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31.
好久没到昕的家里来了，我还有点小小的紧张。
“爸爸妈妈还没下班，游你不用拘束。”
从鞋柜里拿出那双属于我的拖鞋，昕腼腆地冲我笑。
“啊，好，谢谢。”我换好鞋，打量着对我来说已经很熟悉的屋子，这是昕的家，我曾经保持着每周一次的高频率来这儿蹭饭，除了昕爸爸妈妈的卧室，其余的每间屋子我都蛮熟的。
还是老样子，和印象里的布置完全一致，两层，进屋的玄关，大客厅，旋转楼梯，楼上是昕的小窝，滴水观音摆在阳台旁，一切都与记忆交错重叠起来。
我的心也逐渐放松，熟悉的环境就好似家一般，刚才的一堆事情，打架还进了派出所什么的，现在好像一点都不重要了。
“昕，你——你刚才外套下就穿着这一身啊？”
昕挂好脱下的外套，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装束，抬头，“睡衣，哪里不对吗？”
纯白的吊带睡裙，胸口敞得很开，刚才在外面昕上身裹着外套所以看不出，现在回到家就都看清楚了。该怎么说呢，不愧是睡裙，又薄又透，我只能尽量将视线移开，毕竟昕和我关系再好，她也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孩子。
“长大了啊，大家。”我挠着脸，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昕眨眨眼，再次低头看看自己，双手交叉抱胸，眼神幽怨。
“游好色……”
“那麻烦姐姐你下次能多穿两件吗，特别是在我这样色 色的男生面前。”
噗嗤一笑，昕拉起我的手。
“不过，色 色的也没什么不好，说明我有魅力，也说明游是个正常的男生嘛。”
我被昕拖着往二楼走，踉踉跄跄。
“我会走，别这么拽我啊……”
昕今天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是哪里呢？
……
昕的房间内。
昕房间的风格很简约，纯白墙壁纯白书架，置于中央的大床铺着天蓝色的床单，还有配套的天蓝色小被子。
认得出是女孩子的房间，因为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我知道用“女孩子的体香”来形容会显得略显下流，但我确实也找不到除此之外香气的合理来源。
“一点没变啊，我还以为高考生的房间会堆满书什么的。”来到书桌边，我随意翻了翻桌上摆着的习题册，密密麻麻的字迹，黑色和红色交织在一起，看上去非常赏心悦目。
“游的眼里我是那种不收拾房间的女生吗？”昕走进来，她的手上提着家里的医药箱，“过来坐，刚才的处理太粗糙了，我重新给你包扎一下。”
“哎，不用了吧，看着吓人而已，其实都是皮外伤，都涂了碘酒，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不行，”昕扯着我的衣角，“如果这种程度的照顾都拒绝，我会哭出来的。”
这……我目光稍微往下挪挪就能看到不得了的东西，但昕的态度又那么坚决，不顺着她也违背我今天想哄她开心的原则。
“好吧，让你弄好了，”我点点头，坐到昕的身边，“简单包一下就好，我皮糙肉厚，这点伤不打紧的。”
昕冰凉的手触碰着我的脸，“游还是和以前那样呢，喜欢逞强，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看到别人难过，游一直都没变过呢。”
“哈，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你这么夸我也没法让我开心哦。”
“是啊，多年的朋友……游，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来家里，我的房间，是什么样子？”
“太久远了，我有点不记得了。”我试图用傻笑蒙混过关。
“游又在骗我了，你的记性那么好，不可能不记得的。”
脸上又凉又痒，我不知道昕给我涂了什么药水，但我也不想问，昕这方面懂得比我多，我百分百相信她。
短暂的沉默，昕给我涂着药，等着我的回答。
望着雪白的墙壁，上面隐约有轻微的痕迹，海报被从墙上摘下来的痕迹。
书架原本的布置也不是这样，最上面一排应该摆着的，是微缩的建筑和赛车模型。
“呼，”我叹了口气，“想骗过你真是太难了，好吧，我都记得，墙上是F1的大幅海报，书架上有世界著名建筑的微缩模型，衣柜里大多都是T恤短裤和白色短袜。储物室里掰着一辆山地车，但小学时候的你我还太矮了，腿够不着山地车的踏板，买来后就只好丢在储物室。”
“你果然记得。”昕笑得如同小狐狸，原来她也不确定，她在诈我。
“那时候你最喜欢草莓圣代，喜欢穿着T恤和跑鞋在操场上跑步，喜欢拉着我在市区里转来转去，总是说着以后想当赛车手或者工程设计师的梦想。”
“嗯，那时候的我根本就是个男孩子，还曾经埋怨过妈妈，为什么她没给我男生的身子，还天天撺掇我穿裙子。”昕帮我涂好了药，胳膊上的伤也包扎了，收拾好小药箱，站起身。
“穿裙子好看啊，伯母又没错。”
“嗯，我知道，”昕点头，“把衣服脱了吧。”
？？？
“啥？”
