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6.
下了课，游不动声色，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只待老师离开教室，他便准备从座位上窜出去。
“我看你往哪跑？”
可惜耳朵被人揪住了，起步的动作只完成了一半就被迫返回，可谓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身现在还没死，待会也要死了。
“那个，我没跑啊。”游讨好地笑，乖巧地放下书包。
“今天周五，这周你已经从我眼皮底下溜走四次了，还想跑？”夕微笑，松开了揪住游耳朵的手，扶着他老老实实坐下。
夕不会冷笑，是的，那种和内心想法反着来的表情，夕基本都不会，至少非常不擅长，所以很多时候，为了掩饰内心想法，夕都是一副冰山的样子，游刚认识她的时候就是这样，说话不多，像个不擅于交际的害羞女孩。
所以游看到夕的笑容，暂时松了口气。
“你，好像也不生气啊？”他试探地问。
“这两天我是喊姐姐来接我放学的，知道你比较忙，就算我要留你也留不住，对吧，我说的没问题吧？”
夕从身娇体弱的黛玉妹妹能变成现在这样和正常女子高中生没有区别，游还真起到了不少的作用……不对，是游身边的一堆女生起到了不少的作用。
至少夕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喜欢谁，不主动点是没有机会的。
冰封女神范是挺好，可惜游并不是那群追求者，凹造型的话只会像春天那样，被别的女孩子捡了个大漏。
“你……你怎么知道？”
游害怕，他害怕夕已经知道了小清的事，虽然夕肯定不会和别人到处说，但要是夕心思那么一动，这件事完全可以拿来当做把柄，指派他干啥不行？
“你和爱同时消失，学生会也找不见你俩的身影，爱这两天又天天和公司请假，我就算不想知道也猜得出来吧？”
经过很长时间的一段摸索，夕已经逐渐找到了“制服”游的方法，吃软不吃硬，做事留三分说话说一半，诀窍就在这里，不能让游完全猜透，这样游就会保有警惕，无论他做什么都得想一下自己，“这件事不会和夕有关吧？”
这样的效果就很好，人与人之间最糟糕的不是老死不相往来，至少仇人间时不时还会在暗地里咬牙切齿一下，最糟糕的，就是平平淡淡的遗忘。
就像是毕业时还神情约定要时常联系的两个人，一旦时间空间的维度被拉开，慢慢的，你们彼此就会不再记得，什么美好时光什么珍贵记忆，最多也就是在回忆里占据一句话——
“那个时候我和她的关系还挺好的，怎么后来就淡了呢？”
夕绝不想发展成那样。
“是这样……我是和爱待在一块，她这几天发神经，要我教她做菜，我没办法——”
“对了，我还有半句忘了说，今天到老师办公室，你猜他们在讨论什么？”
“什么？”
“咱们班的某位同学突然间好像开始认真学习了呢，几科的小测验进步很大，态度也很端正。”夕歪头，手指绕着长发，有意无意看着游的表情。
哦豁。
是的，这几天游每每放学就失踪的真实原因，其实是跑去教小清学习了。
既然决定要帮一个人，那就帮到底，衣食住行，身体精神等等方面，现在生活暂时安定了，体检结果也OK，剩下的那肯定就是……学习成绩。
人总是要努力的，不管做什么，有个目标才好去奋斗，小清现在回到学校，那学习不抓一抓肯定是不行的，宝贵的青春时光岂容浪费？
游怀抱着大学大家还能在相同或者相近城市一起念书的远大梦想，帮小清做了一次测试。
……惨不忍睹。
虽然有预感，毕竟小清的成绩一直在班里都是后半，说是吊车尾也没问题，不过当游批改完算好分数后，现实的黑暗还是让他脑壳痛。
好像，为小清预想的目标，是不是太难了点？
“从今天开始，每周我都会来帮你补习的，你这个成绩，本科的线刚刚碰上，咱们学校每年百分百的一类本科达标率啊，必须得重视了。”
“学习啊……”小清小声道，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免费家教指导，还捎带做饭服务，这都不满意？”
游不爽的不止是小清的态度，他想到了家里的某个人。
每次要给雪补习一下，这家伙就用“文科理科根本不一样”“高二高三根本不一样”“学校不一样方式也不一样”致命三连把自己赶走，搞得他像是会误人子弟一样。
开玩笑，就算成绩没什么值得拿来吹的，游也可以挺胸证明，他就是全市乃至全省文科最好的那两三个之一，这只取决于考试的规模，校统考市统考还是省统考。
