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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朋友？居然能让依主动穿上这身衣服，难得啊。”凌说道，他的声音游听得很清楚，那种不是自然和天生的女声，太有特点了。
“嗯，我朋友，游，是个很好的人，成绩又好性格又好，还会做饭……游你老低着头干嘛？还有你菜单已经翻到最后一页了，还是什么没选吗？”
凌眨巴眨巴眼睛，因为依口中的名字和他印象中的某个人是重叠的，成绩好性格好，连这些特征都对得上。
“游？”凌试着喊出来。
游无奈地抬头，今天他没穿女装，凌认出他是很正常的，毕竟就在眼皮底下，就算他低着头，身高体型这些是藏不住的。
“好巧。”游朝穿着女仆装的凌点了点头，粉白款，倒也合适。
在他不知道凌是男生之前，或许他还会心动一下。
“真的是你！”凌很激动，握住了游的手。
该死，被一个男生握着手，他却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凌的手又小又软，带着丝丝的暖意……除了右手中指左侧的厚茧子，游知道那是经常握笔手绘留下的痕迹。
“你们认识？”依懵了，真的绝了，在哪儿碰到的女生都认识游，他是身上黏着专门吸引异性的磁铁吗？
不对，凌是男生……但看上去像女孩子，所以也不矛盾。
“就上次漫展，你排队去要签名那会，我认识的凌，他在本子区，我那些本子的作者你没发现都是凌吗？”
依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
“居然是那个时候……”
“游是个很好的人呢，不像其他人只会盯着我的裙子，游一点都没有因为我是男生而对我另眼相看。”凌笑得很腼腆的样子，“只是和我讨论剧情人物，聊我们都喜欢的东西，那种感觉，真的很好。”
依扭过头，盯着尬笑的游。
你口味有点重啊，男生也不放过？依的眼神里是满满的鄙视。
冤枉啊！我一开始又不知道他是男生，我要是知道，我可不得盯着他的裙子看？游赶紧为自己辩解。
其他人都还不知道这件事吧？你说，要是各位姐姐们知道了你和男生关系也这么“亲密”，会作何反应呢？依坏笑。
“那个，这么巧，凌你是下班了吧？没事的话就一起吧，聊聊天吃吃东西，我也照顾一下依的工作。”游发出了邀请。
要是现在放走了凌，一整个下午他肯定淹没在依的阴阳怪气里。况且依有工作要忙，也没法总陪着他，拉着凌说说话也好。
咲不是说了么，让他今天下午高兴点，否则是没法用阳光积极的情绪感染到雪的。
他们明天已经计划了要去雪外公外婆生活的那个村子，看看老人家，好好扫扫墓什么的。雪已经够难受的了，要是他还绷着脸怨气十足，明天的出行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他还想劝劝雪呢，调整一下，明年一起加油努力，复读一年而已，他会一直支持她。
不把情绪调配好，这话要他怎么说出口？
“我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吗？”凌指着自己，脸都红了。
“当然可以了，我们是朋友啊，上次说再见的时候不是约好了吗，下次再见面也要好好交流，凌老师忘了吗？”
凌害羞地将几绺头发别到耳后，“那，那我就坐下啦。”
游这才注意到，凌的长发居然不是假发，发丝倾泻，真适合直接拉去拍洗发水的广告。
“不换个衣服吗？这身工作服不方便吃东西吧？”
“对，对，那我去换个衣服，依，这边就先交给你，服侍好主人哦。”
这孩子，还没从工作状态中清醒过来吗？
望着凌一溜小跑钻进员工工作间，游产生了怀疑。
凌，真的算作男生吗？
生理性别和社会性别……他更应该认同哪种？
……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全都上三份，其他的你看着上吧，只要你能吃得下。”游在菜单上勾勾画画，随意地将册子还给了依。
“有钱真好，我也想这么洒脱。”依确认着菜品，“我在打工攒钱买镜头，镜头好贵啊，希望暑假可以攒够买长焦镜头的钱。”
“怎么，终于和家里和解了？你妈妈不再反对你玩摄影了？”游喝着苏打水，问道。
“嗯，妈妈给我买了新的单反，但条件是我期末得进入年级前两百，我接受了。”
“顺便问一下，你们一个年级多少人？不会只有两百人吧？”游开玩笑。
“打你哦，十二个班，每个班五十人，六百多人呢。对我来说这个目标已经很困难了。”
“但你还是接受了。”
“因为不想就那样放弃啊，就那样承认自己做不到。”依轻笑，“这几个月的打工我都坚持下来了，不就是学习么，坐在书桌前的事，还能难到哪儿去吗？”
“这种觉悟很好，我很欣慰，也不枉我一番苦心。从你离家出走跟到现在，你可是我最费心的女生之一。”
