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夏汐年发火以后,我只要诚心诚意地求饶,并附上几句奉承的话,她就会心软地放我一马,今天也不例外,我当着妹妹的面谄媚地夸了她几句学习好,人长得漂亮,心思又细腻之类的美言,她似乎把我求生欲强烈拿出来当挡箭牌的话当真了,脸颊红彤彤的,轻手轻脚地翻着书页,弄得我反而不好意思了。
“打住打住,学习了啊。”妹妹脸上飘过一丝妒忌,紧接着在夏汐年后面把课本挪到了我的面前。
“你们要教我什么内容啊?”我一头雾水地看着课本,暂且不清楚妹妹她们出手,会动我冰山一角的盲点构成什么影响。
之所以比喻成冰山,是因为冰山它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常常被海平面分成两层,一层是位于海面的冰山一角,而另一层是延伸至海底,常年泡在水中的山脉,如果将知识的理解程度比作冰山的话,大概冰山一角就是我所知晓的内容,而泡在海里面的很有可能不会重新浮现到海面上。
而且我最近发现我的冰山一角也很难保住了…
记忆力消退,理解能力下降,真的是让人伤不起。
“最近上的三角函数和指数函数,昨天我已经测试过哥哥你了,你一道题都不会做,所以我打算从初中的函数内容讲起,唤醒你尘封的记忆。”
“弱的夸张啊。”夏汐年很是玩味地瞧着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杯冰镇可乐,“可以啊,连初中知识都忘光光了,你当初是怎么上的近堂啊,我都有点怀疑是不是你爸爸花钱买进去的,但看起来,你又不像是很有钱的主。”
“不知道。”我淡淡地说道。
面对夏汐年的疑问,我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唯独记得初中毕业那一年夏天,我当时迷茫无措,中考的成绩很不理想,像我这样天生不爱学习的主,初中就不可能对学习特别热衷,所以爸爸当时已经考虑带我去工地上干活了,然而在爸爸的期限将至的前一天,我莫名其妙收到了一封来自陌生人的信函,里面便是近堂高中的录取通知书。
就像很多人期待的一样,我进入了整个近海区(江州市辖区之一)最好的高中,和曾经的基友程秦如以及韩磊分到了同一个班上,程秦如学习成绩不差,他进入近堂,我完全没有感到意外,但是韩磊为什么会出现在近堂,我一直认为这是比我上高中还要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因为他一无背景,二无智商,不是我贬低他,是因为他真的不聪明,按照他以前班级倒数第一的成绩,他是班上最没有可能考上高中的人。
后来我怀疑是不是同一个人送了我和韩磊高中录取通知书。
但因为我无从查证,而且就算我查到了,也不具有任何意义,所以搁置了这些让人惊奇的疑问,我一直安然待在了近堂整整一年多,虽然作为学渣很心碎很无助,但毕竟实力如此,兴趣如此,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
我也就浑浑噩噩地在高中厮混下去。
期间经历了夏汐年和季晨的轮番补课,效果可以说得上是微乎其微,如今又轮到了妹妹,我这个扶不起的阿斗,真的能成功改变自己的命运,缔造崭新的未来吗?
我感到了疑问。
然而妹妹一番话,又让我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
“不管哥哥是以什么方式进来的,既然我来了,我就会让哥哥的成绩重新恢复起色,因为我和哥哥是孪生兄妹。更重要的是我的优秀证明了哥哥的智商也绝对不会弱于我的,我相信哥哥他只是疏于贪玩,所以才会沦落到现在悲惨的下场。”
“可万一他的智商全被你分走了,那你的补习不也是一样不起作用吗?”夏汐年的质疑让我火气甚大,妹妹她都亲自打包票了,你一个失败的实践者有什么资格怀疑啊,快点闭上你的臭嘴。
“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总有一天我会击败你,把你踩在脚底下。”就是有这样绝对的自信,夏汐年,你今日的瞧不起将是我明日成功的最大推力,我一定要一雪前耻,让你的傲慢渐渐化为对我无限的尊重和崇拜。
“好啊,那我拭目以待,不过你可别临阵脱逃啊,假如你努力了很久,也没有超过我,是不是需要付出一点代价啊?”夏汐年的话让我眉头一紧,糟糕,她又想制造出什么幺蛾子啊,我刚刚表的是决心,又不是要和她打赌,她凑的哪门子热闹啊!
