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5.
“3——2——1——”
三个人喊着口号，动作整齐。
一米五乘两米的规格，昨天体检结束，爱拉着小清去家具城买的，“睡眠永远是第一位重要的，”爱郑重其事的样子让小清只能乖乖拿出卡来付账。
结果就买来这么一张足够她们两个女孩子睡觉的大床垫。
“床垫放上了，接下来的我这个男生应该不需要再出场了吧？”游拍拍手，大件的物件都摆得差不多，至于布置房间还有把衣服书啊什么的丢到应该的位置，这种小活他既干不来也不适合。
谁知道会不会碰到小清的内衣，然后双方都面红耳赤的场景……幸运色狼的剧情在现实里还是最好不要发生了，挺尴尬的。
再说，内衣他已经见得够多了，雪和咲每周末洗完澡都会窝在他房间，因为他房间里那套家庭影音系统，雪住的客卧地方不够大，雪从网上把这玩意买回来之后就只能装在游的房间……结果就是两个香喷喷的女孩子在房间里只穿着睡衣内衣甚至是浴袍打对战游戏，口吐芬芳的地步还达不到，但姐妹间脆弱的闺蜜情经常会受到考验。
每每这个时候，还在写小说的游就不得不战略性撤退，搬着电脑到客厅去享受他的“对影成三人”。
“看看时间……都九点多了，那行吧，剩下的我和小清自己来弄就好，游你回去吧。”
“怎么感觉我那么廉价呢……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游弹了下爱的脑门，“少女，你是不是有点膨胀，敢这么和我说话了？”
虽然自己打不过空手道黑带的爱，不过现在小清也在旁边，善于表演的爱是不可能让小清看到她原本模样的。
你等着，咱们走着瞧。爱在微笑，但眼神不善，游看懂了。
你没机会了，笨蛋。游回敬。
“那我走啦，小清，新的开始，我们明天学校见。”游想摸摸小清的脑袋表示鼓励，可又觉得不妥，毕竟小清不是雪，被摸脑袋说不定会炸毛，还是算了。
注意到了游犹豫的动作，小清想说些什么，可欲言又止，话卡在嗓子里，怎么都开不了口。
爱装作不经意的随口道，“我送你到楼下吧。”
“不用不用，你们忙，哪有让女生送的道理？”
“晚上楼道黑，你小心。”
“我不会坐电梯啊？”
关上门，游的声音渐渐消失，只剩下客厅里默默收拾东西的两个人。
“刚才是想这么说的，对吧？”
“……嗯。”
“想和他说句谢谢，做了甜品，看望妈妈，送了礼物，无声关心，即使被你拒绝，对吧？”
小清抬起头，她皱着眉问爱，“你怎么怎么都知道？”
潇洒地撩起头发，爱微笑，“可为什么那句‘谢谢’没有说出口呢？”
“我——”
“好了，我们继续收拾吧，待会可要好好洗个澡，我告诉你这里的洗浴系统该怎么用，可智能了，开门就自动放热水哦。”
话题突兀的开始，又被粗暴打断，小清看着爱，她把一切挑明了来说，却又不深究，嘻嘻哈哈的，好像刚才微笑中的隐喻暗示都不存在。
她好像……比看上去要深邃很多，小清抱着书来到房间，将一本一本都塞到书架上。
至少刚刚，爱的眼神，像是整个看透了自己。
她的身上，也发生过什么吗？
……
“水温还好吗？”
“嗯。”
“泡会吧，泡会澡的话晚上能睡得更香哦，早上起来也不会腰酸腿痛。”
“好。”
隔着门，爱背靠着墙壁，和小清聊着。
“介意我问些问题么？”
要是游在这里，肯定会拦住爱，爱要问什么向来不会这么“客套”，情商高如爱，应该问什么不应该问什么，她的心里早就先分出个子丑寅卯，绝不会问出出格的问题。
所以当爱都开始犹豫不决的时候，她想要问什么，还是先拦住比较好。
“当然，小爱想问什么请随意。”
“能和我说说你之前的工作吗？”
“……”
“没事，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
“……不是，没什么不愿意的，毕竟是我自己的选择，况且你和游又是把我拽出来的人，过去的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会和游保密的，我知道你暂时不想让他知道。”
太过直白，把人的心思剖出来放在你面前，爱的话让小清愣了好一会。
“……你和游怎么会认识？游那种心思单纯的人，是发生了什么才能和小爱这样——”
“这样腹黑又藏得很深的人。”爱自己补充了小清没想好的下半句。
“……能告诉我吗？”
“可以，当然可以——所以是先说你的故事还是先说我的故事？”
水声停止了，一个短暂的，水漫溢出，爱知道，是小清泡在了浴缸里。
“先说我的吧。”小清闷闷的声音，还有水泡的咕噜咕噜。
“好的，你说，我听。”
……
十个月前。
“小妹妹，这里可不是高中生来的地方。”
年轻貌美的女子站在门口，见到了学生模样的小清，并不欢迎。
“你们这里，招人吗？”
双眼无神，仿佛那层皮囊已经和精神脱离了关系，凭借的，只是还有一丝丝的渴望，不想放弃。
女人还想赶走小清，不过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视线，和小清的对上了。
