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罗刹女

作者:魔帝法 更新时间:2018/4/12 20:36:42 字数:7723

谢乔的死而复生可谓喜事一件,因他家宅院已被松坡老鬼所毁,崔慎便留他住在崔府好生康复。

而对于周鸿现,因她是狐妖,崔慎便要弄清楚她的来历,周鸿现对此也未做隐瞒。经过几方验证后,崔慎自然也就知晓了青峰寨血案、崔妤丢魂以及松坡老鬼挟恨报复等林林总总之事,这些事使他极度惊讶,可他思想不算迂腐,他大致上也能分辨出,周鸿现应该是个好妖。周鸿现因动用本命金丹救谢乔而伤了道行,加上崔妤和谢乔的恳请,崔慎便做得人情,同样留她在府中休养。

总之,目前的一切看来是告一段落了。

“周姐姐,我来看你了!”崔妤高高兴兴地推开了周鸿现的房门,可乍眼一看,却见床上空无一人,她不由得惊叫:“天呐,周姐姐伤了元气,怎还会不辞而别了?”

“我没不辞而别,我还在!”被子里突然传来周鸿现弱弱的声音。

“周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干嘛大白天蒙着被子睡觉?”崔妤怀着诧异,走过去掀开被子,却仍未看见到周鸿现的影子。“咦,周姐姐,你在哪儿?”

“我在这——”周鸿现的声音更加弱了,隐隐还带着一丝哭腔,而她的声音竟是从床尾传来。

“奇怪了,你怎么会藏在这里——”话音未落,崔妤已经掀开了整床被子,而她的眼睛也随之睁大,因为她看到一只奶狗大小的红狐正缩在床尾瑟瑟发抖。

“周姐姐,这是你吗?”崔妤将好奇的眼睛睁得老大。

“是我。”周鸿现的哭音已然很明显。

崔妤上前一把将红狐抱在怀里,顺便还兴奋地摩挲起了它背上的皮毛:“哇,好可爱!”

“可爱个毛啊!你别这样摸我,让我感觉自己像条宠物!”红狐那黑秋秋的眼睛里巴拉巴拉地落下了泪珠。

“周姐姐,你为何要哭啊?”

“我辛苦修炼二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呀!”红狐用爪子捂脸痛哭,形状像极了人类,虽然有些诡异,但崔妤倒是丝毫不惧——因为根本就不恐怖,甚至还有点萌萌哒。

“姐姐是在担心自己变不回人形了吗?”崔妤继续摩挲着红狐的皮毛,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

“我也不知道!可我害怕这个,我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狐狸,我真的不想再做回去了!”

“姐姐,你莫担心,好人自有好报!”崔妤突然将自己的脸贴近红狐,与它亲密地摩挲了起来。“你若真的变不回来,我会陪你一辈子!”

红狐突然放松了脸上的爪子,浑身变得一动不动。

“姐姐,你胸口为何跳得好快?”

胡苏县衙,鸣冤鼓大作。

“县令,大事不妙了!烟翠坊艳霜楼老鸨前来报案,本县举人高文与名妓蓝芸在艳霜楼双双殒命,二人的血肉似被怪物吃的分毫不剩,想必又是那罗刹鬼出来作恶了!”

谢乔的复生让崔慎觉得激动与欣慰,但这大清早武侯所上报的命案却又让他的心情顿时遭的一塌糊涂。

罗刹鬼再次作恶?那岂不是说用宝镜消灭的松坡老鬼跟它根本不是同一物,原来还是自己心存侥幸了啊!

崔慎好生懊恼,此次案件与前几次不同,前几次的死者皆是普通百姓,自己安抚好了幸存者或家属,让其不要四处张扬,基本上还能弹压下去。

可这次,不说那举人高文乃是功名在身,且说那名妓蓝芸,她是号称胡苏县第一才女,被胡苏县内大大小小的文人追捧之所在,她这般殒命,这影响可非同一般!

崔慎是文人,他知晓文人的厉害,此乃贞观盛世,可自己治下总出妖魔鬼怪,这被人大笔一挥,还不得担个治县不力,有辱盛世之罪?不说乌纱帽了,被有心人安排安排,已然可以下狱了!

