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饰奢华的房间内,一双十年华的女郎端坐镜前为自己描眉,她不时地对镜左盼右顾,欣赏着自己迷人的美貌,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公主,公主!”一名十来岁的侍女匆匆禀报。
“大呼小叫什么?差点让我把眉毛都描歪了,哼,掌嘴!”
“是——”侍女苦着脸,跪地左右开弓,对着自己的脸连甩了几个大嘴巴,直到被喊作公主的女郎开口喊停。
“好了吧,说说是什么事。”女郎描好了眉,有些慵懒地站起身来。
侍女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信,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奉上:“公主,辩机大师他回信了。”
女郎美眸蓦地一亮,忙取过侍女手中信当场拆开,看了没一会儿,她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不禁捂嘴而笑:“好你个辩机,你总算是良心发现了,之前我给你送去那么多信都石沉大海,差点以为你真是铁石心肠呢!”
女郎将信谨慎收好,立马又眉开眼笑:“快备马车,本宫要出府!”
“是。”侍女点了点头,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你还有事要报?”
“公主,奴婢听人说,驸马他前几日去了平康坊几夜未归,且他今日好像又去了!”
女郎哧地一笑:“理那蠢货作甚?他只要不来烦本宫,他爱玩谁,本宫都懒得管,且去!”
与此同时,虽然还是白天,平康坊内却已歌舞升平。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翠烟楼的门前,其顶楼位置一扇半掩的窗户之后,有二人正一边朝下观望,一边交谈。
“看样子,应该是薛仁贵到了。”
“遗爱啊,你既然又转头赞成我继续拉拢薛仁贵,何不与我一同出席?”
“老薛,还与上回一样,你与薛仁贵同为武将,又是同姓,最适合把盏言欢,我与他可未必能聊得来。况且薛仁贵当前志向不明,我们越少人与他见面越好,否则易节外生枝,你说对吧?”
“颇有道理。那好吧,你此次还居于幕后,我独自应酬他!”
“有劳了,万彻兄!”
“客气,都是自家兄弟!”
说起薛万彻此人,他初为隋将,降唐后曾投入李建成幕府,玄武门之变时还率兵攻打过秦王府,只因李世民为稳定政局,赦免建成余党,他才得以赦免。之后在征梁师都、东突厥、薛延陀、高句丽战役中,他屡建战功,被李世民尚其妹丹阳公主,而期间还有一件趣事,丹阳公主起初嫌弃薛万彻蠢钝,连续几月不与他同席,后来李世民得知此事,故意在角力游戏中输给薛万彻,丹阳公主见之,方才对其态度改观。而薛万彻与房遗爱年纪相差甚远,却与他十分要好,也不知是否因为同病相怜。
送走了薛万彻,房遗爱不禁嘿嘿一笑,他最喜欢就是有人能顶在前面。房遗爱又独自朝楼下马车看了一眼,只见薛仁贵刚下马车,正有一个丫鬟帮他整理衣摆,而房遗爱眼睛一亮,不禁喜上眉梢。
长安郊外,草庐。
“辨机师父,你总算是来了,本宫还以为你要爽约不来了呢?”望见眼前的俊和尚背对夕阳,正步伐儒雅地一步一步迈入草庐,高阳公主一改平时跋扈表情,心中竟有些小鹿乱撞,脸上也泛起如初恋少女般的红晕。
“阿弥陀佛!”辩机双手合十,低眉观心,正色道:“公主殿下,你屡次差人送信给贫僧,贫僧实在是不胜其烦!贫僧此心向佛,不可能再踏入俗世,此来只为劝告公主自重,往后莫要再为难贫僧了!”
高阳公主的俏脸突然失去了笑意:“辩机,你大老远赶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些?”
