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38.
当天晚上，天雪市一家夜店被警方突击检查。
检查的结果让警察叔叔们很不开心，以陪酒小姐名义进行**招嫖活动，警察叔叔们逮捕了夜店的相关工作人员，老板暂时还没抓到，警方发布了通缉信息和悬赏通告，全力追查。
还好，小清当时还没和客人做啥事，因为后厨人不够，她被安排去洗盘子……其实是店里的姐姐们知道她身体还虚着，照顾她多歇几天。
小清看着平时光线一直昏暗的店里突然灯火通明，看着姐姐们衣衫不整地抱头蹲在墙角，看着那些平时耀武扬威的客人有的连裤子都没穿上，露出难看的肚腩和大腿，看着警察叔叔朝她走过来，对她说，“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生活，结束了。
阵势很大，警察叔叔显然是有备而来，光是不同规格的警车就停了快二十辆，没有精确的情报他们是不会这样行动的。
没有戴上手铐，但小清看着路人的眼神，赤 裸裸的厌恶和悲悯，这让她有点难过。
也好，妈妈的治疗快结束了，她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维持生活了，只是希望警察叔叔不要联系学校和老师，要是让大家知道了自己的工作，那自己肯定是没法再继续念书了。
分批次，她们一行人被带到了办公室。
和小清想象的不一样，她以为自己会被带到审讯室什么的，面对摄像机和记录仪，可领队的大叔只是带着她们去了一间宽敞的办公室。
“接下来我们会问你们一些问题，请如实回答——都看到了，你们的头头就关在对面那间屋子，他救不了你们，请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小清和姐姐们并排站在一起，长发遮住了每个人的侧脸，小清看不清她们的表情。
“不过我还是先啰嗦两句吧，青春年华，大好时光，你们都是手脚健全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嗯？”
嗯？
没有化妆，脸蛋稚嫩的小清引起了大叔的注意。
“你……叫什么名字？”
小清看着大叔，她心里还是有点发憷的。
“清……我叫清。”
在一堆资料里翻找，大叔点点头。
“十七岁，是学生，在上高中，对吧。”
小清闭上眼，等着迟到一年的，因为自己任性又犯错的惩罚。
“跟着我来吧。”大叔合上资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是要单独问话吗，毕竟自己还是未成年人，小清胡思乱想，她不想在这里待很久，她想回医院，她想陪在妈妈身边。
“有人想见你，进去吧。”打开另一间房间的门，大叔说。
“有人？”
“你进去就知道了，你很幸运，我答应过这位，不会通知你的学校，就当是个教训，以后别再做傻事了。”
小清点点头，和大叔擦肩而过，她进入房间。
“这个世界上，还有在意着你的人，那些事，不值得你这么做。”大叔低声说着，关上了门。
黑着灯，小清在墙壁摸索，开关，啪嗒一声，灯亮了。
是她做梦都没想到的人。
“又见面了呢，虽然现在离放学也才，嗯，三个多小时。”游站在她身旁，手里拎着装有什么东西的布袋子。
“是你……”小清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谁能掌握这么多证据，谁又能多管闲事到这个地步，向警察叔叔举报了她们。
“我说过，我不会放弃的。”游举举袋子，“晚餐吃了吗？”
小清很想打他，可是又打不过，这个人就像口香糖一样，黏在身上甩不脱，本以为说些狠心的话就能把自以为在做好人的男生赶走，没想到他只是在收集证据，到了时候，一窝把她们全端了。
“很开心吧，这下你有确实的把柄了，我再也没法反抗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满足了吧。”小清紧握拳头，她低着头，她在想什么？
她在期待，期待游说“嗯，确实，我想做什么你都没法拒绝了”，这样她还有任性的立场，鄙视游的立场，觉得他不过是想从自己身上索求什么，和“好人”两个字还相隔十万八千里。
“够了吧，一年了，你已经努力了，该回到正常的生活，该去看看自己的未来了。”游摇摇头，说着让小清心底渐凉的话。
他都知道了？妈妈的事？为什么？他为什么会知道？
“要尝尝吗，刚出炉半小时的桂花糕。”游从袋子里取出盒子，晶莹透亮，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是你……”小清想起了医生口中的那个“朋友”，原来是游吗？
“为了到达你所在的地方，我也是尝试了很多啊，”游递给小清盒子，“尝尝吧，调整了配方，比上次的还要好吃。”
这些是医生告诉游的，游开始觉得医生是做了多余的事，不过现在看来，这份味道还是让小清品尝过更有意义。
