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太阳升起之时,城堡中士兵们驻守的兵营就已经组织起了晨练,由于这里是距离练兵场不远的地方,依稀能够在耳中听见战士们铿锵有力的吼声。
也是因为有声音入耳,莉齐缓缓睁开了模糊的睡眼,这一觉他睡的很沉,仿佛好久都没有这样熟睡过,睁开眼时他还想着意犹未尽的闭上眼继续小憩一会儿。
不过,仿佛有一股子极强震撼神经的电流在头脑中拒绝了主人的这个要求。
“啊,抱歉吵醒你了?……”
流水声与温柔的细语声同时入耳,猛然睁开的双眼无法承受窗外朝霞投来的日光,即便如此,莉齐还是看到了一个婀娜的身影正坐在自己的床边,她拥有着比朝霞更为艳丽的红色长发,一时间莉齐也错以为是少女的光彩如此耀眼。
“好了~给~”
红发少女将刚刚弄湿的凉毛巾整齐的铺在莉齐的额头,莉齐也因此羞红了脸,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从何说起才好。
“抱歉,莉齐…”
“您在说什么!!殿下!!!”
莉齐无法接受如此大礼,激动之下从床上猛然坐起,莉齐刚刚甚至感动到无法说出话来,正是因为身为特拉维斯斥候部队的队长,第一次真正见到了自己立下誓言要去守护的王,并且得到了她的贴身照顾,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难以承受的恩惠。
然而此刻,那位王者正在自己的身前低下头向自己道歉,这更是超过预料的事情。
“都是人家的一时任性…你才会如此痛苦吧…”
“希希利安殿下…我…身为特拉维斯…的子民,为了…王室的命令…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实属理所当然…您又何出此言呢?”
莉齐的声音因紧张变得有些颤抖,冷汗也成群从额头滑落。
莉齐是身处阴影中守护特拉维斯的英雄,正因如此,需要去执行许许多多秘密任务的他,被套上许多限制,无法亲自谒见王室便是其中之一,那都是为了防止被敌人抓住后受到精神系魔法的攻击,将关键的情报败露出去。
所以,莉齐不习惯与王族打交道,更因为交际少的可怜,性格孤僻,所以对话时才会呈现这样的不安与紧张。
“不,这都是我的错误…明明知道大局已去,还使唤斥候部队去给泰达瑞尔送信…才会酿成这一幕幕连环的悲剧…”
涅莫西斯恭敬的在莉齐面前低下了头,她并没有哭泣,只是在为自己所犯下的过错诚恳表达歉意。
身为君王,不可居宁于过去,涅莫西斯确立为特拉维斯复苏而前进,便不再会轻易哭泣。
“殿下…”
反倒是莉齐,咬紧了下嘴唇表情快速的扭曲在一起,双手紧紧抓住被单,泪水已经在不经意间成线洒落。
“呜噢噢噢……”
莉齐从心底发出低吼一样的声音哭泣,内心装满痛苦记忆的盒子像是在一瞬间打开,将多年累积在心中的沉痛全部挥洒而出。
从小身为孤儿的莉齐,有记忆开始便在特拉维斯的斥候部队中经受严格的训练。
他从不说话,即使是对待与他一起训练的同伴也是如此,所以在所有人口中都叫他‘哑巴’。
不过,‘哑巴’只不过是爱称而已,特拉维斯的勇士们不会以此看扁莉齐,他们都会和他讲上许多外出执行任务时有趣的事情,拿出很多外出带回的异国零食给他吃。
因此,虽然‘哑巴’从不说话,但是他也能从伙伴们的笑颜中体会出他们对自己的关心,希望总有一天自己能够和他们一起谈天说地,畅聊梦想。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伙伴们从没有放弃过‘哑巴’,那个‘哑巴’也不负众望成为了斥候部队的王牌,并且被任命为特拉维斯斥候部队的队长。