同病相怜？悲悯之心？小清不知道，不过她已经摔倒几十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先跟我进来吧。”
这个女人后来成了小清的前辈，小清喊她们“姐姐”，并不以年龄排资论辈，只是依靠入行工作时间的长短决定。
小清是这里年纪最小的。
“店长，我记得后厨还缺人吧，我这里正好有一个。”
女人拎着小清来到舞厅，中午时分，店里还没开张，店长正在带着人布置，假期就要到了，挂起中国结和灯笼，虽然看上去有些违和，不过不太严重，传统节日嘛，多些红色总是多些吉利的寓意。
小清望着周围和射灯交相辉映的灯笼，心里泛起了些许温暖。
“后厨？是啊，后厨相当缺人，毕竟工资不高，年轻人很难有看得上的……喂，你不是在说你身边这只吧？”
“店长，应该没问题吧？”
“我们可不招童工，再说，孩子，你这身衣服，是市九中的吧？不上学了吗？”
小清摇摇头，“只是衣服而已，我能全职的。”
“可是……”
“正在寒假，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店长先生。”
店长看了看小清，又看了看女人。
“你带她去后厨吧。”
十五分钟前。
“能告诉姐姐，为什么想来夜店打工呢？便利店或者快餐厅不是更好吗？”
“我需要钱。”
如此简单粗暴的原因让女人啼笑皆非，真是的，来这儿工作的人有谁不是需要钱呢？难不成是来这里追逐梦想的吗？
“需要钱，可以向爸爸妈妈要啊，几百上千块足够了吧，爸爸妈妈肯定会给你的。”
“我需要很多钱……七八万，每个月。”
小清说出的数字把女人吓了一跳，她每个月能赚到的也不过这个数字，这么小的女孩子，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听姐姐说，靠一般的打工，特别是单纯的体力劳动，是很难在短时间赚到这么多钱的，你看，刷盘子什么的也不需要技术——”
“我知道你们这里能做到，不是刷盘子，你也知道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就不用再说什么了，女人深深看着小清，她不明白，一个气质那么好的女孩子，总不可能是因为家境贫寒才来想用身体换取钱财的吧？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清，我叫清。”
“好，小清，你确定吗？你甚至没有成年，选择了的话，可没有‘金盆洗手’这么一说。”
“没关系的，我的身体，早就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了。”
女人从小清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死灰，除了钱，眼前的女孩似乎对什么都不关心。
“店长不会答应未成年的来做这些，被抓住至少多判五年。”
“姐姐，你会帮我的，对吗？”
不知为什么，女人突然喜欢上这个女孩。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这份不顾一切的信念，绝不是什么冲动叛逆就可以解释的。
那只剩下的那个词，那个被叫做“爱”的词，自己也应该报以足够的尊重。
“我帮你。”
后厨。
“你先在这里帮忙，如果遇到合适的客人，我会喊你，这样可以吗？”女人指导小清该如何瞒过店长在这里安定下来。
“我希望……尽可能多的有机会，我真的很需要钱。”
“我会留意的。”
女人离开了后厨，只留下小清一个人。
这里，能让妈妈的治疗维持下去吗？
拿起一只杯子，晶莹剔透的，在灯光下散射出不同的色彩。
不管怎么说，希望，还是存在的，小清由衷地想。
……
“后来，我在那家店开始了所谓的‘工作’，除了在后厨帮忙，就是服侍那些客人，姐姐很照顾我，客人对我也很客气，甚至有什么都没做，留下钱劝我回去上学的。”小清说道。
扑打水花，蒸汽被浴灯映照成温暖的鹅黄色。
“不过还是被店长知道了，我答应店长自己没有成年的事不告诉其他人，店长才勉强答应我继续留在那里，毕竟时间长了，我在店里也算是一块招牌，不管是女高中生还是女大学生，年轻的女孩子总是受欢迎的。”
“再后来，我听了姐姐的话，回学校了，那个时候已经攒了些钱，妈妈的治疗也跟得上，我便换了学校……我不能再回到原来的学校，旷课了太久，大家都知道我家里的事，我不想他们把目光都放在我的身上，说不定会有好事者发现我的‘工作’。”
“然后，我转学来了六中，和游一个班。”小清说着，甚至有些高兴。
她的人生，也是因为这个决定，永远地改变了。
爱听着，面无表情。
还是不愿意说吗，小清。
最重要的那部分……看来只有依靠游了。
希望他能像以前那样好运气，遇到什么倒霉事吧。
（爱、小清、茉，三位女生的故事，可以好好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