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拯救少女之旅（三）
西山，就像名字一样，位于天雪市的西部，两三百米高的小山，是市民假期休憩锻炼的好去处。
我和慕容站在山脚下，天色已晚，上山的道路亮起了灯，和我们不同，大多数人是下山，从我们身边走过，谈论着夕阳和晚霞是有多么壮阔美丽。
“已经快八点了，我们真的要这个时候上山吗？”我问身旁的慕容，她还穿着短裙和单薄的衣衫，怎么看都不像是来爬山的。
“怎么了？才八点，我们到山顶最多也就九点，不是看星星的最合适时间吗？”慕容扔给我一瓶水，“还是说小风现在还没有初中时有胆量？在害怕？”
“说什么呢，爬山，又不是闯鬼屋，有什么好怕的。”
事情发展到这里，我还看不到死亡的征兆，慕容不至于在这么充满回忆的地方突然摸出刀子来吧？
还是说，这次我可以顺利度过今晚，虽然为了拯救桃灵灵还得回去，但至少可以先看看明天会发生什么。
“现在想想，小风那时候也算不上什么好孩子呢。”慕容走在我稍前的位置，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如果你是指忤逆大人们的意愿，我还挺自豪的。”
记忆涌入，虽然很奇怪，但我并不怀疑真实性，慕容现在会是这样的态度，说明我记忆里的那些，曾经一定发生过。
不过拉着女生跑来市郊看星星，作为初中生还真是做得有点出格。
“我们都被修理得很惨呢。”
“可第二天又偷偷从家里跑了出去，让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时候的小风，在我心里是最帅气的。”
上山的路，我和慕容聊着，不够清晰的记忆经过慕容的叙述，我渐渐能勾勒起完整的过程，对话也越来越流畅。
“我现在就不帅气了吗？”
“嗯，没有以前帅了，不过我知道这不是小风的错，是那些女生的问题，现在好了，小风和我在一起，那些女生就让她们离得远远的好了。”
“……那些女生？”
敏锐的嗅觉，我闻到了死亡的味道，我现在绝不能否定慕容“和我在一起”的愿望，只能问问其他的相关情报。
“每天早晨故意在路口等待，装作和小风碰巧遇到的那个女生，小风你知道吧？”
桃灵灵？慕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借着学生会帮忙的名义，让小风天天和她独处的那个女生，小风你很了解吧？”
会长，秦小蕊……
“小风你今天中午去找了一个女生吧，虽然我还没弄清楚那个女生是谁，但很危险呢，故作清纯的态度，要警惕。”
彤香……慕容你一直在跟踪我吗？
怪不得我无论和哪个女生，在何处，哪怕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过于亲密，慕容都能准确出现，然后把刀子送进我的心脏。
才消失不久的恐惧感，现在又回来了。
“小风？你很热吗？为什么额头在出汗？”慕容停下脚步，伸出手。
不敢动，我只能任凭慕容拿着纸巾在我的脸上擦拭，慕容的手柔软，但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不能放弃，再撑一会，我还不知道慕容的病灶出在哪里，就这么死掉也太可惜了。
“我们，我们一鼓作气到山顶吧，我有话想和雪梦你说。”
我看得到，慕容眼睛里的光。
“好！”
……
晚风吹拂，吹得叶子簌簌的响，我登上了最后一个台阶。
山顶，视线瞬间开阔，观景平台就在那边，头顶是无垠的星空，闪烁发光。
“很漂亮吧。”慕容问我。
记忆的星空，是这幅模样吗？
我不确定，但需要承认，头顶的星空很美，美到不由自主就会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一瞬的闪烁。
“嗯，很漂亮。”
慕容拉着我，我们走到草坪旁。
“躺下好吗，就像那时的我们一样。”
我点点头，平躺于草坪上，有点扎人，但不难受，淡淡的草木香味，抚平着内心的焦躁。
“看着星星，生活那些困扰你的事，很多都会变得不那么重要，小风，你还记得这句话吗？”身旁同样躺着的慕容说道。
我可以看见慕容胸前的起伏，脸一红，扭过视线。
“……人在星空面前总是太渺小了，所以才需要看得更宽广一些。”我回答，就算不记得那些，凭借慕容所说我也可以接下去。
“这是小风告诉我的道理，我才学会了去抗争，去争取，去变得像自己，而不是活成谁的样子。”
是吗？和桃灵灵一样，又是美好的故事呢，我咧嘴笑。
明明和这么多女生有关系，现在神明交给我的游戏我却无法顺利通关，这还真是有点讽刺。
“三年了，小风，我做到了，爸爸妈妈再也不是我们之间的阻拦了，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了。”侧过身子，慕容握住了我的手。
“……可我还什么都没做到，我没能完成当初许下的誓言。”
