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27.
我做了个梦。
说实话,自从夕和鸢都恢复正常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逻辑如此清晰的梦了。
梦中,夕坐上了一列我不知道终点在何处的火车。
绿皮火车,现在已经不太常见,夕拿着行李,背着包,站在台阶处。
“游,再见了。”她对着站台处的我,挥手。
“你要去哪里?返程票是哪一天?”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慌,我是来送夕出发的,我应该高兴才对,能去远方,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
但我就是有隐隐的一种不安,好像……好像夕不会回来一样。
想什么呢,我努力将不好的念头扔出去,人走得再远,最终还是要回家的。
“我们,有缘再见吧。”
夕摇摇头,她的脸上是淡淡的忧伤,岁月凝结住,在这一刻,我和夕的视线交汇。
为什么,要放我走?
夕那纯澈的眸子中分明就写着这句话。
“我,我不想放你走的,我想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
可话出口,却成了客套烂俗的。
“一路顺风。”
夕咬着嘴唇看我,她好像是想通了什么,又像是放弃了什么,笑了笑。
“我喜欢你哟,小游。”
我也一样喜欢你啊,夕。
转身,夕的身影消失,火车缓缓开动,悠扬的汽笛响起。
我往车厢里看,却找不到夕坐在什么位置,陌生的人群,怜悯的眼神,他们是想嘲笑我吗?
孩子,你做错了。
直到最后一节车厢都看不见,我不知道绿皮火车也能开得这么快,我连最后和夕告别的时间都没有。
“再见。”
只能对自己说出这句话,空旷的铁轨,空旷的站台,看不清终点站的标牌。
回家吧。
可是,家又在哪里?
我惊慌失措,但我回想不起家的方向,甚至,我连站台的出口都找不到。
蜷缩在角落,等待黑暗和寒冷将我吞没。
报应吧,丢下夕的我,只能迎来这样悲哀的结局。
世界崩毁之前,我默念。
夕,要好好在目的地,生活下去啊。
……
“咚咚咚咚咚咚——”
“君だけに初めての花束をあげるよ——”
敲门和铃声的双重摧残,把我从崩坏站台中解放回了现实。
呼,额头都是汗,我坐起身,接通手机。
“谢谢。”
“啥?”那边的夕很困惑的样子,“快起来啊,我和鸢在门口呢,你要我们两个女孩子大冬天只能在外面受冻吗?”
“来了。”
老妈看来是上早班去了,没有钥匙的夕和鸢只能敲门,还有给我打电话。
……也好,要是她们两个进屋,我醒来面对的肯定是俩痴汉脸。
“呼,噩梦,绝对的噩梦。”
我套上睡裤,呃,总不能只穿个裤衩就去给女孩子们开门吧,会被逮捕送到局子里的。
清晰的梦,我立刻联想到的就是夕昨天问我的问题。
“游,要是我站在了更大的舞台上,你会高兴吗?”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理解,但这也太渗人了,夕是去唱歌当偶像,做受人喜欢的idol,又不是去给黑窑厂搬砖,我担惊受怕的干什么。
说实话,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和夕多搞好搞好关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舔到最后应有尽有,要是夕真的红遍大江南北,我这个“前男友”,还不是知名度也蹭蹭往上涨吗?
握住门把手,我还在想着梦里的事,看着站台慢慢崩塌,世界成为一团混沌,视觉上的冲击还是太大了些。
这导致我没能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现实。
“哟,小游。”
“早上好。”
“哥哥好!”
鸢,夕,Tina都站在门口,当然,还有女仆长森小姐。
“你们,怎么都在?”我巴巴地问。
“少年,只穿着单薄衣服就开门,不是待客之道吧。”女仆长面色不善。
我低头看自己,凌乱的衬衫,刚套上的睡裤,踢踏着拖鞋还是反的。
嗯,想想也知道,肯定是蓬头垢面的样子,刚睡醒嘛,还是做噩梦睡醒。
“抱歉……我立刻去洗漱……你们还没吃早餐吧,夕,能帮我弄一下吗,油和锅,鸡蛋在盒子里摆着。”
夕点点头,来我家好几次了,我和夕都培养出默契了。
“快点吧,早餐是其次,主要是——你快迟到了。”
指针已经到了六点四十,算上洗漱算上收拾算上吃东西,我确实是要迟到了。
都怪那个梦!沉浸感太强,我在梦里都哭了好一会,能不迟到吗。
“等我等我,马上马上!”
溜进浴室,从镜子里可以看到女仆长和鸢,女仆长正在摇头,鸢则是努力在说着什么。
唉,又麻烦鸢帮我解释了。
虽说女仆长比较严格,但我这也太没有危机意识了,明知今天要早起,还睡过头,被瞧不起也是该。
光速刷牙洗脸梳头,喷了点老爸的香水,嗯,这中年老男人还挺有情调,香水闻上去相当可以。
虽然不懂,但关于这方面的知识,我有着我自己的原则。
贵的不一定最好,但绝对没什么大问题。
“OK了,我来吧,辛苦了,衣服没溅到油吧?”
