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您和先生的生活一直都这么精彩。”森由衷赞叹，今晚她已经知道了太多，心满意足。
而且看起来这还是因为她做出了违反规则的举动，如果她一直乖乖地待在家里，恐怕今晚先生和夫人是不会和她说这么多往事的。
难道说在这个家并不是听话的孩子才有糖吃？偶尔也需要她这样“遵循本心”，“自由任性”一下？
“都是些过往烟尘，没什么需要保密的，只是平时很少有机会这样，大家放松地坐在一起，喝喝奶茶吃吃蛋糕，聊天的话题也就一直没说出口。”鸢的母亲笑笑，“我还以为这些陈年旧事你都从鸢那里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大小姐自从青春期后就很少会和我这个姐姐谈心了，大概是觉得我比较烦吧，总是管着她，”说到鸢，森显得有些沮丧，“比起我，大小姐只怕是更喜欢她的那个小男朋友。”
一时间桌面上三个人都沉默了，因为森说的没错，从鸢的种种表现来看，别说是森，就是亲生爹妈在她那里恐怕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留恋的存在。
毕竟鸢是只带着简单的行李就毅然决然告别锦衣玉食的生活，背着家里所有人飞回天雪市的任性女孩，正常的价值观在鸢那里都不起作用。金钱啊地位啊体面稳定的工作啊显赫尊贵受人尊敬的家庭啊之类的，鸢好像都不太在乎。
她只在乎很多年前和她一起看星星的男生罢了。
“他教会了我什么叫**，除了他，我不可能再喜欢上别的什么男生，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会选择一辈子一个人，说话算话。”
每当被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个游”之类的问题，鸢的回答都是斩钉截铁，七八年了，从未改变。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无忌童言，就像人本身，随着时间流淌，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鸢步入青春期，等她见到这个世界的广阔，她的想法就会改变了。
可所有人都错了，从年幼的孩童到青涩的少女，如今鸢都要成年了，她早已见识过广阔的世界。鸢参加过不计其数需要穿着正装出席的场合，盛装的鸢是整个空间的焦点，不断有同龄的男生表达了对她的仰慕，那些男生都是“门当户对”的贵公子，风度翩翩谈吐得当多才多艺还会说笑话讨女孩欢心，可鸢没有心动。
“别安排那些男生来试探我，我说过，我不会喜欢上别的人。”从晚会回到家里，鸢换上宽松的睡裙，来到二楼的小客厅，直截了当地说。
世界在改变，但鸢的心意从未改变，鸢拒绝了所有试图和她拉近关系的男生，甚至“警告”过父母，不准干涉她的恋爱和婚姻。
所以比起夕，在婚恋问题上反倒是鸢这种层次的顶级大小姐更自由，因为她的任性……还有疯狂。
鸢的父亲母亲毫无办法，虽然他们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但那些心机和潇洒对付自己的女儿却没有任何作用，鸢是真的说到做到。一开始他们没当回事，还会试着介绍不错的男生和鸢认识，但鸢将烧开的茶水浇到了那个可怜男生的脑袋上。
“如果你们不心疼对方，下一次我会将这壶水浇到我自己的脸上。”鸢面无表情，对着目瞪口呆的父母亲说道。
类似的事还有很多，对他们家来说，即使家里不主动介绍，也还是会有人凑过来。婚姻就像其经济学的**定义一样，是一种为了建立和维系经济关系而“发明”的制度，商业意义和政治意义早就超出了男女互相吸引的层面。
“那个，鸢鸢啊，这次的实在是推脱不掉，你要不，去见一面？”父亲去和鸢商量。
要做生意嘛，几百亿的项目可能就因为一次愉快的会面而敲定，鸢想着自己不能太过任性，所以就过去了。
“你喜欢我，是吧？”鸢问那个男生。
男生一脸懵，他准备好的各种话题，诗歌舞蹈美术音乐，奢侈品的品味和旅行风土人情的见地，甚至是商业分析和国际局势的探讨……都没用了。
对方并不想和你说那些有的没的，不管装的有多么高级多么文雅多么翩翩有气质，说到底还是馋身子，鸢作为女生，这方面看得非常透彻……以及暴力。
爱情的浪漫和美好？那种东西，不是游的话，就没有意义。
“我有喜欢的人了，你还是放弃吧，看在你要和我家谈生意，我就不往你头上倒开水了。”鸢淡淡地说，语气轻描淡写，男生不寒而栗。
“鸢小姐，你，你说你有喜欢的人？”
“是啊，我还有照片，你要看吗？”
手机递过去，男生想看看自己究竟是输给了怎样实力惊人的对手。
两个孩子，穿着清凉的夏天衣服，带着草帽，站在好像是旅游景区酒店的门口，比着V字，冲着镜头傻笑。
“这，这……”
“抱歉啦，你来晚了，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所以你还是放弃吧。”鸢点点自己的嘴唇，又坏笑着摸摸肚子，言语动作都充满着暗示。
