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呀?原来是翘楚你在啊,还在处理文件吗?」
因为忘记把运动服带回家清洗的桃忍,再次回到了学生会的办公室中,不出意外地遇上了还待在这里的翘楚。
看着坐在办公桌前聚精会神处理事务的少年,总是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完成多项任务,他身上的精英气质还真是不得了啊。
「诶,我说——」
桃忍一手插着兜,一手撑起身体,一屁股坐到了翘楚面前的桌子上。
果然有些事情是越想越不对劲,他忍不住问道。
「我说翘楚,会长大人他总是这样压榨你,每次都是你打残血,事后他拿人头。这样为他人做嫁衣的怄火事情,你居然会不反抗?这可不像你啊,难道……你该不会真是被隗首那独特的人格魅力给征服了吧?」
从国二开始认识到现在,桃忍无比确信翘楚就是个天生的高位者,从骨子里就带着股原则和骄傲,会这样轻易地被征服,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啊。
「嗯?」
「难道不是吗?其实也不只是我,其他人也都这样觉得。」
「那你和其他人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审阅完最后一份文件,翘楚停下笔,拿起文件夹顺着桌面从桃忍的屁股下扫过。
「嗷嗷嗷疼疼疼!」
捂着臀部从桌子上跳下去,桃忍龇牙咧嘴地回答翘楚的问题。
「你应该怎么做?你不就应该直接当会长吗?这样还更省时间……」
听了这话,翘楚的嘴角微微弯起。
「大概是不行的。」
大家都明白,这是学院长给隗首的实习考验,学生会长的位置在隗首毕业之前,恐怕是绝对不会变更的。
「说的也是哈……」
这才反应过来的桃忍窘迫地挠了挠后脑勺。
「不过,[其他人也都这样觉得]——这样也不错,大家都看在眼里不是吗?」
「虽然是这样啦。但也很可惜,你进步的空间应该更大才对。比起你,隗首还是不够有责任。」
桃忍遗憾地拍了拍翘楚的肩,秘书长和风纪委员长这两个职位合二为一,就注定翘楚只能止步于这一人之下了。
「嗯,你说得对。所以,为了让会长沉稳些,我决定告诉他两个小道理,第一个是:不能因为打肿脸充胖子,就心安理得地多占个位置。第二个是:从幼稚园开始就学会的顺口溜——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翘楚推了推有些下滑的半框眼镜,光滑的镜片上闪过一道白光。
桃忍见状,赶紧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下意思地做了个防范的姿势。果然是他瞎操心了……翘楚还是那个不会吃亏的翘楚。
会长大人,您可多保重吧。无声地叹了口气,桃忍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诚心诚意地帮着隗首祈祷着。
——
学院长办公室。
「隗首,我对你很失望。」
学院长坐在椅子上,俯瞰着落地窗外繁茂的中庭。
他身后,正想报告学园祭完美结束的隗首,笑容逐渐消失。
「老爹,我不懂你的意思……」
「在学校就叫我学院长!」
「是的,学院长。」
明白父亲此时的语气是严厉的,隗首也从父子间的随意,切换到了对待上司的恭敬。
「我为何对你失望,你清楚吗?」
「我自认为我一切都做得不错。」
「是吗?」
学院长缓慢地转过身来,阴沉的面容,看着自信满满的隗首,在压抑着怒火。
真的是无比失望的眼神,从来没被这种眼神看待的隗首有些无措。
见他还是没想清楚是哪里做错了,学院长怒极反笑。
「你自认为自己做得不错是吗?那我想问一下你,这次的学园祭是谁一手包办的?嗯?」
「!」
隗首幡然醒悟了,但却丝毫没有出现那种被戳穿真相的尴尬,倒是很坦然地承认了。
「是翘楚一手包办的啊,是我让他这样做的。」
「一手包办。」
重重地咬了这四个字的音,学院长看着还不开窍的儿子,这样还真是显得自己一直生闷气……暂且平复了一下情绪,他开始冷静地为隗首分析道。
「这两个月来,你的所作所为我大部分都是清楚的。隗首,在我看来,你只是做到了领导者的姿态,一直飘在高处而已。你对于学生会的基础运作,大概是了解的少之又少。在这样完全没有掌控下属的情况下,你对翘楚真的太过松懈了,无论是小事还是大事,你都放权太多。[一手包办]之后不可避免的下场就是功高盖主,这样统率学生会全体行动的权利,就不应该属于他,应该要由你亲手掌控才对,你真是把一切奠定威信的机会都白送给了他。」
见隗首脸上真正浮现出了恍然大悟,学院长有些怒其不争地摇了摇头。
「翘楚一直与你是旗鼓相当的,我原本是想让他成为你的磨刀石,想让他成为你今后事业上的得力助手,却没想到,现在的一切正好相反了。」
「但这没关系,因为我和翘楚是朋友!」
「朋友?呵……虽然这样说有些失礼,但翘楚他那种不冷不淡的处事方法,一看就知道是薄情的性子。凉薄之人,专情了就会护短。他对你,可从来就没有提醒过。」
「但……」
「如果不是因为我,我想他现在作为学生会长的呼声会盖过你许多。但我说过,我不会插手任何事,只有习惯了人上人,才能成为人上人。要如何才能扭转这不利的局面,你真的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
