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30.
并不太开心。
至少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开心。
桃抱住了哥哥，也就是说他们两人持续六天的作战终于圆满收场，桃接纳了哥哥，理解了他们的苦心，也意味着桃的叛逆画上了句号，大家总算可以坐下好好聊天了。
可自己的心里，生出了异样的东西。
是镜子吗？看着桃，自己对内心的某些想法产生了怀疑。
“桃啊，明天就要回去了，还有什么想吃想做的？现在没人拦着你出门了，要求尽管提。”
“那，那我想去这座城市最高的地方！”
消解误会后桃变得很黏哥哥，据哥哥说是“恢复到了最初见面的模样”，拉着哥哥的手，不管是谁看到都会很自然地认为她是妹妹，这种关系所带来的亲昵和信任，是任何其他感情都无法代替的。
“好，我们去这座城市最高的地方！”
我拉了拉哥哥的衣角：“但是，那个地方，不是还……”
“没事，我恰好认识人可以帮忙。”哥哥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照着上面的号码拨过去。
“喂，叔叔好，是我，游，对对对，没有，现在不谈什么恋爱了，嗯，今天是想请您帮个忙，是这样的……”
哥哥原来认识这么厉害的人吗？
“搞定了，我们走吧。”
“哥哥，刚才是谁啊？”
“我一个同学的父亲，他是项目华东地区的总负责人，之前在学生会的时候因为赞助的事情到他那里打扰过，算是认识。”
“哥哥好厉害！”桃拍手，发出惊讶的欢呼声。
如果桃不在，刚才的话本应该由我来说。
“那么出发吧，朝这座城市的最高点出发！”
桃还牵着哥哥的手，我看着那高兴欢快的背影，默默跟了上去。
天雪市最高的地方，位于城市东南侧，临湖而建的一座超大型商务综合体，总高518米，但目前还未开放，预计到明天这个时候才能正式投入使用。
来到还在建的施工地点，哥哥和来迎接我们的人握手，而这个人我也见过几面。
“游，你国庆没陪着夕，跑来这里吃灰？”
“大家都有事情嘛，我只是没想到叔叔会派扬你过来。”
“我爸很喜欢你啊，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单独见过面？”
“半年前吧，文化祭的时候，你爸爸的公司不是赞助了我们学校吗，那时候去签的合同。”
“可以啊，看来你不只是会哄女生开心——这位是你妹妹我知道，这位是？”
“也是我妹妹，小桃，她想看看这座城市的最高点。”
“那走吧，我带你们去电梯。”
我听着哥哥和扬的对话，想不到扬家里这么有钱，每次开会时总是见他一句话不说坐在一旁，还以为和自己一样是来蹭甜品吃的。
“安全帽，安全扣，请检查好，虽然大抵完工，但安全必须要保证好。”扬拉拉安全扣，紧紧拴在电梯的栏杆上，没有问题。
“别怕啊，上升的时候也别往下看，施工电梯就是这样的，要是害怕就拉紧我的手，知道吗？”哥哥说道。
“嗯，我不怕的。”桃很兴奋，好奇地看着电梯侧面复杂的控制面板，一只手攥着哥哥的手。
我想回答来着……算了，今天是来满足桃的愿望的，就让她尽量开心吧。
轰隆隆的声音，电梯慢慢加速，透过防护网能很清楚看到地面在逐渐远去，越来越高，直到超过平时“高”的那种概念，双腿有点发软。
“别低头，平视前方。”哥哥拍了拍我的背，让我一下子回过神来。
“哥哥……”
“桃你不要离防护网那么近，距离地面两百多米了，你就不怕吗？”转头哥哥的注意就回到了桃的身上，走过去给了桃两手刀。
已经到了完全不敢向下看的地步，高度显示是450米，路面上行驶的车子都变得很小，好像伸手就能摸到云彩，风也比在地面上大了不少，我缓缓蹲下，觉得一阵狂风就会把我吹走。
从这个高度摔下去，要花上好几秒才能落到地上吧，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我思考着这些无意义的问题，等待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
“到了，解开安全扣，剩下的楼层只有楼梯可达，我们要走上去。”
机械地迈步，我甚至不敢回头去看电梯，去看那深邃的高度。
“内部装饰还没怎么做啊。”哥哥拉着桃的手，跟在扬的后面慢慢走着。
“那是最简单的工作，具体的装修留给客户自己来做，比如购物中心和酒店，不同的部分装修风格肯定不一样吧。”
“顶楼要么是酒店要么是私家豪宅吧，这种风景。”
透过宽大的玻璃窗，外面是整个天雪市，一直延伸到看不清的地方，那些高楼大厦在这种巨无霸面前是那么矮小无力，站在这儿就有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还没到最顶上呢，也就三四层了，观景平台那儿才是天雪市的最高点。”
突然想到古老神话里的通天塔，为了连接人间和神界，人们建起通往天空的巨塔……我现在就站在这里，现代科技所创造出的通天塔。
可并没有天界，也没有生气的神明，只有前面哥哥和桃正在牵着手，自己只能跟在最后，连句话都插不上。
“恭喜，你们是除了施工人员以外第一批到这儿的人，连老爸都没来过。”
推开门，观景平台的风呼呼地响，圆形的平台像是珍珠被放在建筑的最高点，从这一侧看是天雪市，从那一侧看是湖区，无论从哪个角度观察都是一副茫茫，除了风声和自己的呼吸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喧嚣。
“这儿足够高了吧。”哥哥问桃。
“嗯。”
“明白自己的内心了吗？”
“明白了。”
“回去后能改掉那些不好的，重新变成人人都喜欢的桃吗？”
“能！”
感人的对话，站在哥哥的视角应该能描写更多吧，但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突然很累，我看着和哥哥亲密无间的桃，心里的那点异样一下清晰了。
这是，和哥哥在一起的自己。
并不是嫉妒和羡慕，桃明天就要离开，自己没有要不高兴的理由。
只是想到了之前回绝那个追求者的话。
“我对他，就像是对哥哥的喜欢。”
但真的只是对哥哥的喜欢吗？
“柚？你不高兴吗？”哥哥揉揉我的脑袋，哥哥现在应该是最高兴的吧，努力有了回报，他终于把想听到的“哥哥”听了个遍。
虽然桃其实和哥哥没有一点点血缘关系。
“嗯，我很高兴的。”我笑，“只是有点恐高。”
重新回忆这几天，不是以桃的视角。
明明喜欢的衣服被扔得到处都是，但看到了哥哥手办的惨状，一下子就不忍心生气了。
其实并不在意桃，只是因为哥哥提出的计划就欣喜鼓舞，想到能和哥哥配合默契就感到无比的有趣。
因为哥哥在自己房间打地铺而激动到睡不着，可是躺在哥哥的身旁时却能睡得很安心，甚至连噩梦都不做了。
想得到哥哥的夸奖，所以很拼命很努力，付出耐心对待桃，只为了那一声“辛苦了”。
“哥哥，我喜欢你！”
是的，这是对哥哥的喜欢。
对哥哥的，喜欢。
（柚和桃部分正式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