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20.
跟踪，游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做这种事。
周五的傍晚，放了学，游背上书包，迅速跟上离开教室的小清。
明天休息，所以雪特批游今天不用去接她放学，周末要跑来家里住的咲会代替游在校门口等待晚自习结束的雪。
也就是说，他今晚有充裕的时间。
虽然晚回家肯定会被雪和咲盘问，但游显然不是怕跪搓衣板的人，作为男同胞们的优秀代表，他是不会害怕雪的任何形式的暴力行为的。
“咲，今晚我可能晚点回来，到时候在雪面前帮我说点好话哈。”
好了，短信发送完成。
游将手机收好，看着十几米前的小清，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几天，他没有再去找小清。
她又接待了多少客人？服侍了多少有钱的公子哥？游不知道。
这还是第一次，他看着悲伤的事发生却无能为力。
要再去一次吗？游也想过，但想想还是算了。
不是心疼钱，只是现在的他，就算再见到小清，又能和她说什么呢？
“别这样做了。”这样的话吗？
多么苍白无力，失败了两次，游已经不想再尝试了。
大家互相看着，但彼此都无法触摸到对方的内心，游可以想到小清会是怎样的表情。
现在的他，没有可以让小清信服的东西。
车行的大叔说得对，向人展示善意是很简单的，但坚持是难能可贵的，因为人与人是交互的过程，失败和不如意远比顺风顺水要多得多。
选择了这条路，游已经决定了。
他不会停下来。
那么，周五的傍晚，明天就是周末，小清晚上会去哪儿呢？
应该还是去接客吧，周五应该是生意很好的日子。
游没抱什么希望，他打算看着小清进门，然后去找爱聊聊。
曾经将感情当做玩具的爱，不知道她能不能给自己点建议。
左转，果然，又进了市中心，游叹了口气。
人很多，现在是天雪市的晚高峰，每一拨红绿灯都是密集的人流交汇，忙着回家或者娱乐放松的人们脚步匆匆，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其实游也不见得就是正确的，他只是用着自己的价值观定义着小清的行为，十七岁，学生，就应该在学校好好上课，或许喜欢上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生，有着一段青涩不成熟但回忆起来很美好的青春。
这是游所认可的生活。
但谁又能说小清就是错误的呢？
十七岁在很多国家已经成年了，身体的交易也完全是出自自愿，有些国家这门生意甚至是合法的，一个身体已经成熟，秉持着自愿理念，用自由支配的身体牟取经济利益的人，游又有什么权力去批判呢？
他不是没想过这种问题，游是情商何等高的人，虽然偶尔会犯懵，但关键时刻从来没掉过链子，他救过的场足以写一部青春恋爱小说，而且篇幅还不短。
他的行为，真的是正确的吗？
换句话来说，他是真的想要帮助小清吗，还是为了追逐内心的理想，一个没有痛苦的乌托邦，美好却永远无法实现？
类似的问题游问过爱，那个时候他还不认识小清。
“你只是想为你珍贵的小女孩后宫增添成员吧？”爱是这么回答他的。
虽然知道爱在开玩笑，游却笑不出来。
现在想想，要是自己真的有这种邪恶的想法，反而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你是我的人，当然不能看着别的男生了。小言文中男主角常会有的想法。
可惜他不是。
而小清显然也不是傻乎乎只会等着主角来拯救她的女孩，她有着自己的努力，虽然方式是这样。
绿灯亮起，游藏于人群中，盯着前面的小清，他还有一丝的幻想。
右转，靡 靡的霓虹灯光闪烁，小清的脚步没有任何停顿。
那他是依靠着什么来指引内心的方向呢？
愿这于心中点亮的微光/
永不消逝/
旁边的店铺传来的歌声，游听愣住了。
很多年前，大家都还是孩子的时候，身旁总是跟着沐，两个人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穿过，寻找可以帮助的人。
因为那年老师给他们布置的暑假作业，其中包含着“助人为乐的快乐”这项。
无论是怎样的黑暗/
都会被照亮成温暖的未来/
怎么就忘掉了呢，明明遇到了这么多的人，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初心却要反复挣扎了这么久才重新想起来。
只要生活还在继续/
就不愿让这份心意/
消逝不见/
什么时候，连帮助他人都需要理由了？
十七岁成年？身体自由支配？自愿原则无罪？那些胡扯的东西就不要拿出来说了吧，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看着小清的背影，游心中的犹豫和迷惘消散了。