崔慎的眉毛拧成了川字,先有青峰盗匪,后又恶鬼吃人,这到底算不算流年不利?但怨天尤人没什么用,他崔慎可绝非坐以待毙之人!

不多时,崔慎便敲响了周鸿现的门,可开门的却是崔妤,看到女儿怀中抱着的已变回红狐的周鸿现,他是一脸惊讶。

“阿耶?”

“崔县令,你是来找我的吗?”红狐开口相问。

崔慎一听红狐还能说话,不禁又露出喜色,便开门见山地道清了来意。

“狐娘子,那罗刹鬼屡害人命,实乃本县一大祸害,不知你可有法子能帮我找它出来?”

崔妤十分不满,翘起嘴道:“阿耶,周姐姐都伤成这样了,你怎还找她帮忙,也太无情了吧?”

红狐依偎在崔妤怀中,先伸头看了崔妤一眼,狐嘴勾了勾,接着它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崔县令,其实我很愿意帮你的忙,可是我如今道行尽失,除了能开口说话,已经莫得用了!”

崔慎的脸上尽是失望。

红狐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又开口:“对了,你可以尝试去城隍庙问个签,城隍是阴间县令,手底下有很多鬼差,这次抓走谢子平魂魄的就是他们,他们是阴间的地头蛇,对这些事应该会比较了解!”

画面一转,崔慎率着一帮武侯冲进了胡苏县城隍庙。

这城隍庙不大不小,里面供奉着城隍爷和八名青面獠牙的小鬼,平日里香火还算鼎盛。

崔慎先让武侯驱赶了烧香的百姓,然后关起庙门,指着一众塑像道:“给我砸!”

武侯们受此命令,不禁吓了一跳:“县令,这样做可是要得罪鬼神的呀!”

崔慎冷冷一笑:“哼,他是阴间县令,我是阳间县令,我怕他作甚?”继而他手指城隍塑像义正言辞道:“尓身为本县城隍,竟纵容手下小鬼,差点加害我之挚友,此罪我当与尓算一算!”

“你等先把那几个小鬼给我砸了!”

在崔慎的指使下,武侯们硬着头皮跳上香台,将八尊小鬼的塑像一一推到,摔在地上砸的粉碎,最后只剩下那尊孤零零的城隍。

“县令,还——还要继续砸吗?”武侯们额头冒着冷汗。

崔慎其实也有些心虚,他佯装镇定道:“本县又仔细思索了一番,城隍手下小鬼作恶,或许城隍并不知情!他毕竟是阴间县尊,面子还是要给的,我们走吧!”说罢,他打开庙门,领着众武侯又扬长而去。

庙外的百姓见到庙内一片狼藉,不禁议论纷纷:“崔县令这到底是发了什么疯啊?”

夜幕降临,胡苏县主要街道上已空无一人,可位于城北的城隍庙内却传来莫名的动静。

“城隍爷,那崔慎欺鬼太甚,不如就让小的们替你索他命来,以出这口恶气!”空灵的语调,戾气的言辞,伴随着鬼哭狼嚎,使这座原本寂静的城隍庙显得鬼气森森。

“定是尓等在外给我惹事,才招了这等凶人!索他命?尓等想的倒是美妙,可我告诉尓等,崔慎虽只是区区县令,可他家那小儿却非同小可,那是未来宰相,天生贵命,就凭尓等区区小鬼根本进不了崔府,更莫提他那面斩妖除魔的宝镜!”

“城隍爷,如此说来,这口气还出不了?”

“出不出气,也要视人而言!崔慎今日虽砸了尔等雕塑,却对本尊留了一线,我看他是别有所图,今夜我便去与他会一会!”

崔府内宅,崔慎正于书房内批阅文书,由于几日劳累,他深感困意,不知不觉中,他竟伏案睡去。

“崔公,崔公!”睡梦中,崔慎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他抬头醒来,却见烛光照耀下,案前立着一个忽明忽暗的人影。

“尓是何人?”崔慎惊出一身冷汗,一下子站了起来。

“崔公莫怕,某乃胡苏县城隍,特为今日之事来与崔公会晤!”