庆功宴的那天,‘哑巴’没有说话,站在讲台上的他仿佛喉咙被一股沉重的力道压得死死的,他很想表达自己是多么感谢这些家人们的关爱,多么想将自己深爱着他们说出口……不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
与此时一样,‘哑巴’急的哭出了声。
不过没有人去取笑,台下的掌声盖过了哭声,呐喊声、口哨声连成一片,他们相信莉齐的能力,即使他只能用手语表达自己的计划,那在家人们眼中也是天衣无缝深思熟虑的严密计划。
无数个夜晚,‘哑巴’一个人来到安静的树林中练习发声说话,无数个夜晚品尝着无法表达出真实心意的痛苦。
时间在不断流逝…特拉维斯的终焉来到。
斥候部队被派遣去精灵王国,送上那封救命的书信。
即使是不容乐观的局势,莉齐与信赖的伙伴们也对完成这项严峻任务充满巨大的信心——在他们认为,在彼此的友情面前,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特拉维斯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美好家园,他们拥有的美好情感正是在这片土地上生长出的肥硕果实,即使为了这片土地而牺牲也毫不畏惧,因为斥候部队的每个人都品尝到了真正幸福的味道。
然而——
为了完成使命,不断面临敌军的追击与拦截,伙伴们的人数越来越少,原本百人的队伍,如今也只剩下不足五十。
不过,没有让他们停下脚步的理由,为了自己深爱的特拉维斯,也为了已经逝去的伙伴,都必须将使命毫无差错地送达。
但就在旅途最后一天的夜里,在森林中驻扎的斥候部队再一次遭到了敌袭,没有时间去规制计划,没有时间通过手语告诉大家逃出的正确通路……
最终逃出森林的只有‘哑巴’一人。
他跪倒在森林的出口,心中对自己的憎恶与悔恨使他发狂般用手抓挠着面前的树皮,用额头不断去撞击树干,直到鲜血横流。
“呜……哦…为…什么……”
泪与血混合在一起,他的声音像是粘稠在一起一样难听。
“我…说…不…出…”
答案最终只有身为‘哑巴孤儿’的莉齐一人知道,那就是因畏惧失去而无法说出——
…请不要离开我……我爱你们……
正是那一天,莉齐学会了说话,但代价却是失去了自己珍视的一切。
所以他才会变得如此疯狂,让人讨厌。
在他的心中,只要被人讨厌,就没有真正的朋友……只要这样做,就不会再次品尝到那种难以言表的沉痛…
即使疯狂使自己畏惧被爱,但莉齐最终无法忘记那些带给自己温暖的家人,那些即使厌倦训练却无法欢快的时光。
这一切化为让疯狂望而却步,最终无法改变的血之信条
——为我们共同深爱的特拉维斯,奉献自己的一切。
“人家很理解你的痛苦,莉齐,但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
莉齐改为小声啜泣,他的心情实在无法平复,自己誓死效忠的王依然健在,并且就在面前,伙伴与自己的行动成功换为奇迹,对他来说是救赎,而对已逝去的伙伴们来说,更是足以安眠的宽慰。
“所以收回之前的责罚,从今天开始你便是人家的亲信,没有问题吧?”
涅莫西斯的笑容无比坚强,仿佛能够带给莉齐信心一般,他停止了啜泣,猛地点了点头,同样以坚毅的眼神看向涅莫西斯。
“但是,国王出口的话就无法改变,责罚是要有的,你就将那边的家伙带在身后,与我一同前往泰达瑞尔吧?”
