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超脱预想的发展（一）
“小桃。”我主动开口。
中午，我和女生站在校门外等桃灵灵。
“洛风！”她显得很惊喜，“我还以为你生病了，上午没来学校，担心死我了。”
呼，看来她还不知道日记的事情，我还能多活一会。
“这位，我想——”
“她是谁？”
“哎？”
“小风？她是谁？”桃灵灵指着我身边的女生，一脸的疑惑。
差别有那么大吗？连我这种和女生不怎么熟的人都一眼认出了她，桃灵灵更应该……
“小风，我们中午一起吃午餐好吗？我准备去超市买点食材，清蒸鲈鱼和西湖牛肉羹怎么样？”
桃灵灵拽着我的衣袖，完全忽略掉了身边的女生。
我无奈，只能任着桃灵灵把我拖走，留下还不知所措的女生停在原地。
一次次，事件的发展和我预想的都有太大的差别。
“好了，鲈鱼，菜花，鸡蛋，家里的冰箱里还有牛肉，我们回去吧。”
听着这熟悉的台词，接下来的剧情我倒是很清楚。
吃完饭，桃灵灵邀请我到她的房间等待，然后慕容会敲门，弄死我们两个。
“小桃，今天，到我家怎么样？”
“哎？”
“你知道的，我家里总是我一个人，挺想在家里吃一顿热乎乎的饭菜……不行吗？”露出请求的诚恳眼神，我看着桃灵灵。
稍微利用一下桃灵灵对我的好感，不算犯规吧？
十分钟后。
“请进。”我打开门，比了个“请”的手势。
“哇，小风的家，我还是第一次来哎。”
是这样吗？我没在意，上次桃灵灵来探病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洗手间和浴室在这里，厨房在这里，要坐下歇会吗？我去倒点饮料，想喝什么？”
“啊，谢谢，”桃灵灵显得有些局促，“那就，橙汁好了。”
“小桃喜欢橙汁吗？”
“嗯，我经常在家里自己榨橙汁喝，不会长胖的饮品。”桃灵灵接过杯子，小口抿着。
“那抱歉啦，我这里只有很多糖和添加剂的浓缩橙汁。”我笑。
桃灵灵慌张地摆手，“没有没有，我不是那种做作的女生，说这些不是要嫌弃什么，小风你不要误会——”
“好了，我知道，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不是么。”我摸了摸桃灵灵的脑袋，经历了这么多次死亡，我终于有勇气摸摸妹子的头，果然占点便宜还是不错的。
“嘿嘿，那小风，我去做饭啦，你等着，我很快的。”
望着桃灵灵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我不知怎么，感觉挺温暖的。
桃灵灵好像真的是第一次来我家，她完全不知道厨房的布置，橱柜里都摆着什么也摸不着头脑，我不得不站在她旁边，给她递着需要的东西。
她的表现也是，有点紧张，感觉又兴奋又不安，像是第一次来男友家做客的小女生。
那么说，探病时她的成熟都是假装出来的？为了照顾我这个“伤病员”？
“那个，胡椒。”
“给。”
“蒜，我刚刚剥好的蒜放到哪儿去了……”
“在这儿。”
默契的配合，接过东西的桃灵灵会对我笑，在秋天感到春阳的那种笑，我很满足。
正常的女孩子，多好啊。
哪怕经历了那许多，桃灵灵仍然笑得如绽开百合般，一点杂质都没有。
要是能治愈她内心的伤痕，她该是多阳光，多活泼的一个孩子？
“对了，小风，刚才和你在一起的女生，是谁啊？”桃灵灵给牛肉羹调味，一边问我。
我也正好想问这个问题，“小桃你一点也不记得吗，小学时……我们熟悉之前，她们会经常欺负小桃，有时还挺过分的。”
“哦，是她啊，都好几年过去了，我还真的没认出她来，和那时区别超级大呢。”桃灵灵尝着汤的口味，“小风也尝尝看。”
听话地凑过去，鲜香浓醇，和上次喝到的味道完全相同，解放灵魂的满足感。
我似乎在上个世界，答应过桃灵灵要尝尝她做的汤，这也算是信守承诺了吧。
“你就……不惊讶？”
“嗯，是蛮惊讶的，我还以为小风要向我介绍你的女朋友呢，吓我一跳。”桃灵灵笑，汤勺在她手指间灵巧转动，颇有大厨风范。
怎么回事？
这不是桃灵灵内心的伤吗？她这么表现得……一点都不在意？
“她是想和你道歉的，大家长大了，知道曾经做错了事，她很想和你说一句对不起。”我不信，两本日记，每行间都是对那些过往的回忆，痛苦伤心，负面的情绪充斥，桃灵灵怎么不可能不把它们放在心上呢？
“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我现在不是很好吗？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好说抱歉的，是小风太小题大做了。”点点头，口味正好，关上火，桃灵灵端起汤，不过有些烫，她缩回手，将食指放进嘴巴降温。
好，好可爱……
我立刻反应过来，“我来吧，我家的锅不太好，要用毛巾包着把手才不会被烫到。”
“嘿嘿，谢谢小风啦，小风也变了。”
“我变了？”
难以理解的，不是姐姐你吗？
“变得……话痨了？还会照顾人，反正和以前很多不一样呢。”
“毕竟过去这么几年，我也长大了嘛。”