听到这句话,崔慎的眼睛猛地睁大,确确实实,虽然眼前人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可他那身不类当朝的官服却是清清楚楚地显露了出来。

“你是来寻我报复的?”崔慎语带惊疑,然眼中又含有一丝如愿的欣喜。

“呵呵,非也!崔公今日砸某庙宇,确因某手下小鬼有错在先,某既与崔公同为一县父母,又岂是小肚鸡肠之辈?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某此次带着诚意而来!”

“不知城隍公持何诚意?”

“崔公所图实乃罗刹鬼之下落!”

崔慎开口笑了:“城隍公不愧为一方神明!”

“崔公,罗刹鬼在胡苏县逞凶,不仅伤你官威,也损某阴德,某也与你一样想除掉它!”

“哦?”崔慎面露不解,“城隍公,那你为何还放任罗刹鬼至今?慎虽有心除害,却可惜为凡人,公乃神明,何以不为?”

城隍轻轻叹了口气,这在崔慎听来有些恍惚,难道神明也有忧愁?

“城隍公,可否对我讲讲那罗刹鬼之来历?”

“可也,崔公可知法庆之乱?”

“法庆之乱?”崔慎一听有些晕乎。

“那已是北魏故事了。法庆乃冀州沙门,道行高深,自称弥勒转世,主张杀人作乱,认为杀一人者为一住菩萨,杀十人者可为十住菩萨。法庆创立大乘教,于北魏延昌四年,封渤海人李归伯为十住菩萨,与其一同举兵造反,打着‘新佛出世,除去众魔’之口号,屠灭寺院,斩戮僧尼,焚烧经像,无所不为,为天下之大害。然同年九月,大乘教便被朝廷镇压,法庆等人被捕遭戮,法庆之乱便算告终。”

崔慎眯起眼睛,听得越发不解,不过他知道城隍必有下文,于是便不急着说话。

果然,城隍继续道:“法庆等人虽死,但李归伯膝下尚有一女,原名不详,曾拜法庆为师,改名李佛女。李佛女习得法庆道法,在法庆与其父死后,一路逃到今胡苏县所在,隐入山野,暗纳信徒,以图再起,不料事未成便遭揭发,最终被官府以火刑处死。李佛女被烧得面目全非后,其信徒又偷偷将其殓尸,并用大乘教养罗刹秘术将其埋葬,其葬处便是如今城外十里荒郊的杨树林。历经百年风雨,李佛女长眠地下,已经修得罗刹之身, 而前些时日因何家庄的一名后生误打误撞对其墓碑小解,阳气将其冲撞,从而将其从地下唤醒。”

“原来如此!”崔慎终于听明白了来龙去脉,他不禁问:“既是罗刹,当属鬼类,难道城隍公也奈何她不得?”

“罗刹乃佛门恶鬼,而大乘教又有别于佛门,实际已入魔道,是以李佛女非鬼,而为妖魔!某生前不过一凡人,而李佛女生前早已修道,其道行可谓远胜于某,某也属有心无力!如今恐怕唯有崔公手中之宝镜方可对付她!”

“那敢问罗刹鬼今之下落何在?”

“她如今仍藏在烟翠坊艳霜楼内。她已吸食了诸多血肉,其自身血肉已再生大半,而艳霜楼美女众多,她想要的是一个皮囊!”

崔慎听完,心中不禁一寒。

“崔公,某先告辞了!今日之错不怪罪崔公,但还望崔公能够摒弃前嫌,帮某重修一回城隍庙,勿忘勿忘!”

