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糖(特别番外)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游赶回家,今天有重要的事。
今天,他要去赴一场约。
打开家门,空落落的,一个人也没有,夕阳最后的余晖洒在客厅,茶几上是早上出门时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碟,影子拉得很长,有种形影相吊的感觉。
这种时候也会有呢,感觉很寂寞,感觉需要一个人陪着,而不是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
先别想那些了,游晃晃脑袋,高中时写小说喜欢乱抒情的毛病怎么还没改,现在可没有时间让他浪费,再磨磨蹭蹭就要迟到了!
洗把脸,打开衣柜,游拿出了他平时很少会穿的正装。
上周才熨的,该说是命运吗,前几天就收到了她的邀请函。
“致,尊敬的游先生,诚挚邀请您参加我们的婚礼,十二月四日,天雪市某某酒店,期待您的到来。”游拿起桌上的请柬,念了一遍。
毕业也没几年,都结婚了啊,游笑笑,时间真是最不讲情面的东西。
看着署名中那个熟悉的名字,当年还天真觉得大家的关系能一直一直下去,没想到这么快,连称呼都得换了呢。
虽然忐忑不安,但游还是决定去参加这场婚礼,这场对他来说注定是旁观者的婚礼。
总得面对吧,十六岁不再,大家都长大,工作、结婚,慢慢变得成熟和坚硬,那些幼稚的玩笑和誓言终究经不起时间的考验,该到了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刻。
穿上不习惯的贴身正装,在镜子前将头发梳得整齐,这么几年虽然身高不再增长,但脸上却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得靠着护肤品才能维持的皮肤,还好他是个男生,也不在意粗糙和不细腻。
不过胡子越发明显倒是令人挺头痛的,以前根本不怎么长胡子的,还被她嘲笑过是发育迟缓有点娘,这几年就像是雨后春笋,一周一剃都觉得扎手。
要变成老男人了呢,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过去自诩帅气的脸庞,如今添了几分稳重,好像也还不错?
明明自己才二十八的,这个年纪就开始怀念青春,被人听到了可是会挨打的。
“我们这群四十的还还觉得有第二春嘞,你个小年轻装什么老?”肯定会这么说的。
好了,一切就绪,请柬和红包装进口袋,轻装上阵,不要想太多,游给今晚的自己制定任务,别太失态就好。
出发吧。
……
想了想,游还是没开车,叫了辆出租。
得喝酒的吧,要是开车就没法喝酒,那万一自己绷不住哭出来,岂不是连遮遮掩掩的东西都没了么?
还是不想在她面前示弱,从高中开始就是了,虽然她的条件对比自己好太多,但他也有在努力,试着去用平和心看待两个人间“不平等的”来往,不在意旁人冷嘲热讽的眼神,以最好的状态去回答她的每个问题,或者开启一个全新的话题。
坐在车上,游透过车窗看到了自己,和镜子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虽然都是虚像,但怎么说呢,车窗玻璃上的污渍显得更真实些,不再光鲜亮丽,脱掉虚假的那层躯壳,看得到内心,虚弱的自己。
“这个样子,小幽看到了会笑话吧。”
幽今年高考,作为全家学习最好的,小舅妈把成绩不太行的幽送到了他这边,希望他能帮忙辅导下。
“我只能保证营养肯定跟得上,但学习这种事和做饭毕竟不同……十多年过去了,不能指望我啊。”游明确表达了自己能力的有限。
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文科大魔王,进入社会,进入工作岗位,没人会关心你高中怎样,更不会有人会因为你当初多考了几个第一就高看你一眼。
但小舅妈还是坚持这样做,他没办法,只能答应下来。
还好幽比较黏他,喂什么都吃,在学校也蛮听话,除了成绩不太让人开心,总的来说还是很乖的。
“哥哥,今天我在学校多自习一会,你安心去参加姐姐的婚礼吧。”贴心的幽今天早上是这么说的。
“你不一起来吗?我下了班去接你。”
自从柚出国深造之后,幽在天雪市除了他这个哥哥也没有别的兄弟姐妹,游很是心疼这个孤孤单单的孩子,所以不管是小舅妈的请求还是幽的愿望,他能办得到的都尽量满足。
“不了,要是去的话我没准也会哭的,会影响写作业。”幽比了个鬼脸,拉开门跑去上课了。
连幽都知道他的心思,真是的……
“哎,我觉得你好像有点眼熟,我们哪里见过吗?”旁边开车的司机大叔突然开口,游吓了一跳。
“呃,有点暗,我不太能看清您……”
灯亮了起来,等着红绿灯,司机师傅点开了车上的灯,鹅黄色,很温暖。
“啊,是您,好久不见,有半年多了吧?”
“是啊,本来想着有时间去感谢一下的,但总是太忙,跑出租这行,忙起来天昏地暗,脑袋都是晕的,小兄弟理解理解。”
“嗨,有什么,最近还好吗,没再吵架吧?”
“没有没有,这不是之前不知道病根吗,被你们专业的一点拨,现在再也不会吵啦。”大叔很高兴,握住方向盘粗壮的拇指,显得很有力。
游相信了,大叔所说的话。
大叔之所以谢他,是因为游空闲时间兼的职,帮助家庭解决问题,不管是夫妻吵架,孩子教育,婆媳关系紧张……总之一切家庭方面的问题都可以来求助他们,使用专业知识,不收费,纯公益性的社会组织。
大叔之前就是因为总和妻子吵架,夫妻两人的关系已经在分崩离析的边缘,社区推荐夫妻两来找游他们求助。
游在大学里学到的东西在工作中一直没有用武之地,所以才会来这里做兼职,一点点微薄的补贴倒无关紧要,主要是四年本科没白念,感觉充实。
持续快半年的跟进治疗让大叔成功调整了心态,也懂得沟通和宽容的重要性,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道歉,而是真正用行动为这个家奉献,游作为个案的主要负责人,看到家庭能破镜重圆,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只是没想到会今天碰到大叔,太巧了吧。
“怎么,下班回家吗?”大叔和游聊着。
“不,去参加朋友的婚礼。”游指指自己的衣服,“不会穿成这样去上班吧,又不是电视剧。”
“哈哈,说的也是,我一开始还没认出来,这么帅,和机构里那个邋遢的小子,根本不像一个人嘛。”爽朗的笑,游不知道大叔这算是在夸他还是在笑他。
“那有时间,我们聚一聚,喝一杯。”
“好,我请客,我们全家都要好好谢你!”