整整一周，他终于战胜了心魔，因为屡次碰壁而产生的心魔。
如果可以，他很想喊一嗓子。
这一次，他不需要理由。
……
小清看了看时间，走进一家中餐厅。
“您来了，这是已经打包好的餐点，您看看？”服务员好像是认识小清，很热情地招呼，将袋子递过去。
“不用了，谢谢您，明天还要麻烦你们送过去。”小清接过袋子，沉甸甸的，应该没问题。
“都快一年了，您就放心吧。”
小清点点头，走出餐厅。
她不会做饭，所以才会拜托餐厅来做。
不过就算她会做饭也一样，美味佳肴没有人品尝就失去了意义，而她现在手里提着的，也并不是用来吃的。
毕竟要让浑身插着管子的人吃饭是不可能的事。
左转，小清没有走进那家灯火辉煌的店。
天雪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
灯光昏暗，对于病人来说安静的环境是必不可少的，在夜间就更是如此，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走过的护士和医生，戴着口罩，表情肃穆。
也是，这种环境下工作，肯定笑不出来吧。
登记好，做了基本的消毒措施，小清也戴上口罩，这是进病房的规定流程。
“今天的情况呢？”小清问护士姐姐。
“嗯，不太好，你明白的。”
小清也不难过，点点头，转身踏入黑暗。
“妈妈，我进来了。”
敲敲门，没有人回应她。
推门进入，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在黑暗中格外明显，一旁小清看不懂的显示屏上有着各种数据和曲线图，冷色调的显示，看上去有些害怕。
“妈妈，这是今天的晚餐，粥、青菜、小馒头，还有叉烧，看上去应该挺好吃的。”
海鲜粥，蒜蓉青菜，奶黄包，广式叉烧，当做晚餐确实不错。
可快一年了，每次带来的晚餐最后只能被小清扔进垃圾桶，原封不动。
即使如此，小清还是拜托餐厅每天送来晚餐，要求一个月不重样的那种。
“妈妈，这周的工作比较忙，到了周五才来看您，对不起啊。”
没办法，如果小清不去工作，妈妈的住院费就没有着落，光是生命维持设施就不是她这种孩子能够承担得起的。
必须是那种有些风险，不太光鲜，身在暗处的工作，才有着足以负担医院每天上千块无底洞的收入。
“妈妈，护士姐姐说您的情况在好转呢，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了。”
护士眼中的灰色小清看得清清楚楚，那是看将死之人的眼神，不过小清还是坚持这么说。
就像对新婚夫妇的祝福“百年好合”，就算他们不久便离了婚，那美好的愿望也是没有错的。
“妈妈，我有在好好学习哦，学校的课程也有认真听，重点高中的节奏好快啊，和之前在的学校完全不同……不过我也在努力适应。”
其实夕的情报也不完全准确，小清是从理科转来文科的没错，但小清高一也是在别的学校念的书，只是来了六中跟不上理科的进度，才转入了文科。
她从来不是脑袋聪明的学生，在六中文科的普通班也是成绩靠后的存在，但她还是来了六中，花了很多钱，费了很多劲。
因为这是妈妈的希望。
“妈妈，今天的天气很好，蓝天白云，秋天的天雪市很美，梧桐树开始落下叶子，金黄色的，比手掌还大。”
十月初，这是天雪市每年最美的季节，季风气候极短的秋季，适宜的温度与黑白对半分的一天天，带给人最舒适的体验。
哪怕是最不喜欢运动的人，秋风一吹，也会跑去公园看看，这就是天雪市秋天的真实写照。
可小清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将从作文书上看来的描述说一遍，每天的忙碌耗光了她所有的精力，清晨与深夜，小清看不清楚秋天。
“妈妈，等妈妈恢复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公园玩吧，我还想再去玩一次的。”
摩天轮缓缓上升，风筝在天空飘扬，带着桨的小船划出一圈圈波纹，小清都快忘了上一次去公园是什么时候。
可连这么简单的愿望，也没有人回应她。
病房里还是一片深黑，仪器发出“滴滴”的声音，曲线或者折线的图表没有丝毫变化。
“妈妈，那我回去了，店里还等着我。”
起身，摘下口罩，小清吻了吻躺在床上女人的额头。
床边柜子上的袋子，仍旧没有拆封。
顺手就应该丢进垃圾桶的，不过小清难得的没有这么做。
反正会被进来检查的护士处理掉，放在这儿吧。
“妈妈，再见。”
最后看了一眼病房，床上的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小清关上了门。
（我们的主角也是在成长的呀，游需要不断战胜自己才能继续向前走
初心那一段可不是我临时胡诌的，第四卷62章，这里是互相对应的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