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市内,放生池中突然泛起一阵水花,有一男一女从水里冒出头来。
“呸呸——”周鸿现连续吐了几口海水,口中又苦又涩,上岸后她便开始吐槽:“这妖市出入口都忒不友好,进去要跳树洞,出来居然还要跳海,这是哪个鬼才想出来的?”
蛇妖少年道:“这你就得问鹦鹉婆婆和鲶鱼公公了,但我估计他们也未必知道,兴许是哪位上古大神造出来的也不一定。”
周鸿现表情很不开心:“那今天鹦鹉婆婆又不在,我跟你不是白跑一趟?”
“无妨,等鹦鹉婆婆找到她孙女,我知道她在的时候再知会你,绝不让你白跑第二趟!”
“喂,你怎么这就走了?”见蛇妖少年已动身走远,周鸿现突然有些慌。
蛇妖少年并未停止脚步,却道:“今夜已经没我什么事了,我得回去补觉去咯!”
“那你走了我咋办,我人生地不熟的,就不能在你那借住几天吗?”
“我早说了一宅不容而仙,你万一住着不走,我怕你鸠占鹊巢!”
见蛇妖少年已经离得好远,周鸿现赶紧追了上去:“行,我不住你宅子,你借我点钱可好,我去找家客栈也行啊!”
“小狐狸你说甚,太远了我听不清,对不住我先走了!”蛇妖少年刷地一下消失不见,只留周鸿现呆愣在原地。
周鸿现气得直跺脚:“妈的,妖怪果然没一个讲义气的!”
翌日清晨,周鸿现身处于长安县光德坊内,这光德坊与西市相邻,位于其东边。周鸿现之所以来到这,是因为西市过了晌午才开张,早上仍空无一人,而她实在不知道去哪,就被光德坊内飘出来的肉香味给吸引了过来。
站在热气腾腾的蒸笼前,周鸿现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那店家听见了,忙道:“这位郎君,不来几个?”
“那你这包子怎么卖的啊?”
“两文钱一个,都是实打实肉馅的!”
周鸿现往怀里摸了半天,可摸来摸去只摸出一个铜板,她嫌丢人,趁老板一个不注意,立马灰溜溜地跑了。
饥肠辘辘的她,耷拉着头在光德坊内意志消沉地走着,突然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人惊呼道:“前方那人,快躲开!”
“驭——”伴随着那人勒住马头以及马的嘶鸣声,周鸿现有些惊慌地转过了身。
“你怎地回事,此乃马道,你怎能走在大路中间?”骑士大声呵斥道。
周鸿现听到这声音不禁一愣,她抬头看向马背,却是立马呆住了:“薛、薛——谢谢!”
幸亏她反应及时,没被骑士看出破绽,骑士见她道谢,原本的怒色也缓了下来,他控着马从侧边走了过去:“下次看点路,不是每个人都跟我一样能控住马!”
“好、好!”
看着骑士疾驰而去,周鸿现心里却是不由地一乐:“老薛啊,原来你也在长安!不对,你本来就应该在长安才对,我怎么一开始就没想到呢?”
此时有一老叟从她身旁经过,道:“你得亏遇到是薛将军,若是其他贵人,你被撞死都没处说理去!”
周鸿现见这老叟认得骑士,心中一动,便问:“老人家,你认识刚才骑马的那位啊?”
“当然认识,那可是赫赫有名的薛礼薛将军,是当今圣人亲征高句丽后封的大将,我与他可是邻居呢!”
听老叟这么一说,周鸿现更来了兴趣,忙道:“哟,老人家,你跟他还是邻居啊,真厉害!那你知道他家住哪吗?”
“这话问的真傻,我们既是邻居,那薛府自然就在这光德坊内,不然薛将军每日早朝为何要经过于此啊?”老叟淡定笑道,突然他貌似感觉哪里不对,表情一变道:“小子问此作甚,你莫不是觉得薛将军方才吓到了你,想去他家报复不成?那你可真是活腻歪了!”
“不敢不敢!”
再次遇到薛仁贵,周鸿现心中不禁泛起波澜,她身为妖行走于长安,如今缺的就是一个庇护所,而薛仁贵不就是最好的目标吗?可要怎么接近他呢,这是个问题啊,周鸿现不禁在脑海里模拟出场景。
场景一:
一只红狐窜到薛仁贵马前,如人站立并开口讲话:“薛将军,还记得当年征高句丽时的小红吗?”