“没关系的，小风，我们可以慢慢来，我可以帮你，小风这么优秀，那些事情，会很容易做到的。”慕容握住我手的力道在逐渐加大，“我等不及了，我不能再看着小风你和别的女生天天来往……即使小风你对她们没有意思，我也不想忍受这种煎熬。”
这是怎样可怖的占有欲，我看着慕容迷离的眼神，那里面有太多的疯狂和情愫，我相信现在慕容会答应我提的任何要求，不管是哪方面。
要答应吗？说不定游戏就顺利通关了，我可以从这无止境的一天中解脱出来，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杀死。
“小风，再见了。”
脑海中，是桃灵灵悲伤的道别，还有她永远冰凉的身体。
是选择苟活，还是在这个可以无限次重新来过的世界，当个救世主？
慕容的嘴唇越来越近，我知道，该选择了。
“雪梦，我也有话想和你说。”
“嗯，是什么？”
“……我们换个地方吧，草地上太扎人了，我脑袋都快被戳破了。”开着玩笑，我拉着慕容的手，来到临崖的观景平台。
风景真好，虽然只有星星灯火，但还是可以大致看得出轮廓，一条条道路从山脚下延伸出去，融入远处的城市中心。
“小风，你要说什么？”
慕容和我的手十指相扣，感受着这份温暖，我突然不害怕了。
“如果我说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慕容茫然摇摇头，也是，谁会相信这样的荒唐话呢？
“要和你抱怨的不少呢，在大街上被刺死，在女生的家里被刺死，我感觉再死几次，心脏哪个部位出血最快我都能知晓了。”
“小风，你在说什么……”
“不过我还是挺高兴的，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男生不喜欢被女孩子喜欢，特别还是慕容雪梦你这样的女孩子。”
长发及腰，不说话的时候宛如冰山美人，一双长腿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男生的目光，只是看着就会感到满足，就是这么夸张的程度。
说话温文尔雅，对谁都很温柔，即使是对那些嫉妒她的人，也只是微笑带过，好像不会生气一样。
回想第一次死亡，那时慕容还是我心中的女神，做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她能和自己的关系更近些。
可现在，我就拉着她的手，而她在等着我回应她的心意。
“但我知道，这份感情，有哪里出了问题。”
桃灵灵是这样，慕容你也是一样，喜欢一个人是很棒的事，但他不应该成为你生命的全部，因为这种理由就去死，或者去伤害别人，肯定是哪里出错了。
我还不知道是哪个地方出错了，我的记忆也不够支撑去分析前因后果，所以我现在没法说出更多。
“感情，出了问题？小风，我还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抱歉，我们不能在一起。”
这是实验，我特意选择了山崖边，要是慕容失控的话我可以自我了结，重新开始。
“为什么？”
“我有了喜欢的人，所以现在，我们没法在一起。”我还握着慕容的手，所以从手心传来的颤抖，我感受得到。
“……从一开始，小风你就是打算说这些吗？所以才会主动找上我，装作是忘掉了曾经，迟迟不回应我……都是为了拒绝我，是吗？”慕容的话里充满了愤怒，也是，这样居然能解释得通了，我一天在慕容看来的各种反常行为，都是为了现在拒绝她的伏笔。
我点点头，等待着尖刀鲜血的洗礼。
“……好吧，我会搞清楚的，小风你是不是在说谎，我不会放弃的。”
松开我的手，慕容抹了抹眼睛，跑开了。
山顶上只剩我一人，吹着风，头顶是在缓缓旋转但我看不出差别的星星。
这算是，赌赢了？
没有人死掉，我可以去第二天看看，会不会有新的故事和情节。
是因为我没有和别的女生在一起，所以慕容才决定暂时放我一马，应该是这样的吧，不然按照前几次的经历，我甚至不会有点头等待的时间。
那就回去吧，整理情报，看看明天该怎么办——
“这样的小风，没用了呢。”
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这不是慕容的声音，我听过，是在——
“桃灵灵……你怎么在这儿……”
是桃灵灵，手里握着什么，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
第一次的黑影，原来是这样……我终于弄懂了，看来喜欢刀子的不止慕容雪梦一位呢。
“和慕容同学的交流，很开心吧？小风？”
“我这可是进退两难了啊，你或者慕容，都碰不得。”我居然笑了出来。
身后就是山崖，距离下面的石台有几十米，摔下去应该没有意外，会死。
“小风，我做了汤，要尝尝吗？”桃灵灵笑得很邪魅，病态的表情，她甚至舔了舔刀刃，舌头被割伤了也丝毫不在意。
“下次，下次我会尝尝的，等着吧。”
信仰之跃！我感受着重力，还有头顶万千的星星。
挺浪漫的死法，还不错，第五次死亡。
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