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自我救赎的坠落
“叮铃铃——”
伸手，将闹钟关掉，这样的动作似乎已经被身体记住，相当熟练。
可恶。
睁开眼，手机点亮，十月十四日，早晨六时三十分。
我又回来了。
枕头很松软，身上的毯子也很舒适，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欣喜。
揉揉太阳穴，痛觉还没有消失，左胸很难受，我调整着呼吸。
就像是刚刚死过一次。
可是为什么？
黑影是慕容？这解释不通啊。
难道说不论我是答应慕容还是不答应慕容，她都会在我回家时将我刺死？
理由呢？看慕容雪梦的表现，好像是因为我和会长走得太近，感情失控导致的过激行为。
那第一次呢，第一次她不是很高兴吗？还说了“明天见”。
这样的她，杀死我的理由又是什么？
“世界线的收束”，我想到了这个词。
不管怎么挣扎，最后都难逃一死，无限轮回的结局。
不对，如果这个局破不了，那游戏也没法进行下去，永远在第一天徘徊，我没有机会得到女孩的真心。
设计好规则的游戏，不可能是个死局。
“真不想去学校。”
对了，今天就不去学校了，待在家里，将门窗都关严实，任谁都进不来。
这样慕容总没法来把自己弄死了吧。
给班主任发了短信，发高烧需要在家休养一天，至于班主任批不批准我也不管了。
起床，翻看冰箱，食物还有，至少今天是不用担心了。
将所有门窗都锁上，拉上窗帘，我抱着几支瓶装水，重新钻回床上。
就这么睡一天吧。
……
咚咚咚——
敲门声？
很困，睡觉总是越睡越困，我挣扎着起身，耳朵细听。
咚咚咚——
确实是敲门声。
慕容不会是追到了这儿吧，我心一惊。
不管了，让她敲吧。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没办法，蹑手蹑脚来到门口，透过门眼，我想看看究竟是谁。
“洛风？你不在吗？”桃灵灵站在门口，满脸的担心。
是她啊，我放下心来。
“我在，刚刚睡醒，怎么了？”
“啊，洛风……老师说你今天请了病假，没事吧？”
“嗯，没事，感冒发烧，明天应该就好了。”
摸摸自己的脸，头发没有整理，眼睛耷拉着，鼻子有点堵，身上是全是褶子的睡衣，看上去也确实像是重感冒患者。
“那个……我做了点粥，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尝尝看吗？”
桃灵灵不是和我关系很一般吗，我们只是认识时间长一点的同学而已，还远远不到要来探病还为其做饭的程度。
不过难得人家一片好心，也不好拒绝。
我打开了门。
“请进吧，家里有点乱，别笑话啊。”
而且我还没忘记那个游戏的目标，如果和桃灵灵搞好关系，也不是没有追求成功的可能。
“好久都没来了呢。”桃灵灵换上待客用的拖鞋，抱着保温盒，看着客厅的布置，“和以前一模一样呢。”
我注意到桃灵灵裙下修长的小腿，被袜子勾勒的很好看，脸有点红。
“那个，谢谢你，还做了东西。”
至于桃灵灵话语中的奇怪，我也无意中忽略掉了。
“没事的，本来家里今晚也要吃粥，我就带了点过来，尝尝看？”
时间是傍晚的七时二十分，看来桃灵灵是放了学就跑回家，带着粥就跑过来了。
睡了一整天，除了一点面包也没吃什么，肚子很诚实叫了两声。
“嘿嘿。”我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病人就更要注意饮食啦，洛风你一个人生活，别总是这么大大咧咧的。”
拉着我的手，桃灵灵从厨房拿好勺子，将保温盒放在餐桌上。
“当当当，适合病人吃的口蘑鸡肉粥，还有肉丸子。”揭开盖子，热气腾腾的展现在我的眼前。
“好香……”
“请尝尝看吧。”
感激地看了看桃灵灵，心里还有点愧疚，我并不是病人，而她要准备这些，放学回到家肯定连休息都来不及。
“好吃……”
温软香糯，轻轻的咀嚼就会有滋味迸发，明明只是粥而已。
“洛风你能喜欢就好。”桃灵灵坐在一旁，开心地看着我狼吞虎咽，吃相十分不雅。
“啊，多谢款待。”我放下保温盒，抽出纸巾擦擦嘴，“太好吃了，很久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粥了。”
“是吗。”桃灵灵很害羞的样子，“洛风，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以前的事？”
“嗯，我能现在在这里，和洛风念着同一所高中，洛风你还记得是因为什么吗？”
因为什么？
我没有任何印象。
记忆中的桃灵灵，不太爱说话，和现在的样子差别很大。
从小学开始，我看到的桃灵灵总是坐在座位上看着书，或者写着作业，从来不和别的女生在一起玩。
这也是我会注意到她的原因。
同病相怜，可以这么说吧，我也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父母亲已经有三四年没有回国看我了。
