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妈虽说对你有亏欠,但你也不能这样说她啊,她也是迫不得已的,你知道她光是在现在的家站稳脚跟就已经很难了,更别说是照顾你我,我认为你应该体谅一下她的苦衷。”妹妹的脸上失去了笑容,顿时多了几分愁思和难受。
也许是受到了我的话的感染,她的表情随之变得很痛苦很纠结,像是触动了什么回忆的开关,她狠狠地咬着嘴唇,直到殷红的唇上渗出了一抹血丝,方才停了下来,捂住胸口,对我抱歉地笑道,
“对不起,哥,我一想到你和妈妈之间的关系,就会不由自主地受到情绪的控制,老毛病了,我有时候想要阻挡这种发自于内心的疼痛,但总是无能为力,只有阵痛慢慢地褪去了,我才能获得难能可贵的安宁。”
“是感到心痛,身体就会做出更加强烈的反应?”我推测着提炼出要点,治病救人我当然是帮不到忙,但妹妹的心病是因为我而起,我想,也许只有我和妈妈之间真正和解了,她时不时的阵痛才会如冰山深沉地坠入海底,永远不再复发。
可是,我又能轻松地做到吗?
我苦笑着,任何伤痛都会随着时间淡忘甚至愈合,唯独是妈妈母爱的缺失和责任的丢弃让我一直耿耿于怀,我想,这一辈子没有人会比她给我的伤害更加剧烈,也不会有人比她更加无耻。
“好了,我们聊点正常的话题吧。”妹妹喝了一口刚呈上来的红茶,通过她微妙的喜悦的表情,我能读出,她应该觉得味道很不错吧。
“那好吧。”我挪了下坐垫,将不雅的姿势调正,所谓不雅也就是脱了鞋,然后盘着腿的二流子坐姿吧,在家里随意逛了,有些无所谓,可到了茶馆里,怎么着都得提高一丝文明观念。
“听说近堂是近海区最好的学校,哥哥你学习成绩一定很不错吧?”妹妹优先发话了,让我一个措手不及的是她对学习的关心,和夏汐年一样的搭讪套路,莫非她们俩心意串通了,还是说我看上去很像学霸,所以斯文的人不谈学习很可惜?
我猛地摇了摇头,烂泥扶不上墙,我不能打肿脸充胖子啊,“一般般,在班级是中等的水准,考上近堂完全是因为运气好,初中的知识比较简单。”
“不信。”妹妹狡黠地眨了眨眼,给我倒了一杯装在透明壶里的红茶,一边有意地说道,“哥哥肯定是深藏不露,韬光养晦的那一种能人,我们班就经常有那种平时不鸣则已,期末位于榜首的家伙,恨得我简直牙痒痒,总是抢我的排名,让我不断地丢面子。”
我更加地难堪和不好意思,该怎么把我是学渣的观念传输给妹妹呢,好的学校的确代表着学生的基础不错,可是我的学习真的很烂啊,考不考得上大学是一说,能不能顺利参加高考又是另一说,我有时候也会恨自己不努力,浪费光阴。可是一看到满页看不懂的密密麻麻的知识,又觉得自己还是堕落比较好吧……
“哥,我前几天和妈商量好了,我要转到近堂去读书。”妹妹突然充满期待地对我看着,眼中闪烁着奋进的火花,“妈也同意了,我想我的选择今天来看,果然没有错误,不仅能在更好的平台得到发展,而且还能和哥哥一块上学,真的好棒啊!”
……好棒,为什么我好想哭啊,妹妹你是存心在打击我吗?这让我怎么好意思把自己是学渣的事实交代出口,我要是说一句成绩很烂或者不爱学习之类的话,是不是连带着你的好胜心和上进心也被削弱了啊。
“你怎么转到近堂的啊,难道有特殊通道?”
关于这一点我特别好奇,近堂中学可是一所私立高中,其中的学生鱼龙混杂,但基本途径要么是通过考试,要么是花大价钱买入学校就读的资格,不过赞助费可不少,妹妹她又不是比我小一岁,今年理所应当是同级生,所以她照正常收费的途径是无法进入的,剩下来的一条途径只能是花钱了。
花钱的数目,我其实也不太清楚,但听程秦如说过,貌似要花十几万又或者几十万,具体的数字我们这些考进去的学生自然无从知晓,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妈妈嫁的男人有足够的能力支付妹妹的学费。
换句话也就是说,妹妹现在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了。
档次自然而然要比我高呢。
难怪她穿的衣服花式挺独特新颖,面料看上去昂贵,敢情全是妈妈的功劳啊。
我自然有一点羡慕,说不羡慕是假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父亲是个施工队伍的小包工头,一个月能赚个八九千块钱,然而在江州这种望眼欲穿,尽是繁华的大城市里面,也只达到了勉强的及格线,生活不好不坏,但也很难看到盼头。
不过因为父亲比较精明,早几年买下了中环的一套二手房,以至于房价高涨的今天,我们不至于流离失所。
可惜的是妻离子散了。
所以现在我的生活和妹妹是一个地一个天,我不上进的父亲除了抽烟喝酒,也没有什么壮志,回到家看我不顺眼,一言不合就骂我打我,说我不给他长脸,然而我真的做到了不给他长脸,门门考试红灯,沦为街坊们眼中的笑柄,有人甚至当着我的面讽刺道,考上了近堂也只是个废物。
妹妹现在的日子最起码过得比我要好,所谓穷养男,富养女,妹妹养尊处优,如果我和她没有一层兄妹的关系,可能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