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28.
“凌，有个惊喜要给你。”
周一的傍晚，游火急火燎跑进了病房。
“什么啊，从没见你这么着急过。”凌笑，他已经快习惯游每天准备的各种小玩意了，从各色的甜品到斑斓的故事创意，游给他带来的惊喜够多了。
“周末天雪市国际会展中心有一场大型漫展，现在主办方正在招募愿意来同人区摆摊的人……凌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凌自嘲地笑，“我只是个无法创作出故事的废物罢了，去什么漫展，被人嘲笑吗？”
游心里叹息，这都要出院了，怎么心理状态还是这么差。
也不能怪凌，任谁有这么大压力，不出点问题才奇怪呢。
来自家人的叱责，来自内心的拷问，来自外界的异样眼光，忽然某一天发现自己画不出故事了，最后身体还遭受侵犯……
凌的身体在医院养得差不多了，他现在更需要的是心理上的晴天。
游答应和他一起创作故事也是出于相同的原因，要是凌能在温馨的日常中慢慢从阴霾中走出来，有很多事他就能自己想通吧。
那样的话，摄像机记录下的影像，就一定能让凌的爸爸妈妈让步。
“我还不会画画呢，照你这么说，我也不配去喽，去了也是被画师嘲笑的。”游微笑。
“不是那样，游你和我不一样……”凌急忙解释，但话音越说越小。
“哪里不一样？说说看，我怎么没看出来？”游在凌的床边坐下，“你我之中难道有一个不是人吗？”
他讲笑话的功力着实有点差，这个玩笑极其僵硬，以至于他自己说出口都后悔了。
但凌却笑了，笑得很开心。
“嘛，你能笑就好，我下次再也不讲玩笑话了，冷死我了。”游尴尬，“所以你这是答应去了？”
凌的笑容立刻收敛。
“想什么呢？我有半句说到要你去摆摊卖自己画的本子吗？”游赶紧补充，大力拍着凌的后背，“记得依吧，就是和你一个女仆咖啡厅兼职打工的女孩子。她想尝试当摊主的滋味，但缺少人手，所以盛情邀请你我两个人帮忙……这下总行了吧？”
凌盯着游的眼睛，“真的？你没骗我？”
“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从你住进医院我可都是掏心窝子对你，和你爹妈周旋，给你带饭，帮你拿画具，和你一块想故事，带你出去玩……凌难道还不愿意相信我吗？”
这是他才和夕学到的一招，道德绑架。
只要战胜了内心的良知，这招用起来还是很爽啊，而且效果惊人。
夕都能用死威胁他，他还不能拿之前的事绑架一下凌么？
果然，凌方寸大乱，他慌乱地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游你别误会，我只是……有点害怕。”
“害怕？为什么？漫展不是你最喜欢的地方吗，那是你的舞台啊，你可以闪耀发光的舞台。”游又换成了温柔鼓励的语气，言语之间充满了蛊惑。
面对其他人他是做不到这么滑的，这么跳脱的原因……可能因为凌是个男生，所以他比较放得开？
“但我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没有自信面对大家。”凌低下头，“会有粉丝来问我为什么最近断更吧，会有粉丝请求和我合照吧，会有粉丝好奇问我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而所有这些问题，我都没法回答他们。”
是这样啊，游点点头，知道了就好办。
“那换个装束如何？你只是个长得清秀的男生，因为同学的邀请来摊位上帮忙，不是什么画师，不是什么漫画家，更不是什么Coser，可以吗？”
凌眨了眨眼，他似乎没听懂游的意思。
“没什么不好吧，就算已经习惯了女装，偶尔换个风格，就当是尝鲜，如何？”
凌还在犹豫。
可恶，游咬咬牙，他本不想用这招的，因为这招不仅羞耻，而且后遗症严重，已经有好几次大事件是发生在他做出这个决定后。
但看凌现在的样子，这几天倒是愿意好好画画了，也可以自己到外面走走，偶尔甚至会拿起课本来学习一会。
但本质没有好转啊，心里还是一堆碎渣，没有半点要拼凑完整的迹象。
这怎么行，周末他就要交差，把拍好的视频给凌的爸爸妈妈看，让他们一会能尊重凌的选择；还要带凌走出自我否定的恶性循环，让凌能正确面对自己的性别，不再吃危险的药伤害身体；最后还要帮凌画完他们故事的开篇，让凌重新找回创作故事的能力……
见鬼，这么多目标，以目前的进度是一样都不可能完成。
所以，没办法了。
“凌，如果你愿意去，我可以给你另外一份惊喜。”他说。
“惊喜？”
“这样，我给你看两张照片。”
游想把他之前漫展女装的照片给凌看，但翻遍了手机，他发现手机里居然没有存。
也对，谁会往手机里存这么危险的照片，要是不小心被人看到不得身败名裂。游拍拍脑袋，居然没考虑这一点。
不过，要搞到照片也不难，他狠狠心，给夕发了微信。
“姐姐，有事相求。”
夕的回复很快，“今天没时间，我不在家。明天吧，明天可以，你是喜欢上次的氛围吗？这次想换个什么玩法？”
游的老脸一红，他用力摁着虚拟键盘，“不是，乱说什么呢……之前我们去漫展的照片，你存着的吧？”
“当然，怎么，想要？不过你这有点奇怪吧，明明都看过更好的了，还惦记着穿着衣服的，你更喜欢含蓄一点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姐姐别闹了好不好，我这里忙着呢。”游一边输入，一边把脑中不太好的画面删掉。
“那你要什么照片？”
“我要的不是姐姐你的照片啊，我要的是我自己的，可以吗？”
这下夕足足停了几十秒才回复他。
“要是你真的忍不住我现在到你那儿也不是不行……你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解决生理需求……”
“姐姐！”
“行行行，发你发你，稍等。”
呼，游放下手机，夕怎么变得越来越难缠了，这黏糊糊的感觉以往只在雪的身上有体会。
不是个好兆头，他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多会，夕把照片发来了。
虽然黏人，但夕的办事效率永远那么高，照片都按照他想要的顺序排好了。
照片上的女孩青春靓丽，穿着轻薄的裙衫，露出大多数女生都会羡慕的长腿来。
唯一的遗憾，大概是女孩的表情不善，一副气急败坏的恼怒模样，也不知道是谁惹了她。
不过还是很漂亮，这就足够了。
“看吧，这是我，要是你愿意去漫展，我就穿这一身陪你！”他把手机扔给凌。
凌拿起手机，看了看。
“不用说了，我去。”凌的表情严肃。
“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