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7.
“到了。”
我和益下车，没有往车库里开，我们就站在楼下，仰望着这属于人类的奇迹。
五百多米，天雪市最高楼，一共一百零八层，站在顶端的观景平台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而站在它的脚下，你所能感受的，只是人类的渺小。
“说起来我妈妈的礼仪培训就在这座楼里，我倒是第一次来。”益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个眼镜戴上，我才知道他有点近视。
“礼仪培训？令堂是需要和国外的朋友见面吗？”
“是啊，世界上不同地区的文化差异太多了，每次有新的客户妈妈就得去研究一下的文化背景。你知道的，他们谈生意玩的更多是心理，利润和风险计算不是他们的工作。最近来了几个东欧的客人，妈妈就又忙着在学习东欧的文化礼仪了。”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谈生意都是围坐在一张大大的会议桌旁，然后屏幕上的演示复杂到一般人根本看不懂……
“决策和具体的执行是不同的啦，你以为他们是武侯先生吗？事无巨细都亲自去办，还不得累死。”益笑笑，“游你不是和夕关系不错吗，她家可是比我家那种小打小闹庞大得多的生意，她没有和你说过这些吗？”
夕……我是只去过她家的别墅，送了点桂花栗子酥给夕的父亲，除此之外就是不停地因为各种我没见过的家具牌子而惊叹，或者是感叹人的生活居然能奢侈到这个地步……因为我真的没见过六十万的床和四百万的橱柜啊，这贵得离谱，四百万都快能买下家里的房子了。
“没，我们之间很少谈这个，比起大人那些搞不懂的世界还是校外的小吃街更适合我们之间的口味。”
益看了我一眼，“你们还真是不可思议，很多接近我的女生过不了多久就会旁敲侧击问我家的经济状况。”
靠，你这是属于富二代的炫耀吧？为什么没人问我这种问题？虽然我也没法给人家满意的回答就是了……
不过有一点我确认了，就是益真的对鸢一无所知，如果在他口中夕家里是“庞大”，那鸢的老爹每天面对的又该用什么形容呢？
不过这些我也才知道不久，大部分还是通过新闻的资料查到的资料，查到了然后在每次国际长途时向鸢确认，而她总是打着哈哈过去，好像根本不在意。
“令尊的照片我找到了，美国那个聚变实验有你家的投资吧，你们已经不满足于石油天然气这样土包子的能源生意了吗？”那次我着实被震惊到，所以直接在电话里就这么问了。
“啊，是吗，但那玩意不是几十年都不可能搞出成果吗？就当是给科学发展做贡献了。爸爸他喜欢广撒网，投资一些奇奇怪怪的项目，之前太空电梯的项目听说是血本无归……”
“这……这么重量级的消息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告诉了你，你就能放弃夕，做我的男朋友吗？”
我确实无话可说了。
“我们快上去吧，要迟到了。”
“你看起来对这里很熟的样子，之前来过吗？”
“来过，来过一次。”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坐着透风的工程电梯嘞，哪里像现在，我看着空间深邃的大厅，两边的迎宾小姐旗袍裹身，身材一级棒，专业素质也是没的说，对每位注视的她们的人报以最诚挚的笑容。
“八十八层是吗，我看看，游你的小学同学可以啊，这家酒店可不随意接待客人。”
不接待客人？那它们靠什么吃饭，无敌湖景吗？还是西北风？我按下电梯上行的按键，一楼很多名品店，其中不乏香水和顶级的化妆品，它们的香味弥漫了整个空间，搞得我有点头昏。
“类似于某些俱乐部，都是经由熟客介绍，总之你在美团这种APP上是绝对搜索不到的。”
“那是挺高级。”我看着时间，还有几分钟，应该来得及，超高速电梯会在一分钟内把我们送上四百多米的高空。
“其实我猜得到，鸢喜欢的人是你，我很早就知道了。”
？？？
等等等会，大哥你说啥了，你刚才是不是一下子从这座天雪塔的话题一下子跳到了鸢的身上？这话题的调转速度和从天雪塔顶端跳下去没区别啊！
“这，好吧，都说了和你说实话的，是的，这话不该由一个男生说，但得承认，你说的没错。”
电梯打开了，我和益进入其中，很幸运，电梯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那鸢拥有两个人格的事，是真的吗？还是纯粹敷衍我的话？”
“是真的，我向你保证，鸢曾经拥有两个人格，一个叫鸢，一个叫缘，不过……”
“不过什么？”
只有一分钟，我得在益见到鸢之前尽量把重点告诉他。
“不过至始至终，和你接触认识的那个人，都只是鸢。”