哦，顺便一说，另外最好的几个游也认识大半，一位正笑眯眯看着自己，一位的蛋糕做的挺好吃，一位是自己女朋友的好闺蜜，经常从隔壁市跑来玩。
“好吧，有饭吃的话。”小清最终勉强答应了。
因此这几天他天天都在往爱那里跑，慢慢探索适合小清的学习方法，着实不是容易的事。
“那个，那不是挺好的吗，大家都有在努力学习，咱们学校的校风不就是‘锐意成才’嘛。”擦着脑门的汗，游磕磕绊绊说着。
“不过文综答题风格，老师说很像是一个人呢，那种简答题不标序号，洋洋洒洒一大段的答法，不太常见，对吧？”
得，要瞒也瞒不住了，游低头举手投降。
“我不跑了，姐姐，任您差遣。”
“好，”夕拍手，“作为补偿，答应我个请求吧。”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怎么拒绝……”
“下个月初有个漫展，也就是三周后，全国性的展子，这次难得来咱们这种二线城市，我想逛逛。”
游觉得莫名其妙。
“逛呗，百把来块钱的事，姐姐你又不缺那点钱。”
“我一个人逛有什么意思，说不定还会被搭讪，所以——”
“呃，要我陪着？”
“是的，我俩还可以出个Cos，你看大小姐和执事的设定怎么样？”
大小姐的话，夕好像不用特意打扮都是大小姐吧，执事，那种戴着白手套穿着黑色礼服跟在后面一脸冷酷的角色吗？自己倒也不是不能胜任。
游想好了，点头，“好啊，我也没怎么逛过展子，这次也正好见见世面，陪你就陪你吧。”
“你可想好了，不要以为和平常在街上玩是一个样子，你真的有这个觉悟吗？”
这么严肃搞什么，游以为是夕一贯的故弄玄虚。
“想好了想好了，发生什么都有觉悟，可以了吗？”
“有你的保证就好说啦，嘿嘿。”夕拉起游的手，“走，请你吃关东煮。”
我们仍未知道那天夕的心里究竟在打什么小算盘，游一头雾水，什么时候逛漫展也成了门槛这么高的事？
不管了不管了，有关东煮吃，吃饱再说吧。
……
夕和姐姐朝认真讨论过一个话题，在暑假快结束的时候。
还记得朝某天提早回家，发现夕正在厨房忙活，香味飘满整个屋子吗？
因为没吃到可爱妹妹的料理，朝只得在厨房里随便找点吃的。
然后在垃圾桶，她发现了不寻常的东西……
前情提要到此结束，拿着小票收据的朝，在家里等着从医院回来的夕。
“刚才的先不说，这个，你打算怎么解释？”
“药啊，姐姐你不认识中文吗？”在玄关换鞋子的夕瞧见了桌上的纸条，心里咂了下嘴，不过表情没什么波动。
“药？什么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对夕的无动于衷感到震惊，她也不管言语的克制了，“你是被迫的吧，你是被威胁的，对吧？”
“姐姐，”夕平静地换好鞋子，到浴室洗了个手，再到厨房倒了杯水喝，有条不紊，“我是自愿的哦，他才是被迫的，是不是没想到？”
“你……”
“姐姐，你知道吗，那种感觉，世界上最痛苦的感觉，千种万种，归根结底，姐姐你知道是什么吗？”
“……”
“求而不得，是求而不得哦，我只能看着他身边的位置被一点点填满，该死的道德伦理束缚着我，让一切的尝试都变得那么邪恶、卑鄙，应该被人憎恶，唾骂。”
夕讨厌这种感觉。
幸福来之不易，所以破坏他人幸福的损人利己之事，她干不出来。
“所以只能保密吧，只能狠下心来吧，只能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方式吧，让谁都不知道，这样，无论是谁，都不会受到伤害。”
即使是后悔如她，也能拥有那一点点的温暖，从身体表面，传达到心底。
“……你会后悔的。”
“姐姐，叛逆不喜欢约束的人生，做出和期待不一样的选择，那个人，不是姐姐自己吗？”
姐姐，你也并没有后悔吧？
“他，真的值得你这样做吗？”
“姐姐，本来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我才对哦——甚至连躺在床上的机会都没有，连实施这种黑暗计划的机会都没有才对。”
解释到这个地步就够了，很多话不用明说，她们姐妹之间自然能理解，夕转身，回到房间。
并不是报恩，绝不是那么肤浅的理由，夕躺在床上，摸着胸口。
游，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
夕还没有确切的答案来抚平内心。
所以胸口的地方，怦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