“那还能怎么办,公主屡劝不改,贫僧也只能当面断了你的念想。”
“是吗,当面断了我的念想?”高阳公主缓缓向前,表情变得妩媚起来,她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辩机,嗤嗤一笑道:“辩机你可知道,我原本已打算放弃,是你今日回信让我重新燃起希望,这颗心又为你乱动。此心一动,想再压下去可没那么简单,除非你愿意亲自来!”说罢,高阳公主拽住辩机的手往自己胸前放去。
辩机表情剧变,原本淡定的面容吓得有些惊慌失措,他甩脱高阳公主的双手,连忙往后一退,皱眉合十道:“阿弥陀佛,佛祖怪罪,佛祖怪罪!”此时此刻,他的额头竟渗出一排细汗。
高阳公主见之得意,挑眉笑道:“本宫听说真正的得道高僧,心中无欲无求,无色无相,可辩机你会为我怕佛祖怪罪,那证明你的心中已经不止有佛祖了!”
辩机听到此话,额头的汗珠更加密了,他干脆闭上眼睛,装作不闻不问。
谁知,高阳公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将脸与胸脯全贴在了他的背上,一双纤纤玉手还在他的胸前乱摸,娇喘道:“辩机,不要为难自己好不好,你这样纠结又何必呢,把佛祖的位置让于我高阳好吗?我喜欢你啊辩机,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你不要以为我高阳放荡,我真的是头一回喜欢一个人!”
辩机浑身颤抖,眉毛也重重拧成了一团。
“阿弥陀佛!”辩机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师父玄奘用期许的目光看着自己,他也用尽这最后一丝理智挣开了高阳的双手,抬腿落荒而逃。
“辩机,你给我回来,辩机!”高阳公主的哭音在身后久久回荡。
平康坊内,薛万彻与薛仁贵聊得确实有些投机,话题多涉及个人武艺和行军布阵,见解时有针锋相对,又时有彼此认同,聊得兴起都不免喝得有些畅快。
当然,若只是两个大男人干聊那着实有些无趣,既然都来到平康坊,那必然少不了女人。席间有乐妓若干,抚琴、吹笙、弄琵琶,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更有许多薄纱遮体的舞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给酒局增添了几分香艳。
薛万彻身旁坐着一女郎专门替他斟酒,其名叫苏十二娘,长得真叫一个花容月貌,据说是翠烟楼的头牌,在长安也是一位响当当的名妓。与此相比,薛仁贵身旁替他斟酒的则是一名丫鬟,还是他自带的。起初薛万彻对此大为吃惊,他老薛好歹也纵情欢场数十年,还从来没见过逛青楼还自带丫鬟的,更离谱的是这丫鬟美貌不输苏十二娘,肌肤雪白尤甚,而与苏十二娘的妖娆妩媚不同,她更多给人一种娇憨青涩之感。
薛仁贵人很坦荡,承认丫鬟是他妻子不放心派来监视他的,这惹得薛万彻大笑不已,心中对薛仁贵竟多了一份惺惺相惜,毕竟他家里也有压他一头的母老虎,而且根本得罪不起。
丫鬟自然是周鸿现,席间她最关注的不是别人,而是名妓苏十二娘,苏十二娘也时不时地看她,每次都报以微笑,可看在周鸿现眼里这画面古怪极了,那苏十二娘哪里是什么美女,分明是个擦脂抹粉的狐妖大叔啊。苏十二娘也看出她的疑惑,还偷偷朝她眨了眨媚眼,示意她不要声张。
与此同时,就在二薛饮酒的楼上,房遗爱正与白袍僧慧隐相商。
“和尚,我已按你说的派人布置好一切,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慧隐咬牙切齿道:“驸马既已了解我之神通,那今日必让他薛仁贵死无葬身之地!”
房遗爱扣着指甲笑道:“薛仁贵死不死我倒不是特别在意,只要无证据牵连到我即可。我想要那丫鬟,你说她是狐女,那你应有法子让我得到她而不被她所害对吧?”
“那是当然,这点也请驸马放心。”
“好,你办成此事,我赐你黄金百两。”
“多谢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