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润的微风吹打着我的脸,傍晚放学的时候,老天爷不知怎么地情绪低落起来,连绵的雨从空中不断地降落,滴滴答答地响个不停。
原想着和妹妹走到附近就分道扬镳,她坐车回家,而我和夏汐年一块走回去。
然而妹妹非要撑着伞陪我走一阵,执意要求将我送归到家门口,她再绕道从小区走出去,我和夏汐年拗不过她,劝说都变成了一纸空谈,只好三个人默默走在校园的大路上。
我和妹妹其实谁撑伞都没有区别,原因是我比其他同龄的男生都要矮上一截,和妹妹的身高基本持平,所以路上妹妹一直主动拿着伞把手,而我局促地紧跟在她身旁,尽量防止自己碰到她。哪怕是妹妹,只要我注意到了男女授受不亲这一点,我就不可能让自己做出出格的事情。
尽管看上去很正人君子,然而我心里却痛骂着自己是笨蛋,蠢货。假若是肩并肩的话,也好过现在被我弄得异常尴尬的局面,似乎妹妹也注意到了我很介意太过亲密的接触,乃至于说话的频率也减少了。反而是夏汐年的话增多了些,没心没肺地回忆着武道馆的事情。
说到了我们三个人回到家门口。
“今天你爸会回来,担心着点,别让林白被你爸看见了。”夏汐年有意提醒了我一句,收了湿淋淋的伞,推门进了她家。
而我和妹妹进了另一侧的家门,和白天一样,妹妹又开始鼓捣起我书架上摆放的旧相册和以前没扔掉的玩具,至于她之前答应送我回家之后离开的事情,我也没有再提,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和令人心安,当然这只是在父亲回来以前的宁静而已,到了时间我不得不把妹妹从家里带出去。
“哥哥,你看,我们俩的照片,难怪有人经常说分不出我们俩呢,原来哥哥你小时候也和我一样穿裙子啊。”妹妹把四岁的照片翻给我看,指着照片里两个小屁孩兴奋的表情,让我不由得遐思联翩,开始觉得过去的回忆变得尤其地珍贵了。
如果给我一次机会。
让妹妹和我在这失去的五年里面生活在一起。
我一定会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让她知道作为哥哥的我很温柔,浑身充满着暖意,但这全部的暖意我只会对她一个人无私地释放,不仅仅因为她是我的妹妹,作为生命中另一半存在的她,在重逢的那一刻,便让我深切地领悟到了完整的含义。
双胞胎的我和她。
早在诞生之初,就已经被命运刻下了烙印。
我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分离的,就算分离,不久之后也终将相聚。
妹妹继续翻看着照片,眸子闪烁在回忆的记录上面,每张照片背后都工整地写着拍摄的时间和当天做的事情,这是妈妈以前拍照时候的习惯。然而到了我却有了较大的改变,不仅不会去记录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且拍照的主体也逐渐从人转变到了景物。
妹妹将妈妈拍过的照片尽数翻完了,到了我那寥寥几页的春游照片和漫展照片,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不悦地双眼瞪着我,质问道,“哥,你偷懒了啊,你看你拍的都是什么东西啊,篮球场就只有空地,连个球都看不着,漫展只看到了你的手,唯独一张有你的照片,你还把眼睛闭上了…”
我承认这些都是我早年犯下的错误,像是抹杀妈妈功绩般的报复性作为,我的照片不仅拍的烂,而且连记录意义都没有,但是这期间只持续了短短一年左右,因为老相册让我总是回忆起不好的东西,所以我用了新相册作为取代,然而新相册上面没有了妹妹,只有我,夏汐年,以及程秦如他们这帮人……
“你看这本吧。”我不想和她争论,从书架当中抽出了另一本相册,照片数量明显成倍增加了,也让妹妹的满意度渐渐提升回来了。
她从第一页开始翻,眼神不离地从相册的左上角看到右下角,嘴里不由得吐槽道,“四张照片有三张是女装,哥哥你该不会是女性吧,连我现在都有点怀疑你的真实性别了,哪有男孩子把女装作为自己的第一装束啊?”
说罢,她突然下意识地瞧向了我的裤子,火辣辣的视线盯着我的裤裆乱瞟,让我一时难堪地转过身,为难地咳嗽了声,“我真的是男的啊,女装作为爱好都不行吗?”
