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9.
“你的姐姐是个怎样的人？”
在绕城高速上疾驰，鸢和身边的Tina聊着。
“姐姐吗，她比我大很多很多，是妈妈和叔叔的孩子。”
叔叔？鸢想了想，很快明白过来，叔叔是指这孩子妈妈的前夫。
“叔叔是华人，妈妈也是华人，所以姐姐和我不一样，姐姐的头发是黑色的，眼睛也是黑色的。”
那这孩子的父亲就是纯正的美国人了，而且大概猜得出来，金发蓝瞳，遗传是不会骗人的。
“叔叔去世之后，妈妈带着姐姐来到芝加哥，认识了爸爸，然后我出生了。”
……和想象的不同呢，还以为是普通的离婚，没想到是生离死别那种……也能解释为什么姐妹俩年龄差距这么大，夫妻俩却还要了个孩子，毕竟属于不同的家庭。
“我很喜欢姐姐，姐姐也很喜欢我，直到姐姐大学毕业，我们都在一起的。”
嗯，鸢没有兄弟姐妹，每次只能眼馋地看着柚和柚黏着游，所以体会不到Tina口中的“喜欢”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姐姐毕了业就去了中国，已经四年多过去了，只回来过两次……我都好久好久没见到姐姐了。”
如此算来，哪怕Tina的姐姐只读了本科，现在也应该有，嗯，二十七左右？
“爸爸妈妈和我说今年圣诞姐姐一定会回来的，结果现在都新年了，再过一段时间都要开学了，姐姐还没回来。”
“所以你和爸爸妈妈吵了一架，生气跑了出来？”
Tina点点头。
鸢挑挑眉，“你什么时候开学？”
“一月十七。”
“你的姐姐要是一直不回来，你要怎么办？”
“唔……我不知道，只能多打几个电话吧……我又不能跑去中国。”
“为什么要否定呢？”
Tina看着鸢，眼神逐渐清明。
“你是说——”
“不远吧，从这里到中国，也就十四个小时的旅途，比起苦苦等待几十上百天，十几个小时的旅程很简单的，不是么？”
这个现实的提议让车内的空气活跃不少，鸢深感自己的聪明机智，却忘了当初这番话是谁告诉她的。
“但机票很贵的，爸爸妈妈也不会同意我一个人跑去那么远的地方……”Tina犹豫着，她很想去给姐姐一个惊喜，又因为挡在面前的困难而迟疑。
“到了，我们下车吧。”
车子停在芝加哥河边，这里是靠近北郊的一片河岸，草坪绿荫，不远处的工厂有着粗大的烟囱。
“你中午吃了么？”从包里取出野餐布，鸢本来的计划中就有到河边小憩，现在身边多了个人，看来无聊这种最糟糕的情况是不会发生了。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的四点多，她们俩绕着城市转了两圈，鸢其实可以不问这个问题的，任谁现在也会想吃点东西，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会很愉快。
“姐姐？”Tina还沉浸在刚刚的话题中，她有在认真思考如何说服爸爸妈妈，如何凑到来回机票的钱，或许自己积攒的零花钱是时候取出来了。
“饼干，我藏了好久的，要尝尝看吗？”
要是春在场她肯定能认出来，这是她在鸢生日那天送给鸢的甜点大礼包，为了长久保存还特意做了密封包装，往里面充了氮气。
可是，现在是一月初啊，两个月了都……
Tina疑惑地接过一块饼干，拆开包装，轻咬半块。
“好吃……”
“那当然，我一直舍不得吃呢，经典的树莓干曲奇，这边买到的根本没法比，难吃死了。”
“就是好像甜了些，一般不会做这么甜吧？”
“嘛，定制版本，口味使然。”
装进抽掉空气的密封盒子，丢进家里的冷库，昨天晚上才拿出来，这些本该过期的饼干能保存到现在还是酥脆美味，鸢真的费了挺多心思的。
“姐姐，我想过了，”Tina三两口吞下饼干，毅然决然，“我要去见姐姐，姐姐工作太忙的话，我去找姐姐就好。”
“嗯，乖乖，你姐姐肯定很高兴。”
“所以能请姐姐帮我查查看吗，最近的航班，还有姐姐所在城市的信息，我得快点准备了。”
鸢摸出手机，看看跪坐在野餐布上的Tina，小裙子和格子野餐布，金发蓝瞳和流水草坪。
“能让我拍张照吗，因为很可爱。”
Tina愣了愣，这个姐姐太难琢磨，话题跳脱也很厉害，她得全力以赴才能跟得上节奏。
“这样可以吗？”
“嗯，就这个动作，OK”鸢比了个手势，“你看看。”
“不就是我嘛。”
“好了，报酬我也收到了，就帮你个小忙吧。”
Tina歪歪脑袋，“嗯？”
……
“姐姐家里有飞机！”
把Tina送回家，路上鸢终于和Tina坦白了，其实自己是个超级白富美的事实。
“所以你不用考虑攒钱了，跟着我就行，我过几天就要回国。”鸢轻描淡写说道，她第一次觉得家里有飞机这件事还蛮好的。
“回国……哦，对，姐姐也是华人。”
“不，我可没换国籍，大天朝天雪市，那儿才是我的家。”
Tina听到了熟悉的字眼，激动得差点从座椅上蹦下来，还好安全带拉住了她。
“姐姐就在天雪市的，她和我说的！”
“真的？”
