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0.
七月中，盛夏。
鸢和森正在海滩上享受夏日美妙时光。
气温很高，但身在海边，海风一刻也不停地吹，蓝天白云，再加上遮阳棚和防晒霜，所以也不算热。
不是那种烦闷的，难受的热，而是很畅快，很舒服的热，被云和海风滤过的阳光照在身上，暖乎乎的，还有点懒洋洋的。
躺在遮阳棚下，戴着墨镜，身旁是冰镇的饮料和烧烤，后面停着的房车上有冰箱和浴室，可以说是一应俱全了。
但鸢还是不开心，她望着沙滩上玩耍的男男女女，还有在海水里享受清凉的人群，一股怨气油然而生。
“大小姐，芭菲来了，趁着还没融化，吃吧。”森将特制的豪华水果芭菲放在鸢身边的小桌子上。
“哦。”鸢简短地答应。
“怎么了？又不开心了？”森注意到了自家大小姐的复杂心虚，陪着她坐下来。
“没有。”鸢嘴犟。
“还说没有，我照顾了你六七年，你开不开心我能不知道？”森刮了刮鸢的小鼻子，“因为游？不至于吧，咱们出来不是特意说的不和游说么，大小姐你也答应了。总不能才离家几天就想游了吧？”
是的，这次跑来海边玩，鸢特意没有和游说。
这段时间游正在家忙活着照顾几个妹妹，如果她邀请了游一起来海边避暑，结果只能是变成七八人的小型旅行团，游是不可能不带上柚桃和Tina的。
那就没意思了，叽叽喳喳的，而且那几个孩子整天围着游，她都没有时间和机会好好和游亲近。
那还不如不告诉游，自己一个人来这儿，还落得个清净。
但她不开心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森不解，“难道是我的照顾不周？大小姐你有什么意见可以提的嘛，姐姐我一向是闻过则喜，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大小姐你说对不对？”
听出了森话中的调侃，鸢没好气地推开森，“去去去，我是不想和胸大的待在一起，坏我好心情。”
“哎？”森坏笑，“虽然我知道这并非大小姐的真心，但大小姐确实应该注意一下这方面的问题。”
森还故意挺胸抬头，黑色的比基尼下是呼之欲出的大白兔，看上去就非常诱人可口。
鸢瞥了一眼，哼了哼。
“有什么用，快三十的人了，还不是连男朋友都没有。”
这话对森来说可是真实伤害，森瞪大眼睛，“什么？”
“我说姐姐你快成剩女啦，就算这么大的胸又有什么用呢？”鸢重复了一遍。
论起互相伤害，鸢绝对是顶级行家。
森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被自家大小姐这样嘲笑，作为姐姐的自尊蹭蹭往上冒。
“确实，我确实还没有男朋友，但是啊，大小姐，问题不在这里吧？”森缓缓说。
“什么？”
“以我的观察，夕那个丫头的胸部比起大小姐……是丰满许多吧？”
“哈？”鸢歪头，张大嘴巴。
“不是吗？还是说大小姐你有意忽略了这一点？因为是弱点，所以故意不去比较？”森绕到了鸢的背后，“让我量量就好，我都快两三年没给大小姐量胸围了。”
咔哒——
鸢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到清脆的一声，绳结解开，然后是弹性很好的泳衣带子弹开，白色的比基尼落下。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和青菜，蹦蹦跳跳真可爱。
“哇啊——”鸢惊叫。
“没事的啦，没人会注意大小姐你的，这可是海边，稍微放开些不好么？”森熟练地拿出软尺开始测量，笑盈盈的。
鸢涨红着脸，捂着胸口，连耳朵根部都红透了。
“姐姐你变了，你以前可是教导我要淑女的……”
“因为淑女招男生喜欢啊，以前大小姐你调皮捣蛋又不听话，我是担心大小姐以后嫁不出去，才让你淑女些的。”
“我没人要？本小姐，堂堂本小姐，没人要？”鸢不自觉的提高音量。
“不过现在用不着了，大小姐你有喜欢的人。而那个人还不错，他并不嫌弃大小姐你的各种糟糕个性……既然如此，就没必要故作淑女的姿态了，毕竟干什么事情都要遵从严苛的规则是很痛苦的事情，我是希望大小姐你能活得更开心一点的。”森收起软尺，“所以，活得更加自由一些好了。”
鸢不说话了，她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伤感。高兴是因为森会说这样的话，说明游已经通过了森的考验。而伤感……
重新系好泳衣，鸢突然想起来了。
“对了，测量结果……”
森笑眯 眯的，“还不到B哦。”
“什么……”鸢的表情像是天塌下来一样绝望，她之前还真没有注意过胸部大小的问题，现在看来确实很糟糕。
尤其是回想起之前大家穿着泳衣时，游总是目光不自觉地往夕那边瞥，却对她熟视无睹，这股悲伤就愈加明显。
“大小姐，其实我一直想说的。”森表情认真，“大小姐也不用太过悲伤，虽然我知道在大小姐心里一直将夕视为竞争对手，但我仔细考量过了，大小姐能赢过夕的可能性不太大。因此胸部并不非常重要。”
“滚呐！”
……
“所以说，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开心？”
烤着鸡翅，森问道。
“可能是因为一种恐惧吧。”鸢回答。