接管了夕,这丫头会做饭真是帮了大忙。刘姨,谢谢您能教夕基本的家务!下次我一定登门道谢!
“嗯,做噩梦了?”夕转身去切面包了,她随口问,有意无意。
“你怎么知道?”
锅里煎着五个鸡蛋,我撕开培根的包装,每个鸡蛋上扔了一片,时间紧迫因陋从简吧。
“看你睡醒那样就知道了,还哭了?”
“都怪你啦,我梦到你坐火车一去不复返,留下我一个人。”
夕给面包抹上黄油,她还很开心的样子,“怎么,觉得本小姐好啦,不舍得了?”
“我是惦记你的亿万家产,觉得放走了你不会有哪位千金大小姐再这么好忽悠了。”
“我一定要让老爸尽快给公司找合适的继承人,以免你目的不纯。”
我和夕打趣,互相开玩笑的功夫,我俩练得差不多了,收放自如,不用提前打招呼。
“那我只能馋你身子了,夕的美貌也是很多男生垂涎的呀。”
“你下贱。”
“我诚实,我高尚,我自豪!”
“……没事吧,要不,我打个电话给Yuna……”
“别,答应的事,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我只是习惯性胡思乱想,没事的。”
鸡蛋煎好,面包牛奶也热好,我和夕停下了聊天。
吃饭。
……
“在此分别,我们上课去了。”
“少年,大小姐在学校,交给你了。”女仆长握着Tina的手,她看上去还是有些不放心。
“保证完成任务!”
但不放心也没办法,没有跟着鸢到学校的道理,那成了无理取闹,而且Tina要赶紧找到姐姐才行,她不久之后就得回去的。
“她们两个人,不会有问题吧?”夕望着女仆长和Tina,两个外国人在天雪市,真的不会迷路吗?
“森姐姐会柔道的,身上还带着防身武器,不用担心。”鸢掂掂书包,“回来第二天就要上课,难受。”
“姑且问一下,你所说的防身武器,是个什么东西?”
“伯莱塔P×4**,弹容量13发,应该足以应对坏人了吧?”鸢认真给我说明,却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嘿,这可是天朝,持枪是违法的啊!
“紧张什么,过了海关的。”
呵,以你老爹的能量,让个十六厘米长的小手枪混过海关有什么难的,我不是好奇,要不然我都要打个电话问问你家里是不是黑道白道通吃。
“好吧……我现在该担心我们自己了,别被警察叔叔找上门就是最好。”
鸢这回来还真是带了不少惊喜,回去我一定要找个理由检查一下丫头的行李箱,没准我能翻出来几公斤手斧或者C4之类的。
“好久不见。”
我还在吐槽鸢可能携带着能把半个小区炸平的危险物品,身后传来了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说是陌生,因为这位大哥我接触的次数确实不多,而且男生声线的差别远没有女生大,我不太能分辨得出来。
但熟悉呢……这个声音里的深情,但凡是个有感情的人都认得出来。
见鬼,冤家路窄吗这是,还是老情人见面?
“益……”
为什么会碰到您老人家啊!
鸢比我更尴尬,她之前欺骗人家纯情小男生的感情,现在人家找来了,这必定是想再续前缘啊。
嗯,从我的角度来说,我对益没啥想说的,他是吃了鱼饵上钩的,整套剧情都和他没啥关系,说是受害者也不为过,想想看,喜欢一个女生,结果在一起三个月,连手都没牵几次,最后莫名其妙就分了手,然后人也消失了,消息也打探不到……太可怜了吧这哥们。
好吧好吧,我也使坏了,益在鸢飞去国外之后和我打听过,我就装傻,硬装傻,“我不知道”“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之类的。
还是男生该死的虚荣和报复心,鸢因为你多出来那么多烦恼,和我的关系弄僵了那么长时间,还让我在七夕那天看到那么糟糕的一场戏,必须小小报复一下。
不过我现在看到益,报复心和幸灾乐祸都没了。
“喂,说两句。”我对鸢说。
“我?我说什么啊?”鸢懵了,她估计根本没想到回来还会面对益。
可不是得面对吗,你俩还一个班呢,没法回避的问题啊。
“缘……你回来了啊。”益缓缓走近,我们则是步步后退。
“缘?怎么了?不愿意和我说话吗?”
“缘?”
我突然想到了破局的法子。
“等等等等!你认错人了!”
“哎?”
“你喜欢的,和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一个人!”
鸢之前为了演戏而扮演的缘,这个设定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什么?”
缘,借用一下你的身份,原谅我们吧。
(久违的欢脱校园日常,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