妹妹却提前意识到了危机的发生,中途柔和地打断道,“你们稍微看看书可以吗?我想大家都在图书馆了,聊天是不是对其他同学造成困扰了啊?”
“嗯,好好学习。”我拿起笔,眼神转移到妹妹的手下。
夏汐年嘟着嘴,一脸的郁郁不得志,凑到了我的左边,跟着妹妹的字迹,也集中起精神听她讲解知识点,由于妹妹她很擅长表达,而且能将很难的知识点转化成很平常的说法,所以连我这个战五渣中的渣渣,也听明白了很多以前都不曾理解过的概念,甚至连做基础题都开始得心应手了。
相比之下,夏汐年的啰嗦复习法,除了让我不断打瞌睡以外,貌似连促进作用都达不到,白白地浪费了过去很多宝贵的时间。
“怎么样,哥哥,接下来一个月,我每天都会带你来图书馆复习,我相信我的精心付出,一定让你能突破你自身的束缚,让你展翅高飞。”妹妹对自己的复习方法自信满满,当然来源不是空谈误国,而是出自于实践,乃至于夏汐年听到后面都愣了,或许她也没想到有些东西原来会如此简单吧。
幸福感满满地伸了个懒腰,两个多小时过去,天渐渐快黑了,图书馆也快要闭馆了,所以我们三个人收拾好东西,准备下楼离开学校了。
此刻,妹妹突然收到了一个电话,拿起手机颤巍着手,满脸焦虑地拿起来接了,以至于我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来者是哪一位。
“妈……我,我下课了啊。”
“死孩子,昨天晚上死哪儿去了,打电话打了你也没接,在同学家过夜也要通知我一声吧,害得我打了你好几个朋友的电话,她们都说你去向未明,让我担惊受怕了一晚上,差点就报了警。”由于走在妹妹身旁,她电话里尖锐的骂声,我听得清清楚楚,也非常熟悉,哪怕过了五年,我依然记得这种不会教育孩子的说话方式。
妹妹紧张地看向我,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妈,对不起,我这就回去,你别担心了啊,我现在很好,一点事都没有。”
我和夏汐年保持沉默地与她并肩而行。
目光所到之处,我看到了悠闲的程秦如,他在晚樱纷飞的樱花林里捡拾着樱花,旁边站着一个满脸笑容的小女孩,我对他的家庭不了解,也对他的女朋友不了解,所以那一位是他的妹妹,又或者新女朋友,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过我能确定的是,他们接下来的行为应该不会继续太久。
天渐渐地黑了,哪怕有路灯照耀着他们俩,学校的大门照样也会在七点半徐徐关上。
说到门,我们的步子太快,所以没过一会儿便到了校门处,妹妹忧心忡忡地对我说,“妈就在附近,哥哥你暂时回避一下吧,我不想让你感到为难。”
我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笑道,“回避就回避,夏汐年,我们走吧,妹妹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正当我准备离开的一刹那,一个相当不文明的车大灯把我眼睛都快照瞎了,谁丫的开车这么缺德啊,没看到校门口还有人吗,而且招摇的样子真的让人很想动手,不就开个黑色宝马吗?比宝马名贵的车都能排一整个长队,你有什么底气敢在学校门口公然制造社会不和谐现象。
“小白,我们回去了。”犹豫了半刻,我听到了让我几乎快石化的声音。
是妈妈…她竟然下车来找妹妹了,而且闪瞎我的没素质女司机,原来就是她,等等,我的脚怎么动不了了,不对,我现在应该逃开才是,为什么我要站在这里等着她过来,她都不要我了,难道我还需要向她献媚吗?
“哥,快点跑啊。”妹妹从背后推了我一把。
然而我茫无目的地跑了几步路,就因为一颗路上的石子踉跄地倒在地上,差点没能起来,等我挣扎着疼痛,向上看的一刻,一只手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向我提供帮助,然而我拒绝了,因为她不配再当我的母亲,所以她的一切好心好意,都是虚伪和肮脏的,并非出自她的本意。
“小白,走路小心点。”妈又腾出手来拉我,却被我一个迅移躲开了。
“妈,我在这儿呢。”妹妹从我背后出现,大概认识到现在再逃的话也解决不了办法,所以把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到了妈妈的面前,“他…他是哥哥。”
“哥哥?”妈妈忧虑地打量了我一眼。
不想相认就别认,觉得我是累赘就装作不认识,假惺惺的感情我再也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