“行行行,你说的都可以。”妹妹收敛了些,继续把相册摊放在书架上往后翻,站着有些累了都不愿意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趁着她聚精会神的期间,我殷勤地倒了一杯热茶,看到外面的天空渐渐阴沉,似有雷光在远处天边闪烁,我不由得担心起妹妹等会儿怎么回去,虽然这样的说法很别扭,但现在的家不是妹妹的家,以爸爸狭隘的心,不见得会留自己的女儿在这里过夜,所以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但隔壁的青梅竹马总是我危难时候的帮手,我一个求助消息发过去后,她很爽快地答应了让妹妹今晚住在她家,免去了我的后顾之忧。
“哥,你看这个女孩子很漂亮啊。”妹妹突然特别热情地把照片抽出来让我端详,我一看这个春游时分,站在山头上气质非凡的女孩,顿时有了些印象,这不是南宫雨涵吗,她的照片什么时候存到我的相册里面了?
一拍脑门,我顿时记起了那天我们班和他们班组队联谊,我从夏汐年那里借到了相机拍风景照,正好碰到了南宫雨涵和她同班同学相互摆POSE留念,我觉得那一瞬间南宫雨涵的样子很美,所以顺手拍了下来。
没想到这个一年前的地雷竟然被妹妹挖了出来,我是说我认识她呢,还是撒谎说不认识,明明南宫雨涵都知道我的名字了,万一后续被妹妹逮着了事实,现在的胡话绝对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所以还是老老实实交代吧。
“你知道她是谁吗?”妹妹期待地看着我,指甲伸向了我**的手腕,轻轻地戳着我的肌肤,“她又是哥哥的什么人呢?”
“我们学校的女神,学生会长,我那天路过拍了张,真没其他的意思。”我连忙反应迅速地解释道。
好险啊。
“真的很漂亮,我好嫉妒她,哥哥,你既然认识她的话,能让我和她见上一面吗?”妹妹抱有着的目的让我匪夷所思,好端端地她要见学生会长作甚,难不成她也想加入学生会吗?
“认识是认识,不过我和她并不是很熟…”说真的,就一两句话浅浅的交情,而且那天给我的表格我都尚未填写,因为我在思考加入之后的后果。
“不是很熟。”妹妹鼓着腮帮子把相册合上了,双眼炯炯有神地对着我盯着看,终究还是把想要说的话一吐为快了,“不是很熟,那她今天还对着你看了好多次。女人的直觉是最敏锐的了,哥,我看她一定是喜欢你。”
“你表瞎说。”学生会长喜欢我,我就一年级底层的学渣,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天大的好事落我头上,除非外面下暴雨冰雹龙卷风,否则我连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我可没瞎说。”妹妹双手抱着肩坐到了我的床上,煞有介事地分析道,“她算是那种心思最容易被看穿的女生了,虽然外表有点冷冰冰的,但只要哥哥你有所表示,她肯定会投怀送抱的,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投怀送抱就免了吧,我还没想过要在高中谈恋爱,况且学生会长和我在一起会被人非议的,即使她愿意,我也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与公众为敌。”不坦率地说,我对南宫雨涵是有一点钦慕的意思,但和妹妹相比,纵使她再漂亮,再有魅力,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妹妹。
虽然这种信誓旦旦的话有可能会被打脸。
因为我也不确定自己的立场是不是有那么坚定。
但谁又能预料得到未来呢?
“你动心了吧?”妹妹的眉头皱成了倒八字,很明显非常不满意,“果然哥哥和外面的男人一样,只要是漂亮女人,都会立刻被吸引住。”
“那你又吃的哪门子醋啊?”我有点搞不懂妹妹了,她的说法是告诉我她喜欢我呢,还是说只是单纯地不希望别的女人靠近我?
“我没吃醋。”妹妹心高气傲地昂起了胸脯,“我去汐年姐家写作业了,哥哥你就在家里好好待着吧,我想现在时间应该到了。”
“我都还没跟你说,你就知道今晚要住在夏汐年家了啊?”我感到尤其地难以置信,但看到她把手机晃了晃,我又立刻懂了,原来夏汐年有她的手机号码,所有的事情早在她的意料之中了。
“所以说哥哥你要变得更聪明一点啊,不懂女孩子的心思,怎么追的上女孩子啊?”妹妹让人看不穿的心思真的是很难捉摸,难怪别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那你说的追又是追谁呢?”我适当地将了她一军。
妹妹的脸蛋直接涨到了通红,看来她是没法掩饰下去了,准备透露她的真实想法了,然而这个时候钥匙的声音突然转动了,让我不由得想骂街,但知道是爸爸回来了,所以我把门轻轻地虚掩上,装腔作势地走出去迎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