“但我不是你最钟爱的那个女生……”依嘟囔。
“你说啥？声音太小了，没听到。”
“没啥，我不是还欠你好几万吗，损坏的那些货款。所以在我有钱还你之前，你还是多盯盯我吧，说不准我什么时候就跑了。”
两人相视一笑，认识好几个月，这也算是默契了。
如若没有雪的意外，游应该能笑得更自然些的。
……
“说起来，凌是男生这件事，你居然一点都不惊讶啊。”
凌换完衣服回来了，浅天蓝色的T恤，下身是白色的短裙，裙摆到膝盖，看上去很宽松，很适合六月的夏日穿着。
唔，还是得忽略凌是个男生的事实。
“来这儿工作的第一天店长和我说的。我没觉得有什么啊，现在不是越来越开放吗，大家的思想也越来越进步，没必要用奇怪的眼光看。想穿什么衣服是个人自由，想成为男生还是女生也是个人自由，既不违反法律又不违背道德，很正常的吧？”依端上鲜榨的西瓜汁，游点了聊天的服务，所以她也能坐下。
“看不出来啊，依也是有思想有主见的人。我还以为离家出走的依只会哭着在桥洞下睡觉什么的。”
依挤出了一个笑容，“主人说笑了，我才是，要感谢主人的救助，把我从黑暗中拖拽出来，让我现在能服侍着主人。”
哇，明明都是些很正常的话，但依这么一说出口，为什么会有些色气？
“知道感恩，很好，那就剥点坚果吧，我不想动手。核桃碧根果和开心果就足够。”游趁机占便宜。
“……没问题，主人就是上帝，剥坚果什么的，小菜一碟。”
依果然是尽职尽责，抱着坚果罐子开始猛磕，敲敲打打的声音成了背景音。
“你们好有趣。”凌羡慕的眼神，“你们明明都不是一个学校一个年龄的，关系还那么好，真好。”
呵，游在心里冷笑，不同学校不同年龄算什么，依可是他遇到这么多女生中最好对付的，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因为依遇到那点困扰太普通太平凡了，和其他人一比，根本不能称之为“困扰”，学习不好算什么苦恼嘛，学习不好……这种用功刻苦靠一个人就能解决摆平的事，能算苦恼吗？
“朋友之间又不需要什么条件，凌你是一中的吧，你看我们不也是朋友吗？”
“嗯……”凌低下头，“其实我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的。”
“因为这身装束？”
凌点了点头。
嘛，能理解凌的同学，女装这种事一次新鲜两次有趣三次好玩，但要是有个男生天天这么打扮在你面前晃悠，会觉得哪里不适也是正常的。
毕竟社会还没发展到那么开放的程度，男生要阳光帅气，女生要温柔漂亮，这样的印象还是或多或少影响着人们的价值判断。
“家里人也不理解我，他们觉得我是有心理疾病，想着把我送到医院去，用药物刺激的方式治疗……”凌低声，“但我觉得我没病啊，我很好，只是我生错了性别，难道就要剥夺我作为女生而活的权利吗？”
“嗯……”
“最近我在房间画画的时候总能听到父母亲在交谈，他们从国外找了最好的医生，他们商量着要怎么劝我去见那个医生，怎么听话地接受治疗。我有点害怕，我不想失去自我。我知道那种疗法，催眠诱导，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对某些事的看法，改变内心。我不想那样，成为普通的男生，喜欢上某个普通的女生，读书结婚工作，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过完普通的一生……我不想那样。”
依嗑坚果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凌突然说起这么沉重的话题，她没有准备。
“那你想怎么做，和父母亲好好聊聊吗，表明你的态度，我可以帮你的。”游说。
凌摇摇头，“没用的，我已经和他们谈过无数遍了，他们还是只愿意给我买男生的衣服，想着怎么把我‘矫正’过来……我现在的衣服都是靠着打工和画插画赚来的，饰品和化妆品也是，没有依靠家里。”
“难怪你会自己去卖本子……”游喃喃。
“有的时候真想从家里逃出来，就像依妹妹那样，离家出走，或许也是不错的主意。”
游赶紧阻止，依完全就是个反面教材，怎么能让凌学她？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还有住址。如果你遇到了困难，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别总想着离家出走什么的，到我这儿来，我帮你想主意。”
凌接过便签，“这算是愿意收留我吗？”
“我可不希望你随便就用上这张便签，可能的话，还是再尝试着和家里沟通沟通吧，他们应该能理解你的。”
应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