“恐惧？”
“森，你知道吗？我发现了，我的生活，就算没有游也能过下去。”
“这是当然的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也没有人会因为少了谁就活不下去。活下去必需的是氧气、食物、水和和与社会的交互，爱情并不是必需品。”森平静地给鸡翅翻面，然后刷上烧烤酱。
“拜托，能不能感性一点？要是这样说，人和机器有什么区别？机械的思考方式，呆板的行为准则，理性至上，连哭和笑都不会。”鸢撇撇嘴，“再说，我知道人是群居动物，那和社会的交互中，爱情不也包含在内么？要是没有爱情，大家都不谈恋爱不生孩子，人类早灭绝了。”
“不不不，大小姐你完全误解了，族群的繁衍和爱情没有任何关系，爱情只是人类高度智能化之后的附加品，大小姐你把‘爱情’和‘**’弄混了。”
鸢默默地听，虽然森的鸡汤有一股子机油味，但偶尔喝喝也不是坏事，兼听则明嘛。
“大小姐啊，我来问你，你是希望得到游的身体，还是得到游的心呢——如果你只能选择一样的话。”
鸢愣住了。
她被这个致命的二选一弄傻了，身体和心……她两个都想要啊！
只能得到身体……那不就是名为“炮 友”的关系？平时还得看着游和别的女生打情骂俏你侬我侬卿卿我我……她是绝对受不了的，她可能会想办法把那个游身边的女生弄死。
只能得到心……那岂不是只能干看着吃不了么？不仅吃不了，还得忍受别的女生和游有肉体关系，然后游还会一脸深情告诉她，“我爱的是你，我才不爱她，相信我好吗，小宝贝。”
靠，越想越气，这能忍？这不得掏出枪来一枪把游崩了？就是殉情也比受这等屈辱要好啊。
“我……如果只能选一个的话，还是身体吧。”鸢老实回答。
柏拉图式的爱情她可没法接受，至少选择身体的话，在两个人贴紧的时候，她还能获得些许心里的安慰。
“这就是了。”森点点头，“大小姐你的占有欲一直很重，你没发现吗？”
“我知道，游经常说我是小病娇嘛，占有欲控制欲都超强。”鸢大方承认，“不过这就是我的性格，我还挺喜欢的，我不喜欢被人摆布受人操纵。”
“是啊，这就是大小姐的性格。所以你才那么喜欢游，不仅是因为游对大小姐你好，更重要的是，游百分百信任大小姐。就算大小姐曾经也犯过一些的错，游仍然能做到真诚相待，这也是我最欣赏游这个男生的地方。”森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这个问题交给夕，大小姐想想，夕大概会怎样回答呢？”
鸢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夕那一脸的禁欲模样，至少在她看来，夕的淑女作风就是禁欲模样。
“她的话……大概率会选择心吧。”鸢叹气，“我懂了我懂了，姐姐你是想说，这就是我比不过夕的原因，对吧？”
“是啊，大小姐你还不懂爱情，你把爱情想得太简单了，而夕就更成熟一些，至少人家有在认真考虑。说真的大小姐，比起无关紧要的胸部，变得更加成熟，这才是大小姐应该放在心上的事。”
鸢不服气，“这样说有失偏颇吧，这不就是在说我比夕幼稚么……”
“难道不是吗？大小姐有想过高考完怎么办吗？是继续留在国内上大学，还是回去，接受作为继承人的培养？”
“那当然是……留在国内了，我可不会轻易认输，尤其是不想输给夕。”
“但是夕不会留在国内，夕会在高三就出国，接受作为一名优秀的唱作人和偶像的全方位学习，五年后才会回来。”森轻描淡写，将重磅的消息说了出来。
“什么？”鸢睁大眼睛，“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这件事是保密的，只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不过大小姐知道，以咱们家的情报系统，知晓这些并不困难。”森将烤好的鸡翅递给鸢，“留在国内，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什么意思？”
“我不觉得大小姐靠着大学几年就能赢下夕，待到夕回来，大小姐又要靠着什么和人家竞争呢？总不能是钱吧？我想大小姐也没有落魄到这个地步。”
鸢咬着嘴唇。
“游很优秀，夕也很优秀，他们都在向更好的未来努力，他们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更多重叠的人生经历，他们最后在一起并不是刻意为之，而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大小姐，鸢同学，你就愿意这样过着懒懒散散的日子，然后哭着去参加游和夕的婚礼吗？”
“我——”一想到那样的场景，鸢就觉得左胸一阵阵的痛，钻心的痛。
她绝不想那样。
“试着将自己变得更优秀吧，习惯身边没有游，这是读懂爱情的第一步，虽然苦涩，不过苦尽甘来的道理，大小姐不会不懂吧？”
“然后，等到你明白，爱情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之时，你就可以自信地站到游的面前。”
“大声地告诉他，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