崔慎还想再多说两句,突然他一个激灵,竟然从书案上抬起了头。他看了眼案上已快燃尽的蜡烛,发现烛火摇红,可眼前门窗紧闭,哪里还有什么城隍的影子,原来一切竟是一场梦而已。

但崔慎不相信这只是一场梦,城隍在梦里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不由分说,直接起身披上外袍,取出宝镜藏于袍内,便出了书房。

“夫君,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崔慎刚出书房门,正巧遇到妻子庐氏端着宵夜前来。

“我要回衙门办点事。哦,对了,这宵夜来的正是时候!”崔慎拿起宵夜几口吃完,便一路出府。

快要出府时,他正巧又遇到谢乔,见谢乔已康复如初,他便简单地说明了目的,谢乔表示愿一同前往。

于是,二人一同出府来到府前衙门。

崔慎清点好在衙门值班的十来名武侯,便慷慨激昂地发号施令道:“那罗刹鬼而今就躲在烟翠坊艳霜楼,尔等随我前去降妖除魔!”

胡苏城是座不大的城,它的繁华难及长安、洛阳,亦不及同在河北的幽、沧,可身为一座城池,酒肆茶楼、花街柳巷,它是应有尽有。

胡苏城内的花街柳巷集中在烟翠坊,烟翠坊中大大小小的青楼有十余家,而艳霜楼是其中翘楚。艳霜楼有一名妓叫蓝芸,她明眸善睐,能歌善舞,又通歌赋,被胡苏县文人墨客们极其追捧。

然而,就在昨天夜里,蓝芸与自己的情郎一夜贪欢,竟双双殒命于床第,许多人听闻惨叫声前来,可亲眼目睹的最后一幕却是一只状如恶鬼的可怕怪物浑身是血地破窗而逃。

昨夜的那桩灵异惨案直接导致了艳霜楼今日的冷清,毕竟凶案之地,除了那些胆大不怕死的,已无多少宾客愿意逗留,毕竟谁也不知那怪物是何物,谁也不知它是否还会再来。

艳霜楼二楼的一处闺房内,艳霜楼假母张妈妈正语重心长地抚慰着一名少女的脊背,那少女年方二八,墨发娇容,肤白如雪,哭的是嘤嘤切切。

“蔓儿,你要节哀啊,你年纪还小,莫要哭坏了身子!”

“妈妈,我从小便跟在姐姐身旁,不曾一日离她,是姐姐辛辛苦苦将我抚养长大!”

“傻妮子,你姐姐虽不在了,可妈妈还在,这诺大的艳霜楼,只要有妈妈在,谁也不能亏待了你啊!”

“姐姐——姐姐她哪怕是寿终正寝,抑或是染病身故,我都不会如此心伤,可她真的死的太惨了!”

“哎,可不是嘛,那也是妈妈的好女儿啊,就这般去了,任谁心里都会过不去啊!”

“呜——”

“乖女儿,莫哭了,莫哭了,真心痛煞妈妈了!你放心啊,妈妈往后会像照顾你姐姐那般照顾你的,你往后便是我们艳霜楼的顶梁柱啊,任少了谁,都不能没有你啊!”

“妈妈,暂且能莫提这些嘛,我姐姐尸骨还未寒!”

“妈妈错了,妈妈错了,乖女儿啊,妈妈只想让你别太难过啊!”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张妈妈,张妈妈!”

张妈妈轻轻蹙起眉头:“何事?”

“张妈妈,崔县令与谢先生来了!”

张妈妈精神一振,心想生意都这般冷清了,居然还有贵客登门,真是太难得了,她连忙整理好自己的衣裳,想要出门相迎。

可她转念一想,觉得不对,那二人除了偶尔的应酬,也并非常客啊,那崔县令素闻惧内,那谢先生倒是个俊采后生,且听说独居已久,可他偏偏不是个风流性子,楼内有多少姑娘慕他已久却求他不来——突然,张妈妈一拍自己额头,方才醒悟过来,她为了使自己遗忘昨夜的恐怖画面,今日一直逼迫自己将心思集中在如何振作艳霜楼,没想到竟使自己忘了清晨去衙门击鼓报案一事。

“衙门里白天不是派人来查过案了吗,那么多人亲眼所见,难道还非要定个有人行凶不成?”

“这我就不知了,张妈妈,崔县令带了一堆武侯,只说要将此地从头搜查一遍!”

听闻此言,张妈妈心中不甚嘀咕,但无论如此,她也只能急匆匆地出门相迎去了。

张妈妈关门走后,那少女仍在伏床哭泣,可是不久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蔓儿!”