莉齐随着涅莫西斯的目光看去,躺在过道一边另一张床上的宾森,一言不发,点燃一根雪茄一口都没吸但烟灰已经有很长一截,并且目瞪口呆地以一副感到恶心的表情凝视着自己,莉齐的脸红到了头顶,瞬间又变回了无法说话的‘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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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般白嫩的纤细手指离开漆黑竖琴,琴弦的颤动在下一秒停止,优美欢快的琴声与歌声在晴空之下更是能够给人带来好心情,蒂塔慵懒的靠在车夫专座的松软靠背上,叼着牙签顶着草帽,享受着久违的日光浴心情大好。
演奏者——菲希尔也从车厢中钻了出来,来到马车前坐在蒂塔的身旁撑起黑色阳伞。
“师父的歌声真是优雅~蒂塔仿佛一瞬间感觉不到任何压力一样,舒服得像一朵云~轻飘飘~~”
“不过?你对这歌没有反应吗?蒂塔?”
菲希尔歪着脑袋向蒂塔问道。
“嗯…感觉很欢快…不过确实是很稀有的曲风…之前完全没有听过…整首歌像讲故事一样…却又说不清楚歌中的主角…”
菲希尔轻笑出声,菲希尔的心中早已知道答案,不过还是打算愚弄一下蒂塔。
“哎呀~欢快的原因嘛…因为作曲家是笨蛋…也因为歌颂的主角还是笨蛋呀……”
“咦?…还有这样的歌嘛??很少见呀………等一下!?老师!难道你是说,听着感到欢快的人也是笨蛋吗?!”
菲希尔遮住嘴轻笑,蒂塔则不满的嘟起了嘴。
“你知道吗?这首歌至今已经有很久了……世人们将它淡忘,不过我却记得…”
菲希尔低下头用手轻抚着漆黑的琴弦,意味深长的说道。
“当然,被欢快歌颂的种族也从大陆的地图上抹去,真是悲惨的事实……”
“能够创作出如此欢快乐章的种族被毁灭…真是让人惋惜……”
蒂塔低下头叹了口气,菲希尔趁机拔开蒂塔的碎发。
“老!!老师!!你做什么!!”
“哎呀呀~没什么……”
菲希尔回到座位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真是的…老师你在蒂塔的心中可一直都是淑女形象哦?!”
“哎呀,多谢夸奖。”
菲希尔斜眼观察着拨弄碎发的蒂塔,蒂塔也很注意地重新将碎发遮盖在耳边。
“看来到了呢…”
菲希尔以略显无聊的语气说道,仿佛进入了异界一般,方才晴空万里无云,草原连绵不断,现在却变得电闪雷鸣万里荒凉,就像穿过一层由幻象制成的墙壁,让人措手不及。
啪嚓!
紫色的粗壮闪电打击在空无一物的干枯大地上,这片土地没有任何植物、动物,有的只是分裂搓开的土地断层,以及一座座形状毫无章法且错乱铺开,散发出淡紫色光芒的透明水晶。
“唔呀!!!”
蒂塔一听到打雷便钻到了菲希尔的身后,菲希尔保持着原本的端庄姿态坐在位置上,静静品味着茶杯中不知从哪里倒出来的红茶。
“时隔千年,没想到还会来到这里呢……”
菲希尔放下茶杯,露出一副认真的表情,凝视着面前不断拍击地面的淡紫色闪电。
“禁地——沃尔特,那个种族的终焉之地…”
嗖——!
菲希尔瞪大双眼表情凝固,瞬时间反应过来的她,掏出阳伞挡在面前,向迎面发出那声音的蓝色光辉直冲而去。
嘣!!!
犹如天地撕裂般的响声,伴随着周围大地猛烈的颤动,马车前发生了猛烈的爆炸,火光吞噬了蒂塔视野可及的每一处。
“发现强大不明生命体征……cz1052 米莫沙…按照处理规则执行歼灭……”
火光**现两人的身影,那名身后背负着残破金属羽翼的少女,如此以冰冷的语气向面前弯腰驼背的瘦弱厉鬼没有一丝情感地说道。
“这就是你招呼老朋友的做法吗?…米莫沙!!……”
浑身散发出混浊黑气的厉鬼,一脸狞笑抬起头与面前冰冷的机械少女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