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白茶认真观察着我，眨巴眨巴眼睛，露出迷惑的表情。
“我相信，但我不明白。”
“那就信我一次，我会证明给你看——当然要对白瞳保密哦，要是让她知道就都没有意义了。”
“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姐姐呀，需要我帮你送花吗？”理解偏差的白茶啃啃手指，最后得到了让我哭笑不得的结论。
“对，但哥哥要用自己的方式，所以帮哥哥一个忙，好吗？”
“好！”
不知不觉已经将近晚上十点，我和白茶聊了不少，从白瞳的话题转移开来，我们聊了各种好玩的事情，和游栀平时斗嘴吐槽的功效发挥出来，不管是美食时尚还是理想未来我都可以说一些，这让白茶彻底放下了对我的警惕，我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我走啦，记得帮我保密。”开门，我向白茶道别。
“嗯，我们很快又会相见的，对吧哥哥？”
“当然，我保证。”
门合上，我松了口气。
情报收集完毕，还在白瞳的身边安插好了小间谍，今天此行收获颇丰啊。
下楼，漆黑的楼道里，我无声无息迈步，思索。
虽然今天没见到白瞳，但换个角度来想，这个结果反而是最好的。
用最帅气的模样出场，这样才比较符合我的风格。
或者说，要让白瞳登上她们那个圈子的“黑名单”，就算白瞳因此记恨我也没关系。
擦肩而过，我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味。
昨天回到家我就在想，究竟是什么味道，我如此熟悉如此怀念。
现在我懂了，是廉价香皂的味道，白瞳和白茶身上共同的香味。
太黑了，白瞳并没有认出我，她甚至没打开手电筒就可以毫无阻碍地上楼。
想象一下，打工回到家的白瞳要面对的，昏暗的灯光，狭窄的厨房，还有简陋的浴室，并不宽裕的床铺……以及看不到什么希望和信心的明天。
咬咬牙，我想起白茶的笑容，即使在这种环境下也没有丝毫怨恨姐姐的笑容。
为了将你从偏离的道路上拉回来，为了带你去看这个世界更为光彩的一面，我相信我不是做着自作多情的多余事情。
白瞳，我会拯救你。
我一定会拯救你。
跑出老楼，五楼的灯火依旧。
让一切转起来吧，因果还是命运什么的，我一定要改写这烂透的剧本。
手机铃声——
“小栀？啊，我忙完了，现在就回来，想吃什么，老哥给你买。”
“对了，早上你问我的问题，我有答案了。”
“不是为了求得内心的平静，我只是单纯的，想帮她而已。”
我不知道故事是从何而开始的，是两个人的相遇开始，还是更为久远的地方。
但我相信，只要愿意给这个世界更多的善意，故事，总会继续。
并且开出更多的花。
……
眼前的灯似乎有点刺眼。
白瞳直起腰，面对着摄像机，脸上的微笑有些勉强。
“怎么了？还撑得住吗？”大姐拿着本子走过来，“喝点水？”
“嗯，谢谢。”
“停一下，五分钟后重新拍！”
擦擦汗，白瞳在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今天强度是有点大，辛苦你了。”大姐拍拍白瞳的肩，“换这件吧，拍完就可以回去了。”
“那个……”
“放心，这个月的工资已经打到你卡里了，咱们合作愉快。”
“谢谢。”
“没事……你妹妹，还好吧？”
“还好，我去换衣服了。”不想多谈的白瞳拿过衣服，跑去一边的换衣间了。
深吸气。
是最近工作的原因吗，头晕乎乎的，全身每一个零件都叫喊着疲惫，明显到连外人都看得出来。
实在是到了快撑不下去的地步了，光靠自己，打工挣来生活费确实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但带着妹妹在外面生活，这种压力实在不是她一个还在念书的学生能承担了的。
所以才会想到去做那种事，一次就好，度过这段最难熬的时刻就好。
可没想到自己笨手笨脚的，连时间都能看错，跟着不认识的男生进了酒店房间，还一个劲往人家身上爬……
幸好那个男生还算是个好人，要是他就那么顺着自己的话……
想什么呢，比起顺杆子往上爬的坏心眼男生，自己这种主动跑过去送的才更恶劣些吧。
轻笑，都跑出去卖了还在乎这些，自己真是一点觉悟都没有啊。
“换好了吗？准备开拍了。”大姐在外面催促着她。
“来了来了！”
不管怎么样，先结束掉今天的工作吧。
……
“姐姐！”
没等自己拿出钥匙，门就像有感应一般弹开，妹妹的脑袋从门后露了出来。