“姐——姐姐?”听闻这声音,少女身子猛地一颤,连忙从床上爬起,战战兢兢地回头看去。

于此同时,崔慎与谢乔领着十来名武侯,风尘仆仆地走进了艳霜楼前厅。

今夜艳霜楼的客人很是稀少,其大多是寄居于此的常客,因此闲下来的姑娘们便有不少,她们纷纷聚在一楼或二楼栏杆处往此处张望。

那些武侯中倒有几人是这儿的常客,可姑娘们敢出口吆喝的却无一人,她们见衙门来人这般神色,就知绝无可能是来此寻欢作乐,那只能是为了昨夜蓝芸一案。

“假母怎么还不出来,要让崔县令等待何时?”一名武侯大声呵斥道。

“哎呀,奴来了,县令息怒,县令息怒!”张妈妈从二楼一路狂奔而下,累的有些气喘吁吁,她一手轻轻拍抚胸口,徐娘半老的她从抹胸处露出的一大片半圆的白皙很是吸引了诸多武侯的注目。

崔慎不太为所动,开口问:“你就是这儿的假母?”

张妈妈笑颜如花:“奴正是!奴名张艳娘,见过崔县令,见过谢先生!”

崔慎绷起脸道:“你这里刚刚死了人,你何以还笑得如此开怀?”

张妈妈笑容一僵,她这属于职业假笑,然而笑久了,也就成了习惯,可在崔慎眼里却有那么点看不惯,只因太媚俗了。

“崔县令,你该不会是怀疑奴吧?奴跟那件事无半点干系啊,那么多人亲眼所见,那真的是怪物所为啊!”张妈妈突然紧张起来,其实无论她如何强撑,这件离奇恐怖的命案还是在她心头烙下了不小的阴影。

“本官又没说与你有关!”崔慎冷冷一哼,“此事来龙去脉如何,本官心里自是知晓得一清二楚,你只需听本官吩咐,将楼中所有女子与客人全都喊出来,本官会让武侯将此地从头到尾搜查一遍,其他皆与你无关!”

崔慎语气咄咄逼人,别看他平时为人和气,但身为世家子弟,其内心十分自傲,若是平常出于公务逢场作戏,他或许还能对这些烟花女子以礼相待,可此时此刻,他根本不曾将对方一刻放在眼里,故直接发号施令了。

张妈妈不敢多言,只能按照崔慎的要求去办,不一会儿,前厅内便聚集了艳霜楼大半的女子。对于那些一时正在劳作而贪欢的客人,她也只好让楼中侍者领着武侯们挨个敲响房门。

一盏茶功夫后,崔慎用咄咄的目光审视厅中众人:“还有何人未到?”

“回县令,二楼尚有几屋未曾跑到,已有几名兄弟去了!”

崔慎点点头:“那便再等片刻!”

二楼东面最深处一间屋子前,一武侯问侍者道:“这屋里有人吗?”

“这屋住着蔓娘子,她是芸娘子的亲妹妹,因丧姊之痛,她已哭了整整一天,且茶饭不思,方才张妈妈还劝说了她许久!”

“叫她出来!”

侍者点点头,便敲响房门:“蔓娘子,你出来吧,衙门要查芸娘子的案子,张妈妈也让咱们都去前厅聚集。”

然而敲了好一会儿,屋内却无半点动静,武侯已不耐烦:“到底有没有人?再不出来我等可要硬闯了!”

侍者有些尴尬:“差爷稍安勿躁,蔓娘子身子乏弱,或许是哭累了昏睡过去,我再敲大声些将她唤醒便是。”他举手欲再次敲门,可此时门吱呀一响,竟被打开了,一女郎施施然从屋内走了出来。

武侯们蓦地眼神一呆,只见这出来的女子生的那叫一个花容月貌,正所谓眉目秀人,皓首粉面,红唇艳如娇花,其气质更是惊艳绝伦,简直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这般的容貌气质也只有崔县令府中那位暂住的狐妖可比,然而那位是妖,眼前这位却是凡人,这怎能不令人惊叹?

