斯的只有战斗失败这一个结局。
菲希尔的表情犹如石化般僵硬,虽然饱餐了一顿,但现在的她却十分沮丧,面对自己信奉的王所下达的命令,她没能做到尽忠职守,以如此玩世不恭的态度面对使命,即使是死罪也情有可原吧,虽然她不相信涅莫西斯会让她以死谢罪,但还是为自己的失败感到耻辱。
“那么事不宜迟…将功补过好啦…”
菲希尔陷入脚下的血池,再次出现在城外的草原上。第二波次的禁卫军如约而至来到正门的破口,面对来势汹汹的军队,她再一次召唤眷属,使用那些飞舞于天空的黑翼生物阻止禁卫军的进军。
禁卫军从缺口处蜂拥而出,就像视死如归的勇士般将漆黑飓风完全熟视无睹,前仆后继的突破死亡风暴。
“唉?”
菲希尔有点吃惊,虽然这些士兵依旧很弱只要自己稍稍拿出点实力面对完全可以全灭,不过震彻云霄的战吼声与之前的士兵们完全不同,仿佛他们坚信这场战斗的胜利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一样充满信心,表现出高抗的战意。
!!!
菲希尔扩大风暴的范围,将正门的破口堵个水泄不通,但是刚刚愣神时也已经有数百名的士兵无视她的存在向身后的本阵跑去,敌人的目标正是涅莫西斯所在的小山丘。
菲希尔回头看着逐渐远去的士兵们不禁啧舌,眉头紧皱,原本轻松的笑容从脸上淡去,虽然对已经冲出防御网的士兵没辙,不过城内的士兵们应该已经无法穿过死亡飓风,本阵有尼姆芙保护应该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身后城内不再有禁卫军跨过防线,不过禁卫军却完全没有表露恐惧之意,正当菲希尔得意之时,她的眼角捕捉到一道刺眼的银色闪光,从高空坠落的银光几乎在她察觉到的同时向她挥出,那迅猛的斩击已经完全超出了菲希尔的反射能力。
唰!
由黒翼生物编织而成的防御网随着这一道快闪,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统统再次坠入血池之中。
“向敌军的本阵发起进攻!!这不是你们可以应付的对手!!”
金发在火光中摇曳,抚过那双坚定不移的冰蓝双瞳,她手中的长剑闪烁着和主人同等耀眼的银色光辉笔直指向菲希尔的鼻尖。
禁卫军听到命令后更是士气高昂,防御网已经被打破,他们完全不理会菲希尔,跳出城墙的瓦砾,拔出腰间的长剑向不远处的小山丘一口气冲了过去。
“不许跑!!!!”
菲希尔再次准备释放影缚,她的动作慌乱,已经没有时间像之前一样悠哉并嗲嗲的说话了,血池伸出尖刺袭向已经远去的禁卫军。
当啷!!
银闪再次呼啸而过,似乎在对菲希尔的无视表达不满,力度更胜过之前的斩击。但是挥往菲希尔毫无防备身后的剑刃却被一只从血池中伸出的巨大手臂弹开,发出一声巨响。
奥利薇娅隔空跃起,连翻了一个跟头后远离菲希尔身边,这是本能告诉她危险的逼近。
“竟然打断主人的计划!”
菲希尔紧皱眉头,回头以泛起鲜红血光的双瞳瞪视奥利薇娅充满战意的笑脸。
似乎感受到饲主的愤怒,血池中开始不断冒出滚热的血泡,原本伸出足足高有三公尺的血色手臂弯曲,用利爪撑住地面,缓缓吃力的像是要从血池中准备爬出。
“你所谓的主人,应该就是涅莫西斯吧?”
奥利薇娅骄傲的弯起嘴角,她为涅莫西斯能够收服这样强大的部下深感佩服,不过既然挡在她与涅莫西斯面前,就必须将其击退,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想到这里,奥利薇娅的额头划过一道汗水,她对于是否能够打赢面前的魔物,给予自己半数以上的否定。
“哎呀,是呢~从你的身手上看,你也不是一般人吧?该不会是格尔木的武姬奥利薇娅吧?”
菲希尔的眉头得以缓解,她不断用手抚摸着身边由鲜血汇聚而成的巨大手臂,就像是抚慰小孩子情绪的母亲一样,手臂感到主人的慰藉后便再次沉入血池之中。
“怎么了?不攻过来吗?”
奥利薇娅双手持剑,面对菲希尔再次表现出的游刃有余态度感到一丝不安,然而菲希尔却像是打不起兴趣般的摆了摆手。
“涅莫西斯大人命令过我,如果碰到你就把你当作友人一样对待,同时不管状况如何不允许刀剑相向…并且我对你这样不会感觉到恐惧的笨蛋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闻起来就很糟糕,尝起来一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哦…~那还真是蒙受照顾了呢,不过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大人她早就预测到你会向她攻过来,来个所谓的强者对决…我倒是感觉这样很愚蠢,不如先乖乖被救出之后再讨论这些谁强谁弱的小孩子战争……”
菲希尔叹了口气无奈的表示着个人看法,能看得出来她并不喜欢奥利薇娅这样用肌肉去思考问题的女人。
“所以说…你的目的是与我的主人一决高下吧?我的目的也只是协助你们的战斗不被别人干扰,怎么样可以接受吗?”
奥利薇娅吃惊的瞪大双眼,将银闪收回剑鞘点了点头,她并没有想到涅莫西斯会察觉到自己的行动,同时也没想到自己的心愿竟然可以这么简单的被人达成。
但是战场的形式并不乐观,在两人谈笑风生之间,又有数以千计的禁卫军无视并错过两人身边向涅莫西斯所在的本阵发起突击。
菲希尔在身下发动传送法阵,黑色闪电从血池中平地生起,当咒式完成,奥利薇娅却依然傻傻的愣在原地,菲希尔只好在法阵中捂住额头无奈且气愤的大声抱怨道。
“还愣着干什么!!大人所在的本阵要遭到袭击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