小清无言地接过盒子，拿起一块桂花糕，很松很软，有碎屑洒落，糖桂花也顺着侧边流淌。
“真好吃。”咀嚼，让味道混合，在味蕾每一处绽放，小清小声说道。
“走吧，该和这份‘工作’告别了，小清同学。”
小清一颤，很多年以前，她也听过相似的话。
“走吧，上学了，该和爸爸妈妈告别了，小清同学。”老师拉着她的手，朝教室里走去。
回头看去，爸爸妈妈牵着手，看着她，满脸笑意。
伸出自己的手，小清仿佛看见了妈妈，这一次，她不想松开。
游看着突然蓄满泪水的小清，唏嘘，已经从小清父亲那里得知过去的他，能够理解小清现在复杂心酸的感受。
“我们去医院吧，还有个人你应该想见。”
十分钟后。
“来了，今天的晚餐，特意留着，”路过餐厅，老板很热情走出来，将袋子塞给小清，“你们也终于在一起了啊，恭喜恭喜。”
小清茫然地看着游，游则是无奈地笑。
“嘿，人家小伙子可是天天去医院探望，那天在我这儿难过得痛哭烂醉，靠谱的。”老板悄悄在小青耳边说，不过声音大到游听的一清二楚。
“行了行了，您忙您的去，不麻烦您了。”游推走老板，这男人真是的，快五十岁八卦心还那么重。
“得，灯泡告辞，有空来我这儿吃饭，我请！”
挥手，游带着小清继续往医院方向走。
“你每天去医院看妈妈？为什么？”小清问游，她突然发现自己有太多不知道的事情，游的行为也让她难以理解。
“等会再解释，”游和护士打着招呼，病房的灯开着在，看来爱是把人带到了，“我想让你见个人，就在病房里。”
“谁？”
“一个你终究要面对的人，”游握住把手，“答应我，不要生气，不要发脾气，心平气和的，我在你身边。”
小清还来不及想这些话后面的含义，门已经推开了，病房里站着好几位。
“……爸爸？”
话出口，小清才发现自己是脱口而出，她本发过誓，绝不再喊这个男人“爸爸”的。
“小清……”男人站起身，时隔一年，这一家人总算是团聚，虽然不太圆满，但终归是一个团聚。
“医生，还有……她是谁？”娇小却显得成熟的女孩站在医生旁边，虽然不知道她叫什么，但小清莫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戴口罩的效果这么显著吗，”爱没办法，只能摸出个口罩，套上白大褂，“是不是眼熟了？”
那天和自己交谈的护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叫爱，大家都是同学，那天你晕倒，是她背着你出校门的，你该谢谢她的。”游解释。
“别，不是某位跑去把总闸拉了，带着同学溜出学校，被监控拍下来可不得了。”爱摘下口罩，她很高兴看到小清能出现在这里，这说明游那边一切顺利，他们终于可以好好聊聊了。
也就是说，那天自己出现在医院，学校里突然停电，没有一位同学知道自己的情况……都是游在帮自己？
“桂花糕很好吃吧。”医生在一边，到了他发挥的时候，他很积极。
“医生，那位朋友，是他，对么？”
“嗯，这些天你吃的所有甜点，都是他带来，放在你妈妈床边的，还有风铃，整理一新的病房，也不是护士们的功劳，他真的费了很多心思。”
医生，别说了，我尴尬症都要犯了！游在心里苦苦哀求，可是没用，医生兴致勃勃说着，完全停不下来。
这是超出游预想的发展，他没请医生，他做的那些也不是为了让小清知道，谁知道医生比他积极得多，收了红包就误以为是自己在追小清，现在拼命在小清面前夸他。
“我还偷偷录了音呢，小清你回去自己听听看好了，我一个大男人都听得很感动。”从口袋摸出U盘，医生交给小清。
什么？你还录了音？游懵了，他一点也不知道这回事，自己那些肉麻的心里话都被录了下来？
医生！你卖我！
爱看着游一脸懵逼的表情，噗嗤一笑，果然是特色，就算准备再充分，也会有不在控制范围内的发展。
“我会听的。”小清收起U盘，看着游。
“那个，该怎么说呢，虽然听上去会显得滑稽，但确实是我的心里话，不带半点掺假的。”游挠着头，公开处刑还是会不好意思，即使是脸皮厚如他。
“谢谢你。”
什么？
“我说，谢谢你，我会和爸爸好好谈的。”
第一次，从小清那里得到“谢谢”，几周以来的疲倦和无力感一扫而空，他拍拍小清的肩膀。
“最后一件东西，”摸出那张九十万存款的卡片，“不管怎么样，他也努力过了，他也从未放弃，希望你能原谅他。”
三个人走出病房，留下小清和男人，还有一直在那儿的小清妈妈。
“就这样了？”爱问。
“剩下的是他们一家人的事情，我们无权干涉了，”游摸出手机给警官发短信，他现在是小清的担保人，作为情报提供和保密的交换，“把她从深渊里拖出来，我们做到这一点就可以了。”看着自己的手心，游欣慰地笑。
有些坎，需要自己去跨过去，有些心结，需要自己和过去的自己说再见。
第四次尝试，他成功了，这一次，小清拉住了他的手。
在悲剧发生之前，他们拯救了，美好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