“这——这位娘子,敢问芳名?”一名武侯有些结舌道。

“小女子姓蓝名蔓儿。”美人轻声细语地答道,眼角还微微挂着一丝泪容。

面对这样的娇柔美人,便连武侯也不忍出言责怪了,他们纷纷和颜悦色道:“娘子节哀!不过崔县令有令,需要先将一众人等聚集到前厅,娘子不可怠慢了!”

美人轻轻点头,将那如水的眼眸轻轻看了说话的武侯一眼,那武侯顿时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

在武侯们的如同保护的簇拥下,美人抬步往楼道走去,而先前那领路的侍者心中却不由升起一丝疑惑:“怪了,蔓娘子这一天不吃不喝,怎还如此容光焕发,且还有心情换身衣裳?更奇怪的是,她居然比以前美了那么多?可区别在哪里,我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侍者是个机灵人物,他似乎闻到了一丝异乎寻常的气味,那是一种淡淡的,淡淡的掺杂着脂粉气的血腥味,而这气味正是从美人的房中传来。侍者怀中一丝好奇,他想留下来进屋看一看,突然一名武侯回头喝道:“兀那小厮,你留在那做甚,还不快随我等一同下去!”

“哦,这便来!”侍者听闻责骂,只好疾步赶上,与那些武侯们一同匆匆下了楼。

崔慎看着楼上下来的众人,目光也顿时注意到了众人中央的美人身上,他心中暗暗惊叹:“想不到我胡苏县还有这般的美人?”

张妈妈似乎注意到了崔慎的眼神,心眼灵活的她忙道:“崔县令,这是我女儿蓝蔓儿,也是蓝芸的亲妹妹,她刚刚满十六岁,还未出阁呢!”

崔慎的眼神却已恢复如常,只淡淡道:“你说这么多做甚?本官问你,人都齐了吗?”

“齐——齐了!”

“嗯,齐了便好。众武侯听令,吩咐下去,在场的所有人先在此处不许走动,尔等将这艳霜楼里里外外都给我搜查一遍,就连柴房厨房茅房都要仔细搜查,不可放过一处死角!”

“遵命!”

崔慎雷厉风行,底下武侯们更是不敢怠慢,又开始纷纷行动起来。

张妈妈不解:“崔县令,这所有人都已在此,你还搜查什么?”然而崔慎只轻轻瞪了她一眼,她便不敢再说话了。

半个时辰后,武侯们一个个回来交差了,可是他们见了崔慎纷纷摇头,崔慎的脸色越发不好。此时,谢乔却站了出来,与崔慎附耳道:“东翁,既然城隍托梦于你,说罗刹鬼潜伏在此是为了获取皮囊,那我们不可排除一大可能,那便是罗刹鬼可能已经得手。故此,我们有理由怀疑它此刻就潜伏在在场的诸人之中,这点不可不防!”

崔慎一听豁然开朗,微微一笑道:“子平,幸亏你跟来,能为我拾缺补漏!”于是乎,他大声道:“在场众人听着,尔等不必慌张,本官今夜来此是为了消灭那害人的妖魔,尔等只需听本官号令即可!”

他话音落下,人群中的蓝蔓儿的嘴角不禁露出微微一笑,她身旁的一名武侯见了不禁心动,忙道:“娘子听了这话该高兴,我等此次随县令就是为了消灭那害死你姐姐的妖魔,也算是为娘子报仇!”

“多谢崔县令,多谢差郎君!”

崔慎此时从怀中摸出了宝镜,他扬声道:“本官命令尔等,分五人一批走到本官跟前,让本官用这面镜子照上一照!”

蓝蔓儿此时眼中露出了些许狐疑,但她嘴角笑容依旧。

没过多时,崔慎便已用宝镜照了四批人,尚未有任何异相发生,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第五批人,最左边的是两位男子,看打扮应是楼中客人,其他三人皆是楼中女子,而美艳绝伦的蓝蔓儿正是站在最右边的那个。

崔慎照例拿起了手中宝镜,突然,他面前响起一声惨叫,伴随着一阵浓烟与恶臭,楼中所有人都纷纷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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