听上去怎么那么吓人呢,游点头,拉开车门。
终于到了。
……
很实际,前台有花名册,去参加婚礼的签上名字,然后把红包交出去。
游站在门口,看着新郎新娘和来宾合影,所有人都笑得幸福。
但他有点想哭。
逝去的青春吗,发生过的故事,慢慢消散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只有他,还傻乎乎相信着,一见钟情和相知相守的童话故事……
“嘿,呆着干嘛?”有人拍拍他的肩膀。
“哟,贵客来了。”新郎新娘注意到了门口的他,走过来。“这一对儿更让人羡慕啊。”
“没有啦,你们俩才是,怎么搞到现在才结婚,我们同学里最亲昵的一对,还以为你们大学毕业就会领证的。”游身后的人笑呵呵,她的心情倒是很好。
也是,她最喜欢凑热闹的,可以拉着游到处炫耀。
“夕,你不是说今天加班会迟到吗?”
游侧过身,为他的公主整理衣领。
“我翘啦,不对,应该说是宣布全公司提前下班,不好吗?”
“大老板就是任性。”
“你怎么刚刚丧着脸,怎么,楚和弥的婚礼你这个小弟不高兴吗?”夕挽过游的胳膊,她看上去就和高中时一样,清纯甜美和妩媚动人灵活切换,岁月没有一点点在夕的身上留下痕迹。
即使他们俩都结婚三年多了。
“伤感嘛,回到家只有我一个人,想到大家都一对对结婚了,高中时还是孩子样,转眼间的事,感慨一下。”
“我看你就是心不老实,是不是觉得当年那么多老情人,现在只能和我在一起,亏了?”夕揪着游的耳朵,“快说,是不是?”
“哎哎哎,老婆老婆,我错了我错了,下次再也不胡乱抒情了,我改,我一定改。”
唔……夕怎么知道他想的什么?难道说结了婚就是把心的一半交给对方保管吗?不管自己有什么小心思夕都一清二楚?
“真好啊,你们俩。”弥一身优雅的旗袍,楚则是与之搭配的中山装,拍起照来像是回到了民国,参加什么书香门第大家闺秀的宴席。
“我可是最终赢家,这小子二十二岁生日那天被我逮到民政局摁的手印。”夕得意炫耀,喜欢的男人终于定下心来,选择和她共度余生,这大约是夕二十几年人生中战绩最值得夸耀的一次,她自认为的。
“要看好他,惦记他的人不少,弟妹不要放松警惕。”楚照常在一边使坏,毕竟兄弟间不互相使坏怎么称得上兄弟呢?
“楚,你之前和我说的,看上的那个学妹,我觉得有必要和嫂子说说了。”游微笑。
“大哥!我喊你大哥!等等!”
那边两个狗男人开始互相揭短,这边两姐妹也愉快聊起来。
“小心意,别嫌少啊。”夕塞给弥一个信封,薄薄的,手感不像是现金。
“我只担心我们俩能不能消受起,夕大老板的礼物,我得看看。”
“嗯哼,我和游商量了好久呢。”
弥拆开来,是一张卡片。
“Weathering的顶级贵宾卡,只要是旗下艺人,无论是谁的演出,最好的位置,最好的服务,从签名到一起吃饭都没问题,你甚至能让Yuna给你安排你喜欢的艺人到你家来献歌一曲。”夕介绍,“如果对听歌没兴趣,弥也可以转手卖出去,我和Yuna打过招呼了,卖出个几百万应该不成问题。”
“那我不客气啦,我现在就要用一下这张卡。”
“这个,虽然可以,但估计等人赶过来,婚礼也差不多结束了。”
“不,我点名的歌星,近在咫尺。”
夕终于反应过来,“我?”
“是啊,我们的精灵歌姬,请务必一展歌喉。”弥笑着。
原来大家都还记得曾经的故事,并不是童话那样一触即破的泡泡。
“游,过来啦,要上台表演了。”
“什么?我表演个啥?”
一脸懵的游被拖走了,没办法,夕说啥就是啥,他这个厨子只有在决定午餐时才在家里有着话语权。
“等等,我要看弥的婚纱,夕,你不能这样,救救我!”只剩下游无力的挣扎声音。
楚和弥对视,噗嗤笑了。
“他们俩,一点没变呢。”
“是啊,幸福到让我俩都羡慕,今天到底是谁的婚礼啊?”
“嚯,也不知道是谁之前在人家婚礼上醉得满嘴胡话,你的青春,你的兄弟,你的高中时光。”弥毫不留情面。
“老婆,老婆,停一下,我错了。”
灯火通明,金碧辉煌,今天是个好日子。
明天也是,后天也是,一直一直,未来,永远都是好日子。
愿我们的生活,年轻依旧,青春常驻,美好留存。
就像游和夕一样。
[END]
(你点名的夕糖,请签收
说真的,写了这么多字,人物早就在我脑海中扎了根,太鲜活,太美好,我能从他们身上得到感动,我觉得这是一个作者可以骄傲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一直写下去,看尽所有苦,也尝遍每种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