“为什么？”
“因为我和鸢有矛盾，鸢不愿意以鸢的身份面对我，所以她假装成自己的另一个人格，不光是你，连我都被骗了过去，所以那时鸢才会对你说她叫缘。”
“她……鸢不喜欢我，对么？”
我点了点头。
“她接受我的告白，在那个旋转餐厅收下那束花……是为了演戏对么？她想让你生气，让你着急，让你去找她……”
“你错了，恰恰相反，她演戏的目的，是为了让我离开。”
旧事重提，说起来还有些沉重，虽然最后是个圆满的结局，但过程的发展未免也太心酸了些，要不是想把真相告诉益，这些事我真的不想再说一遍。
“离开？鸢不是喜欢你吗？喜欢的话为什么还要离开？不应该争取吗？”
“这要看你是怎么理解‘爱’了，是穷追不舍不择手段还是成全放手默默祝福，没有对错，但至少鸢选择的是第二种。”
不过经过后面一通闹腾，再加上取回了缘的记忆，鸢现在又开始往死缠烂打的方向发展了。
益低垂着眼，他应该是没法理解吧，他在这件事中基本就扮演一个路人的角色，一个心地善良对爱情充满憧憬却被无情丢弃的路人。
不，这种角色一般还不叫路人，这叫炮灰。
但这是现实的世界，现实的世界不存在什么炮灰，每个人都有属于他们的生活，每个人都渴望着被真心对待，期待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所以我不能放着益不管，这是我的原则。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八十八层，到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游。”益缓缓说道。
兄啊，你又懂了什么啊，我感觉自从遇到你我的吐槽功底都厚实不少，你哪里是炮灰，换个片场你就是妥妥的主角啊，这么跳脱的角色读者一定很喜欢。
“先进来吧，要和鸢说话的时间有的是……”我来到酒店的前台，“您好，8888包间，能帮忙带一下路吗？”
这鬼酒店还真不走寻常路，八十八楼，谁吃个饭爬这么高啊，而且连个揽客招牌都没有，一般人根本不会来这一层好吗？底下负一楼的超商和小吃城不香吗？
“您好，您有预约吗？我们不接待散客的。”前台小姐姐礼貌地笑。
“我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这是邀请函。”
“原来是棋先生的客人，那您身旁这位——”
“他是……”
益是我拉过来的，他可没有邀请函，要怎么才能糊弄过去呢？总不能说这是我带来的男伴吧？那也太搞笑了，我可不想被人怀疑取向。
“我是会员，我在你家别市的连锁店吃过。”益摸出手机，小姐姐轻轻一扫，绿灯亮起。
“欢迎，益先生，需要为您准备菜单吗？”
“不了，我陪他一起来的。”益的眼神指向我。
前台小姐姐对我的态度立刻转变，可能是我的着装不太严肃，确认邀请函的真实性刚才都花了挺长时间的。
“请跟我来。”
“有劳了。”
幽深的走廊，两侧是我欣赏不来的画作，酒柜里是我不认识牌子的各种酒，应该很贵吧，这种地方肯定不会像那些三流酒店拿空瓶子凑数。
“你居然是常客？”
“也就一次，和父亲生意伙伴的女儿，那顿饭难吃得我现在都忘不了。”益露出嫌恶的表情，看来不是饭难吃，而是气氛和场景使然。
“喔。”我没法评论，只好用这个语气词。
“就是这儿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二位请玩得开心。”
玩？
厚重的隔音门被推开，里面的光倾泻出来，我眯起眼睛。
“喔——”
悠扬的音乐，并非来自于音响，而是旁边的一整个乐团，以我浅薄的音乐知识也分辨得出他们是真正的专业人士，那些乐器也都泛着清冷的光泽，而不是学校音乐室那些廉价货色。
几个人在中央的空间缓缓舞着，当然是男女结对，跟着节拍牵着手，但比起专业的乐团，他们的舞步实在是不敢恭维。
这算啥，不会也要来这套？就不能大家坐下好好聊聊天吃吃饭吗？搞这些幺蛾子，我在人群中寻找这次聚会的组织者。他只是想出风头吧？在大家面前显摆一下自家的财力，好让大家或嫉妒或羡慕多看他两眼。
突然有点后悔来了，还不如当时把鸢喊回来……我看到了我的小学同学，棋，他正在被一众女生簇拥，脸上洋溢着和善的笑容。
“你这位同学，很现实啊。”益小声对我说道。
“是啊，现实，”我收回视线，“来吧，找找鸢在哪儿，死丫头到底跑哪去了……”
我注意到了，当我用“死丫头”称呼鸢的时候，益的眼角抽动。
我知道，那是羡慕。
（我发现我没法写出那种很欢快的打脸剧情，写着写着就想聊点更深的……
算了，扮猪吃老虎的剧情可能真的不适合我，我还是老实发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