这简直是五雷轰顶，男生大受打击，灰溜溜回去，听说后来不再对女生感兴趣，转而追求兄弟间坚毅的“友谊”。
估计鸢唯一可惜的就是她想发生的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生，所以摸摸肚子的含义可能是……游做的饭很好吃？
如果是这个程度，那大家也还勉强能接受，对爱情的专一，也不算坏事，只是放在鸢这儿，又有些不同。
因为那个男生居然还不太看得上鸢！鸢居然是主动追求的那一方，而且是经常被冷落经常被欺负的那一方。
这简直了，堂堂鸢氏财团的大小姐，想要什么还不是唾手可及，只有男生追鸢的份，这个世界上就不该有鸢看得上却得不到的男生，被鸢宠幸的男生就应该感谢上辈子积德，然后跪下来亲吻鸢的脚背。
可现实就是这么魔幻，鸢在喜欢的人面前也就是个漂亮女生，有竞争者会吃醋还要闹小矛盾……和那些普通的女孩也没什么不同，至于大小姐的身份，并不能让鸢在和情敌的对抗中沾到什么便宜。
更让大家崩溃的是，鸢居然还蛮享受这个过程，每次和家里联系都是兴致勃勃说着和那个游的相关事情，游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游又带着大家去哪里玩了，游又怎么用温柔的方式对待整个世界了……
虽说鸢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心理问题，分裂了另外一个人格……可把这份感情都归结于另一个人格也不太合适吧？另一个人格难道是游上辈子的恋人？不需要任何理由也能喜欢上游，这是什么魔幻的设定？
森一度怀疑游在饭菜里下了迷惑人心的魔药，不然大小姐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而且这个药持续的效力还很长，长到可能是……一辈子。
“森姐姐，我会赢的，我肯定会赢的！”鸢经常如此说，更多的可能是给她自己打气。
大小姐啊，那个男生，究竟有什么好的啊。森晚上想不通，着急得睡不着觉，头发都掉了不少。
她决定亲自会会这个游，所以申请了到天雪市出差。
“森你也不要那么沮丧啦，”鸢的母亲叹气，“鸢已经长大了，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作为长辈，应当尊重才是。”
“呃，您的话听上去很不情愿啊。”森小心指出。
“……你说，鸢到底喜欢那个游身上哪一点？”被戳痛了，鸢的母亲不再伪装得通情达理，愤愤问。
“可能是……做饭比较好吃？”森迟疑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可是出差一趟，她仍旧没弄明白。
不过有一点倒是确定，那个男生，还是配得上自家大小姐的。
……
“到了，这个点她们应该都还在。”游招呼着栗栗和雨学姐登上电梯。
“这里是鸢的家吗？”栗栗环顾着周围，高端社区的电梯都是那么高端，远非普通小区贴满广告灯光刺眼的狭小电梯可比。
“不是，这是……我和鸢共同朋友的家，她们今天约好了聚一聚，要过年了，开个Party。”
栗栗的眼里都是光，望着电梯外的城市夜景，她充满了憧憬和渴望。
游笑了笑，他不是为了向栗栗展示这些的，虽然有钱很好，豪华的电梯很好，四层带游泳池的房子很好，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他想给栗栗现实的力量，支撑她的既然是对鸢的仰慕，那就让她看看现在鸢的模样。不管怎么说鸢肯定比小时候要漂亮十倍百倍，看到现在的鸢，栗栗会从心底生出更多渴望成功的力量吧？
如果可能的话，他可以试着去了解刚才三十多个女孩各自的梦想和坚持，如果有他能帮上的，他一定会帮。
他就是不想让雨学姐的话实现，只有一两个人能成功什么的……讨厌的现实，他一向不喜欢。
“这样真的好吗？”雨学姐低声，“你不担心……”
“没事的，鸢她们都是善良的人，学姐你看我不也是穷光蛋吗，还不是和她们成了朋友。”游摆摆手，他看着栗栗的侧脸，精致的妆容下栗栗也是个很可爱很漂亮的女孩，没道理这样的女孩要失败，她都那么努力了。
“倒也是，是我狭隘了。”雨学姐笑笑，不再提。
电梯门打开，宽阔的走廊，游找到了夕的家门口。
“在家吗，给开个门，我帮完忙回来了。”敲敲门，游还有点紧张。
突然想到，他不在场，这帮女孩不会在里面乱疯吧？
吱呀——
“哥哥，你来晚了，”柚的表情很是悲伤，“妖怪姐姐已经现出原形了。”
眨了眨眼，游还没懂柚的意思。
“哎哟，小游，你可回来啦，快说，你今天必须得说清楚，到底选谁？”
他被撞倒了，一个身影抱着他扑倒在地，嘴里含糊着奇奇怪怪的话。
“怎么一股子酒味！而且为什么都只穿着泳装！”游又惊又怒，但他一时又挪不走身上这个布料很少的醉鬼。
“这是……鸢？”栗栗呆呆看着趴在游身上扭来扭去的人，分辨出了偶像的脸。
这是，自己一直以来憧憬的对象？
游捂脸，完了，这下可完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