——
父亲的话还一遍遍回荡在耳边,隗首恍惚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到了学生会的办公室里。
「会长,你怎么了?」
翘楚的声音惊醒了隗首,他茫然地看看四周后,视线落到了翘楚的身上。
翘楚总是会先于他到达办公室的,今天也如往常一样站在那缩小版的王座旁,脸上浮着一层完美的笑容面具,是身为秘书长最好的样子。
[他对你,可从来就没有提醒过。]——隗首终于发觉了,其实相处这么久以来,翘楚只会称呼他为会长,从来就没有叫过他的名字呢……
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有些难过。
隗首走上前去拿起桌角上的西洋棋,指着茶几对翘楚说道。
「翘楚,我们来下棋吧。」
「好的。」
——
摆好棋局,隗首执白棋,翘楚执黑棋。
第一局很快结束了,隗首胜,翘楚输。
第二局也很快结束了,隗首胜,翘楚输。
隗首愣怔地盯着棋盘上一方倒的胜利局面。
果然,下棋是种很能让人看清楚真相的益智游戏。
翘楚他,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你给我认真点啊!」
把所有的棋子从棋盘上扫落,隗首突然赤红着眼睛抓着住翘楚的领口,暴躁地说道。
「温水煮青蛙的破计划被我识破了就不必再掩饰了吧!给我毫无顾忌地拿出实力来比赛啊!」
能够潜移默化地让我接受——[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最完美的解决方案],从始至终给保持着[我还在你掌控之中]的错觉,却在不易察觉间编织出来更大的蜘蛛网。这过程是多么的悄无声息,我对自己这逐渐的退化毫无反应,甚至接受自己被你慢慢蚕食。
温水煮青蛙,多么精准的比喻。
有这样智慧的你,就给我……
「你给我……认真一点啊!」
无力地松开了手,隗首气得脸红脖子粗,他伸出手,指尖指着王座上的王冠说道。
「拿出你最认真的样子,堂堂正正地和我比试一场!你赢了,王冠归你。」
见隗首现在这副异常冲动的模样,翘楚虽然有些惊讶,但随后一想就明白了。
隗首他,百分百是受到了学院长的点拨,开始认清一切了吧。
将被抓皱的领口整理回平整的样子,翘楚推了推眼镜,接受了隗首发出的挑战邀请。
第三局,结束的时间是第一局和第二局的总和,但实际上没多久。
黑棋国王将白棋国王轻轻推翻,倒在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败北声响。
「Checkmate.」
翘楚把黑棋国王放回原处。
黑白有序的棋盘上,黑棋们杀气凛冽,白棋们片甲不留。
「你赢了。」
隗首双手捂着脸,闷闷的声音从手掌间泄露出来。
「嗯,我赢了。」
翘楚相当平静地接受了这场比赛的胜利。
「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翘楚,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过朋友?」
「没有。」
翘楚相当果断地否认了。
「哈?!」
听到这样的回答,隗首十分暴怒地握着拳头。
「我到底是哪里亏待你了!我这么信任你!我什么事情都放心交给你!我甚至连我上幼稚园给露西表白被拒绝,这样的人生糗事都告诉你了!这件事情可是连我妈妈都不知道的啊!」
淡定地躲开隗首想再次抓住领子的手,翘楚往旁边挪了挪。
「那种事情,我不是很感兴趣。」
「所以说!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啊!」
隗首相当地暴跳如雷。
你哪里都对不起我——翘楚是想这么回答来着,但总感觉台词怪怪的,于是沉默了。
「Holy shit!你这个薄情无义的性冷淡!黑心黑肺的腹黑鬼!不久之后,我一定会赢过你的!然后把你按在地上摩擦摩擦!」
被翘楚气成了怪腔怪调的外国人口音,隗首朝他比出一个不雅的中指后,立马扭头跑走了。
薄情无义的性冷淡?黑心黑肺的腹黑鬼?翘楚看着隗首的后脑勺摘下了眼镜,眯了眯眼瞄准中心点后,抓起一枚棋子朝隗首丢去。
「哎呀!」
[嘭]地一声巨响,被打中的隗首倒在了大门前。
「一直以来你都要比我先离开办公室,那这次,我就先走了,拜~」
翘楚拿着书包,迈着大长腿从隗首身上跨过拉开了大门。
……
「你这个记仇的性冷淡腹黑鬼!」
捂着后脑勺,隗首愤怒地捶着地板大声吼道!
「翘楚……我们只是曾经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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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出现的小剧场》
隗首:想当年我也是个单纯的天然呆啊ヾ(✿゚▽゚)ノ
翘楚:交学费。
隗首:rua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