“把衣服脱了吧，上衣，还有裤子，都脱了。”昕的表情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味。
“那个姐姐，虽然我们很熟，认识了很多年，但这不太好吧，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
昕愣了一下，红着脸敲了我的脑袋，“瞎想什么呢，你看你全身，刚刚打架脏兮兮的，我帮你丢进洗衣机洗洗。”
原来是这么单纯的意思吗……这倒显得我思想不健康了。
“但是在女生面前只穿着内裤也太……”
“我这儿有干净的，”昕打开她的衣柜，从里面翻出来洁白的T恤和运动裤，“你换一下吧，我下楼把药箱放好。”
关上门，我呆呆看着摆在床上的衣服。
明明是很正常的发展，但我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
“复习得如何？”
“还好。”
一楼，浴室，洗衣机旁。
总觉着一个人待在昕的房间不自在，我换好衣服就自己下楼了。
“还有一个月就考试了，紧张吗？”
“有点。”
不过昕看上去对高考的话题并不敏感，我接连问了几个问题都没得到什么切实的回应。
以昕的成绩，好像也确实不用太敏感，她是在排行榜上经常见得着的人物，每次高三那边模考出了成绩，高一高二校区这边也会把红榜贴出来，大概是想激励学生，“看看你们学长学姐多牛逼，你们还不好好学习”。
然后我就会在红榜最前面几个中找到昕的名字，然后我就放心了，不用打扰到她复习也能得知情况，昕一切安好。
“那，那你有想过考什么学校吗？志愿的填报，是留在天雪市还是到别的城市？”
昕应该看不上天雪市的大学吧，我想着昕可能心仪的学校是更好一些的，比如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或者中关村应用文理学院之类的……
“游明年想考什么学校，有想过吗？”昕反问我。
我？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怎么考虑过，每次别人问起都是回答“考多少算多少，到时候再说”。
“大概也就是那几所学校吧，看看哪所学校条件好一些，风景秀丽美食众多女生漂亮……昕你知道我是随遇而安的性子，没想着以后要考多好的学校找多好的工作干多大的事业。”我靠着墙，和浴室内站在洗衣机前的昕聊着。
“是这样，我还以为游会说‘夕和鸢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这样的话来呢。”昕掩着嘴笑，非常不客气地戳我软肋。
“姐姐你不要一下子又这么腹黑啊……夕大概率是出国吧，上次雨学姐和我说过的，出国夕才能得到更好的学习机会，和更多的名师学习声乐，去结识更多的人，去了解整个娱乐圈……鸢可能会跟我去同一个城市吧，以她小魔女的性子，家里说什么她也不会听，我说什么她就更不会听。我觉得国内的学校以她家的条件没有搞不定的，听说不少学校的校董就是她家的人。”我苦着脸笑，“也不排除成年了鸢就想通了，发现和我这个普通人在一起根本没什么意思，飞回大洋彼岸继承家产也是有可能的。”
昕设置好了洗衣机的程序，按下确定的虚拟键，走出浴室。
跟着昕来到厨房，两杯温白开，昕递给我一杯。
“明明这么多女生陪着，听你的语气也并不太开心。”
“姐姐啊，这是现代社会，一夫一妻制，女生多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再说了，我又不是人渣，欺骗感情骗财骗色辣手摧花那种事我可做不出，”我喝了口水，“她们只是我的朋友而已，关系不错的朋友罢了。”
“朋友……”昕端着她的那杯水，久久未入口。
“昕，我得问一句，洗衣服要多长时间啊，我和鸢说了待会去医院找她，时间太久了我怕……”
我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
“鸢？”
“嗯，都弄好了，拍了X光，骨裂，正在上石膏，这小子两三个月都别想正常走路了。”鸢的声音略带疲懒，我能想象棋在这幅样子的鸢面前该有多害怕。
他不一定害怕鸢本人，但他家的生意想要不受影响，还真得哄着鸢。之前说过的，棋家里是做医疗器械生意的，但这玩意不管是原料供应还是技术支持都很凑巧地被鸢氏财团旗下的一些“小企业”把控，棋他家说到底只是负责最后加个工，赚点辛苦费罢了。
“我现在——”
“哦，顺便一说，棋的父母都来了，就在我身边。”
“啊？”
鸢哼了哼，“放心啦，帮你摆平过了，人家家长还想和你说两句。”
手机那段传来大约是棋父亲的声音，“那个，游同学，犬子多有冒犯，但看在你和鸢同学还有犬子曾经都是小学同学，这次就饶恕他的鲁莽吧，我一定对他多加管教。”
？？？
这是什么发展？好像棋伤得更重吧，为什么话里话外都是对我的抱歉？
“就是这样，”鸢重新拿回了手机，“我知道你那边肯定一时半会过不来，你也别过来了，好好和姐姐聊聊吧，要高考了不是么。”
怎么听起来你一股子不爽啊……
挂上电话，昕正朝我微笑。
“我洗了桃子，我们回房间一起吃吧。”
“好吧，吃桃子……”
（我好像悟到了要如何写出爽快的剧情！
顺带一说，鸢真的太帅了，我想要这样的女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