马儿受惊,薛仁贵也打了个激灵:“神马玩意,吓我一跳!”不禁扬起马蹄就踩了上去。
“哎呀!”卒。
场景二:
一名红衣女郎飘然拦住薛仁贵去路,开口道:“薛将军,还记得当年征高句丽时的小红吗?我如今已修成人身,想报答你!”
薛仁贵先吃了一惊,但好在控住了马,上下打量来者道:“你是小红?有何凭证?”
“薛将军你看!”
薛仁贵看见红狐,不禁大喜:“呀,还真是我的小红!”
红狐再次化作女郎,薛仁贵又问:“小红,你要如何报答我?”
“啊——这个,我还没想好,你有什么需要报答的?”
“来都来了,那就以身相许吧!”薛仁贵一把将女郎搂上了马。
女郎羞得满面通红:“我没这个意思!”
周鸿现奋力地摇了摇头,驱散了自己那可怕的幻想,但实事求是地讲,无论以人身还是狐身想见,两种方式都具有不可控的结果,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另辟蹊径。
光德坊虽然不小,但只要有心,总能找到地方,看着眼前的薛府大门,周鸿现终于笑了。
“薛府从外面看着不大,老薛也是自己一个人上朝,看来目前他的官当得还不大,家里应该养不起什么能人异士。嗯,老薛是个好人,如果我能想办法混进他家,那在长安不就有个着落了吗?白云洞君就可以花时间慢慢找,嘿,就这么办!”
不多时,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穷苦少年拄着个拐杖,一瘸一拐地出现在了薛府后院门前。
“我好惨啊!”穷苦少年坐在门前台阶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甚是凄惨。
由于少年哭得太大声,不一会儿,薛府后门便被人从内打开,两个家仆模样的人走出来指着他道:“兀那小子,何以在此哭泣?”
“我好惨呐!”少年见有人相问,更是嚎啕大哭起来。
“你莫要光哭惨啊,我等问你何以在此哭泣?”
“唔?”少年见两名家仆颇为关心地看着自己,忙擦了擦泪,开口解释起来。
少年自称是华州人士,因家中遭逢大难,父母双亡,只好一路来长安投奔亲戚,可亲戚却嫌他穷,不但不收留他,反而打伤了他的腿。他现在不仅身无分文,而且腹中空空,马上就要饿死,所以只想找个地方能吃口饭,哪怕卖身为奴也在所不惜。
两名家仆听罢表情一软,道:“啊哟,这是有点惨欸,你亲戚也太不是人了!”
少年哭得更是伤心,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道:“两位大哥请看,这是我的路引,你们行行好,就收留收留我吧!我手脚麻利,给口饭吃就行啊!”
然而,两名家仆却面犯难色道:“这个——不是我们能做的了主啊,你且等着,我等去问下柳婆婆!”
见两名家仆回去叫人,少年不禁偷偷往里观望,不一会儿二人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那少年脸上立马转换悲戚表情:“我好惨呐!”
“柳婆婆你看,便是这位小郎君,他真的好惨啊!”
老妇上下打量了眼少年,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一丝同情之色:“看眉眼不像是奸猾之徒,应该是个老实人家的娃娃!可惜啊,府中不缺个做苦力的,倒是缺个做针线的丫鬟。算了,待会你们去取十文钱,给他买口吃的,就让他走吧!”
“婆婆,就不能宽容宽容吗?”
“怎么宽容呀?你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即便有圣人赏赐,阿郎府上也不甚宽裕,每笔钱都要使在刀刃上,就按我说的去办!”
“好嘞好嘞!”两名家仆无奈,只好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表示对不住,然后跟着老妇进去了。
不一会儿,他们拿着十文钱出来,却发现台阶上那跛腿少年已经不在。“哟,这人呢,怎么连钱都不要了?”
正在二人摇头叹气之时,突然只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我方才见他往西边去了,一路走一路哭!”
“嗯,是何人在那说话?”
“是我。”门外转角处缓缓走出一个二八女郎,只见她身穿粗布衣裳,面不施粉,却依旧眉目如画,口若樱桃,难掩天生丽色。
两名家仆呆呆看着她,不禁呼吸有些急促:“小娘子,敢问你是?”
那女郎也不禁落泪,用手轻轻擦拭,怯生生地道:“我也是家中落难的,和方才那郎君差不多同时来的,只是我怕生,故一直躲在这边不敢出来。不过,我方才听那婆婆说府上不缺苦力,只缺个做针线的丫鬟,我可以的,能收留收留我吗?”
两名家仆不禁满脸喜色:“欸,好!小娘子稍等,我等这就去告诉柳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