“嗯，这段时间都在天雪市，前几天通电话的时候，姐姐就坐在往天雪市的火车上。”Tina脸上洋溢着笑容，失落到惊喜，转变的太快，现在只剩下仅剩的，不算困难的困难了。
“看来我没准能和你姐姐见一面呢。”
“嗯，回去我就和爸爸妈妈说，要是他们不相信就打这个号码，对吧？”Tina手机里存着鸢的号码，还有爸爸公司的号码，报她的名字，办公室的秘书姐姐会明白的。
“要怎么说服爸爸妈妈，这就是你的工作了，爱与决意，姐姐会在机场等你。”
Tina点点头，她完全相信鸢说的，没有人能那么轻飘飘说出“我再捎你一程吧，用飞的”，除非对她来说，这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姐姐，你其实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帮我，对吗？”
“你不也是没问什么就坐上车了吗？”
“因为姐姐和姐姐一样啊，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眸，很有安全感。”
“因为你喊我姐姐，当姐姐的不能不回应妹妹的愿望吧？”
车子堵在往市里的道上，鸢一点也不着急。
她这个一天的姐姐，很开心。
兜风逛街，野餐休息，还拍了照片，知道了Tina的小秘密。
所以顺手拉她一下，姐妹团聚，自己也算是做件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姐姐也有在意的人吗？”
“什么？”
“用得上私人飞机，一定是想用最快的速度，见到那个人吧。”
这孩子，怎么这么懂……
“男朋友吧，是男朋友对不对，三年之约，现在终于到了回去的时刻，真好啊，历经时间的爱情，很快就能开花结果……”
“你是从哪儿看的故事啊，还三年之约，还历经时间，姐姐我还没成年呢，开什么花，结什么果？”敲着Tina的脑袋，说到鸢的痛处了，她象征性反抗，其实是在遮掩。
Tina大部分说的都对，三年之约，历经时间，开花结果，只是前提不对。
游不是她男朋友，他们只是“好朋友”。
太残忍了，一个字，天壤之别，哪怕是朋友以上，那也是恋人未满。
未满，就是未满，太多的事没法去尝试，太多的感情也无处安放。
只能假笑着去祝福“你们一定要幸福啊”，在溢出的嫉妒和难过中沉沦，不会有一个人注意。
……不行不行，想着想着又要伤心了，鸢打起精神，降下车窗，她得呼吸两口新鲜空气来赶走沮丧。
见到的是警察叔叔的脸。
“License Please”（请出示你的驾照）
鸢和Tina互相看了看。
完了。
……
“大小姐，回家吧。”
鸢当然不可能被警察叔叔困住，一个电话的事情，整个警察局都会对她毕恭毕敬，你很难想象一座城市的税收有百分之三十都来自于一家企业是怎样的一件事，影响政策的制定，影响人事在政府的调动，不直接插手政界都能有如此的影响力。
更何况是未满年龄开车独自上路这种每天发生成百上千件的小事呢？
只是肯定要通知家里，所以女仆长骑着摩托，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
“不骂我吗？”鸢坐在椅子上，看着警局门口，Tina的爸爸妈妈也赶到了这里，孩子半天不见，他们急得都要报警了。
“是大小姐带着那孩子的吧，我都听说了。”递给鸢摩托头盔，女仆长笑笑，自己家大小姐，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让她失望。
“姐姐这女仆装和杜卡迪的搭配，很帅哦。”鸢试着从女仆长那里套点口风，别回去给关个小黑屋，那就惨了。
“行了，别假惺惺的，从大小姐出门那一刻就都知道了，小管家告诉我的。”
小管家是那个没有感情的女声，家庭系统的AI
“叛徒居然是它……”
“满足了吗？这一天，没有我的唠叨，没有父母亲的管教，没有繁重规则的束缚，满足了吗？”
“还算开心吧，也很充实，很满意，下次还来。”和Tina挥手告别，这孩子肯定能说服爸爸妈妈，鸢很确定。
“我可是帮大小姐说了不少好话，本来从家里偷跑，不打招呼随意开启仓库，未成年上路，还有拐带初中生的嫌疑，数罪并罚，是要进小黑屋的。”
“所以现在呢？”
“算是我们这段时间约束过多，也需要反思，就免了这次的责罚吧。”
这么好？鸢戴上头盔，坐上摩托。
“车子呢？”
“会有人开回去的，大小姐就别操心这个了。”
柔软的腰，环着女仆长，摩托疾驰，鸢突然感觉回到了几年前，为了用最快的速度把生病的她送到医院，也是这辆摩托，也是这样柔软可靠的女仆长姐姐。
“姐姐——”心一软，今天的姐姐经历也让鸢明白了点这两个字的重量。
“对了，还有一件事。”女仆长的声音被风拉得很长，但还听得清。
“什么？”
“大小姐回国的旅程，我申请了陪同前行。”
什么？！
（回归游那边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