“怎么还不睡，都十点多了吧，明天要早起的。”假装训斥，白瞳不想让妹妹看出自己的脸色有多糟糕。
“姐姐没回来，我睡不着。”委屈的白茶低下头，掰着手指。
“……算了，下次别等我了，写完作业就睡觉，好吗？”
“好吧……”
看着妹妹洗漱完，迈着不太情愿的脚步跑去卧室睡觉，白瞳松了口气。
“对了姐姐，你们班上的聚餐，你要参加吗？”从已经闭了灯的卧室里传来白茶的声音，犹犹豫豫的样子。
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白瞳疑惑。
不过要是一切顺利的话，剩下那点钱，带着妹妹去吃点好的也不是不行。
“去啊，到时候白茶和我一起去吧。”
“嗯，那就好。”
什么叫那就好？白瞳笑，听到有好吃的就开心，果然还是小孩子吗？
关上卧室的门，白瞳拿出手机。
“那个，你明天有时间吗？”
“怎么，需要改时间吗？”
“嗯，有点事……”
“可以，地点呢？还定在广场吗？”
“……还在广场吧，谢谢你。”
“我很期待。”
聊天结束，白瞳摁灭手机屏幕，心脏跳得很快，仿佛做这件事需要十分的力气。
明天，明天自己就会变成一个坏孩子呢，要是让妹妹知道，她一定会很生气吧，明明那些道理都是自己这个姐姐交给她的。
自尊自爱，珍惜自己，相信梦想和未来什么的。
起身，家里还有一堆家务没做，得趁着还有力气收拾才行，明天说不定会很辛苦……
洗衣服，白茶小小的内衣需要经常清洗，因为没有很多可以用来换着穿的，白瞳揉搓着，也不知道妹妹在学校会不会因为穿着普通被同学欺负。
毕竟自己在学校都会被班里的女生看不上呢，不住在寝室，又经常翘课跑去打工，每天都是那套衣服，来去匆匆不和同学交流，被看不上也是正常。
甚至偶尔能听到奇怪的传闻，白瞳也从来不计较。
待到明天，他们说的就都是现实了，就更没有要反驳的必要了。
将中午剩的点饭热一热，白瞳就着榨菜填饱肚子，虽然打工的地方提供晚餐，但那点分量，再加上是拍摄的间隙，根本不能算作是吃饭。
被水泡软的米饭，吃进嘴里有点发涩，就算仔细咀嚼也尝不出甜味，榨菜也永远是一个味道，可白瞳连眉都没皱一下，这是她如此生活的第三个月，早习惯了。
洗碗，收拾厨房，将地扫一扫，白瞳准备去楼下丢个垃圾。
垃圾桶是空的。
是白茶吧，她也知道在家里做点家务，擦桌子倒垃圾给窗台上的小花浇浇水什么的，白瞳很欣慰，如果这样的话，那自己的坚持就还有意义。
洗漱，白瞳换好衣服，这是超市上次打折买的，买一送一，白茶的身上也穿着一件，只是尺寸对她来说还大了些，袖子和裤腿都太长了。
不过能有睡衣，白茶已经很高兴了。
“晚安啦。”
悄悄在白茶身边躺下，白瞳尽力发出很轻很轻的声音，她不想吵醒妹妹。
今晚会和明晚有什么不同吗？白瞳的眼睛还在适应关掉灯的黑暗，一团不可名状的东西在视野乱晃。
不知道，白瞳不知道，或许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不想认输，不想再回去而已。
为自己的行为寻找着理由，白瞳坚信自己做着虽然不好但没有错误的事。
就这样，坠落坠落，直到再也爬不起来。
……等到那时再后悔也不迟。
迷迷糊糊睡着的白瞳，没有发现妹妹已经睁开的眼睛。
“姐姐……”
……
“今天姐姐可能会晚一点回来，白茶晚上就不要等我了，知道吗？”
帮白茶扎好头发，白瞳仿佛是随口说道。
“嗯。”
“这周末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好吗？”
“好。”
不知为何，妹妹的兴致不似昨天那样高。
“那就出发吧，别迟到了。”摸摸白茶的脑袋，小孩子的情绪总是多变的，白瞳没放在心上。
背着双肩包的白茶在门口迟疑。
“怎么了？”
“姐姐，最近的打工很忙吗？”
白瞳愣了愣。
“嗯，很忙，所以才会很晚呢。”
无法直视白茶那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眸，白瞳将视线稍微别过去。
“是吗，我知道了……姐姐，打工，要加油哦。”
“好，加油。”
如果那也算是打工的话。
门被白茶合上，听着脚步在楼道回荡，直到慢慢听不清。
小孩子的察觉力吗，虽然白茶可能不能明白将要发生什么。
白瞳看着放在桌子上的包，里面装着昨天重新买好的小盒子。
走吧，这次不会出错了。
自己一定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