我知道，对有感觉的人，两种说辞，“你一直没变呢”或者“你也变了很多呢”，意思是差不多的，都不过是“我喜欢你”的另一种表达。
饭菜上桌，平日冷清的桌子也意外的有了一次发光发热的机会，我帮桃灵灵盛好饭，“请，别客气哈。”
“今天都是拜托小风掏的钱包，感觉有赚到呢。”桃灵灵接过我递给她的筷子，“我要多吃点。”
“我买菜你做饭，这样的搭配不好吗。”我夹了块鱼肉，还是那么细腻柔嫩，这次尝试虽然不太顺利，但有吃到这顿饭，想想还是不亏的。
“好……只是我有点惊讶，小风会拉着我来家里。”桃灵灵挪动椅子，“当初不是说让我独立一些，在学校里不要总是来找小风说话吗？”
“那个……你看，小桃你都会做饭了，还这么好吃，难道还不能说明独立吗？总是没法和小桃在一起，我在班里也很无聊啊。”
话是这么说，可我并不记得和桃灵灵有过什么约定，为了培养独立性而减少亲密程度？听上去好像是那么回事。
“小风就知道哄我，明明看到你和别的女生聊得很开心。”桃灵灵噘嘴，她慢慢往我这边靠。
重心已经完全偏到一边，我感受着桃灵灵放松身体带来的压迫感，心里明白，生或者死，取决于我接下来的话。
人只有绝对相信一个人，才会将身体的重量都交给另一个人，不依靠脊椎或者椅背，而是那个人的肩膀。
“那都是同学啦，学生会工作之类的，怎么，小桃吃醋了？”
对桃灵灵的容忍度，我一直不确定，慕容雪梦的底线好说，我和别的女生亲昵被她看到，条件就是这么简单，但桃灵灵，有的时候她会像慕容一样疯狂，有时她又显得无比脆弱，甚至选择自杀的方式了结生命，这搞得我很头痛。
“不是吃醋，那些女生我还不至于吃醋啦，但这就是小风的不好！我们都结下一生的誓约了，彼此最珍贵的东西也交换过了，小风你就应该再忍忍，看着我不就好吗？”
依偎在怀中，桃灵灵说着说着，甜甜地笑。
只是这话听上去怎么怪怪的？一生的誓约？最珍贵的东西？
“那个，最珍贵的东西，该不会是——”
“嘿呀，小风真是健忘，就是我们的第一次呀，只是那时我们还太小了，不然小风现在可能都已经是爸爸了哦。”
令我毛骨悚然的话，而桃灵灵还在笑。
她笑得太幸福了，让我不敢怀疑真实性，这可是桃灵灵啊，不会说谎心地善良的桃灵灵，她说的肯定都是已经发生过的。
我是畜生……居然对小孩子下手……不能原谅……
“所以我不会吃醋啦，我永远是小风的，小风也永远是我的，就是这样。”
颤抖的手拿起汤勺，我得喝点汤来稳定一下情绪，信息量太大，我一个普通高中生还来不及消化。
明白了，一定是我太愧疚了，才忘掉了和桃灵灵相处的记忆，我真是个罪人，不想着怎么好好负责任，只想着怎么活过第一天，还考虑桃灵灵是不是合适攻略的对象……我错了。
“小风，你要是真的寂寞，我可以发给你看呀，我的照片，这个年纪的男生会想要和女孩子亲近什么的，我懂的。”桃灵灵从我怀里钻出来，拿出手机，认真说道。
“那，那谢谢——不是这个啦！小桃，你确定吗，这可是开不得玩笑的事情。”
“小风？你真的忘了吗？小学毕业那个夏天，在我家，爸爸妈妈都上班去了，我们疯得不行，最后两个人累倒在床上，然后——”
“行了，我想起来了，够了，不用再说下去……”
不用怀疑了，这种事桃灵灵也肯定不会记在日记本里，保存在心底，作为珍藏一生的宝物，女孩子的浪漫，我能想象的出来。
“我想……去个洗手间，你先吃吧。”
慌慌张张，我松开桃灵灵的手，纸笔呢，我用来整理情报的纸笔呢？
关上浴室的门，我瘫坐在地上。
这算什么？我丢失的记忆里，已经和桃灵灵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
那游戏呢？不是说了吗，我要取得一位少女的真心……既然桃灵灵和我已经发生过关系……那我取得真心的对象，现在只剩下一位了，不是吗？
呵，呵呵，真心，绕了一圈，我绝望地发现，我又绕回来了。
因为我能取得桃灵灵的真心。
然后呢？等待慕容冲出来把我和桃灵灵都捅死吗？然后再重复这个过程，无限次？
喜欢一个人，又不能让那个人爱上自己……我该怎么做？或者说，我要怎样才能活下去？
什么都不做，买一张机票，飞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安安稳稳度过这七天，等待死亡的降临，这个想法如何？
咚咚咚——
敲门声，我像受惊的猫一样弹起来。
绝不能让桃灵灵去开门！
“来了来了！”听到客厅传来桃灵灵往玄关走去的脚步声，这是死亡的声音，现在事实还未显露，我还想再把事情弄得清楚一点，我还不想死。
来不及了，我听着桃灵灵扭动门把手的声音，闭上眼，等待着桃灵灵的尖叫和痛苦的哀嚎。
“啊，对对，洛风，我？哈，我是他同学啦，嘿嘿，不是，还不是男女朋友。嗯，谢谢您。”
什么？
门再次被关上，桃灵灵没有尖叫也没有哀嚎，我小心地打开浴室的门。
“小风，你的快递，我帮你取了。”桃灵灵指着放在一边的箱子，“快递员是个很可爱的女生哦。”
快递……只是快递……
不知为何，今天中午，慕容没来找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