或许当初应该和他们一起到国外生活的，难受的不行的时候，我甚至会这么想。
两个孤独的身影，就这么分坐在教室的两侧，一句话也不说。
没有交流，也就没有故事，我不知道桃灵灵再说些什么，她是将谁错当成了我吗？
我摇摇头，“抱歉，我有点不记得了。”
桃灵灵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洛风？”
“怎么了？”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吗？我们的曾经，答应要做到的，还有那些誓言？”
很浪漫呢，但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
“一点都不在意吗？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事。”
连说谎都做不到，因为是一戳就会破掉的泡泡，我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好吧，抱歉，是我太自我了，没考虑洛风你的感受。”
“这……”
“会变的呢，不管是世界，还是你我，我早该明白这个道理的。”桃灵灵笑了，是悲伤的笑。
“你……”
“好啦，看到洛风你没事就好，我也回去写作业了。”擦拭眼角的桃灵灵站起身，“再见。”
因为连发生过什么都不了解，我甚至说不出安慰的话。
“再见。”
只有这句，苍白的告别。
关上门，家里恢复了宁静。
看看时间，八时十五分。
度过了，我成功了，不被杀死的结局，我达成了！
狂喜，我很想喊出来，告诉那个不知道是谁，制定了这套规则的人，我做到了！
明天就可以开始了吧，去获得女孩的真心。
桃灵灵，桃灵灵是个很棒的对象，对吧。
漂亮又小心翼翼，而且我们之间还有很多共同的回忆，虽然我暂时忘掉了，但没关系。
寻找失去的记忆，不是王道的恋爱剧情吗？
我有预感，这会是我成功的契机。
呼……回屋躺着吧，迎接明天，全新的一天。
我再也不想看见手机屏幕上的“十月十四日，周一”了。
星期二，我来了！
……
咚咚咚——
敲门声。
凌晨，一片漆黑，我起身，跑去开门。
“您好，这里是洛风的家吗？”
陌生人，但装束我还是认得出，警察。
“我就是。”
怎么了？突然找上我？难道翘了课现在都需要惊动警察叔叔了？
“桃灵灵今天下午有到你这儿，对吧。”
“嗯，是，怎么了？”
警察叔叔们对视，点点头。
“她死了。”
两个小时后，我看到了桃灵灵的尸体。
冷冰冰的，全身没有血色，甚至有些干枯。
“是割腕，整个浴缸里的水都被染红了。”
“怎么会……”
崩溃般跪倒在桃灵灵的尸体旁，我看着还栩栩如生的脸庞，几个小时前，她还对着我在微笑。
“据她的家人说，桃灵灵从你那儿回家后，一个人就钻进了浴室，说是要洗澡。
可一个多小时人都还没有出来，家人冲进浴室，人已经没了。”
冲入脑海的，是桃灵灵的笑，悲伤的笑容。
“小风，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了吗？”
“我本该明白的。”
“再见。”
是我害死了她。
我忘掉了对她最为珍贵的回忆，这是她支撑到如今的所有力量，而我无情地抽走了她心底的支撑。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说谎，至少骗骗她，哪怕是一时半会……
躲过了死亡的我，只是让别人顶替我去死的胆小鬼，仅此而已。
那样的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追求女孩的真心？
这样烂透的结局，还有什么续写的必要？
“桃灵灵在你家，究竟发生过什么？”
我摇摇头，“能让我去个卫生间吗？我想整理一下思路。”
警察惊异于我的镇静，一般人见到尸体绝不会是这样的表现。
“可以，我们在这里等你。”
不过我毕竟不是杀人凶手，警察对我也没什么警觉。
“谢谢你们。”
走吧，到我该去的地方。
拖着失去灵魂的身体，我一步步往楼上走去。
顶楼，三十六楼，天台。
这可真是豪赌，赌我身上的能力还没有消失，我还能回到一天前。
现在时间是早晨的六时二十五分，距离二十四小时，还有五分钟。
想想吧，再回到过去，我该如何做。
站在边缘，看着下方，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不管做什么，桃灵灵都必须活下去，这是我的赎罪。
看来想度过这一天，还需要更多的努力啊。
自由落体，我听到了远处时钟塔半点报时的声音。
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一瞬间而已。
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