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的指示在昨天下达。
威尔诺完全不想出征。
并不是因为舍不得自己的命,而是因为舍不得与有可能分别的某人告别。
“特许妖精兵帕弥斯·斯诺·瓦尔卡里斯直接打开妖精乡之门”。
多么简短的一句指示。
却如同死兆星一般高悬于头顶。
不是自己的头顶,而是现在正在操场上训练的某人的头顶。
她坐在图书馆的窗前,将视线投向外面的操场。
操场并没有正对着图书馆的窗户,差不多是放眼望去能看到一半的样子。他们正在能看到的这一半活动,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银色的头发在空中舞动着。
木刀的刀身互相撞击着,发出沉重的声响。
空色的瞳孔注视着晴空之下。
每一次交锋都带着新的变化,每一次突进都比上一次更为娴熟果敢。
银色的瞳孔泛着希望的光。
尽管一次次被击倒,却又一次次从地上翻身而起。
尽管身上会沾上尘土,却还是不断尝试着讲述的技巧。
空色的头发无力地下垂着。
一如面前的书页一样,苍白无力而轻薄易破。
低头,面前的书本上是有关自己一族的资料。
花样万千的蝶翼,个体的分时状况,战斗中用摄影晶石记录的影像,不知何时留下的书签,折痕,时间带来的古旧气味。
“我……该怎么办?”
并非提问,并非询问。
并非怨恨,并非责备。
亦并非向任何人,任何事物讲述的东西。
只是为了发泄胸中不满而念出的一句话而已。
没有想要回答,也不会有回答。
话语在整理干净的图书室里回荡着。
“不过,他整理得还真是干净啊。”
确实,不知何时,这里弥漫的让自己安心的古旧书籍和尘土味道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被擦得发亮的桌面与新鲜空气的味道。
威尔诺并不是认为这种味道不合心意,只是人们在心情不安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会寻找熟悉的环境与东西,对于威尔诺来说这样东西是古旧浓郁的书籍味就是了。
她站起身,来到一处书柜前,从那个书柜上拿下一本书。
书皮有点残破,但只要是老书就可以。
她打开书,将头埋在书页之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用力呼出来,再吸入,再呼出,如此重复了数遍后,她抬起了头。
脸上的迷茫表情已然不见。
她将书本合好,放回原处,向一层的餐厅走去,那里正放着自己的武器。
握起汀德兰的剑柄,回应汀德兰的呼唤,以剑为喉,对刃祈祷,这就是她要做的事情,她认为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
†
被阳光炙烤了数天而变得干硬的操场正适合作为运动的场所,但此时却没有一个小孩子在这里活动,这一切的原因就是站在这里的这三个人——“白衣牧师”伊恩·阿基坦,圣剑瓦尔卡里斯的适配者帕弥斯·斯诺·瓦尔卡里斯,以及莫尔宁的适配者罗瑞尔·莫娜·莫尔宁。
他们正在这里做战前的训练。
说来这样的训练本身想来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对手是“兽”,任何对人的武技似乎都没办法起到任何作用,但是这个以在地上对抗“兽”为职业的家伙却说“教一点能提升生还率的技能”,所以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也正因为这个,小孩子们也很乖巧地让出了本身是玩乐场地的操场。
“我再重复一遍,我能教你们的只是基础而已,无论是剑术、拳法还是步法,技巧之外便是熟练度,能学多少,能用多少,就要看你们的能力了。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些技能都是我们佣兵在地面上对抗‘兽’的时候用过的,都是针对‘兽’的特性改良过的,有总比没有好。”
伊恩一面施展用种族能力从某本古籍上学来的蜃影步法躲开帕弥斯的攻击,一面向帕弥斯说着这些。
“我当然明白!”
对面的女生吼道。
“你当然不明白!”
退身躲开了横切之后,伊恩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后退,而是将剑向后丢去,以一种避免损伤肌肉的方式向前猛进了一段难以想象的距离,一记肘击砸在了帕弥斯无防备的后背上。
“唔。”
沉闷的声音从舌头和咽喉的交界处发出,随后倒地的声音也发了出来。
“好,到此为止,休息。”
“我还能继续!”
帕弥斯尝试起身,但肋下传来的疼痛制住了她。
“你已经动不了了,我已经筋疲力尽了。”
“骗人。”
“是真的。你虽然很聪明,但总是搞不清一些重要的东西,这比什么都让我精疲力尽。”
“你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很聪明,能以最快的速度学会很多东西,但是你却因此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我所展示的是对抗‘兽’的技术。”
“当然记得。”
帕弥斯抬起头,回答。
“不过你只记得表面的意思,你刚才所做的,是习惯性的‘解’而非‘学’。你趁着这休息时间好好思考一下此间的差别吧。”
说完,伊恩就转身向树荫下走去,只留帕弥斯一个人依然趴在烧热的土地上。
“真严格呢。”
罗瑞尔箕坐在树下,向伊恩摆了摆手。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她根本就理解不了什么叫做‘学习技能’。她,还有你们一直以来所做的都是去‘解对方的攻击’,护翼军那一方面也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方面的努力,所以我才会来教你们这个的,用这样的方法。还有,那样太不雅观了,收起来。”
“这种技术没有推广的可能吗?如果能推广的话,‘兽’的威胁不就会小很多吗?”
罗瑞尔收回自己腿,双手按在脚腕上,改为盘坐的姿势。
“没有。”
“这么肯定?”
“你以为我们是从多高的尸山上爬下来的啊。”伊恩把整个后背靠在树干上,单腿伸开,摆出一个很舒适的姿势,向罗瑞尔解释:“在地面上,我们佣兵的死亡率可是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七,即使经过了训练,还是有很多人在第一次下到地面上的时候就永远留在了那里。我不认为现在就在这天上苟延残喘不思进取的人会有这份觉悟和意志,也不认为真的有人愿意不顾危险去与‘兽’战斗,所以最后不管怎么做,结果都是一样的,既然结果不会改变,不如让他们安稳地度日为好。”
“啊,不合礼节。”
“我是男性所以可以,你是女性所以不行。这就是差别。”
“过分。”
“过分就过分吧,对数字无动于衷的你在我看来反而更过分一点。”
小小的沉默。
“虽然可能有点不合时宜,但百分之九十七的话不就是基本没什么用吗?”
讲出了自己的看法,坦率的认识。
“确实如此,但那主要还是因为我们几乎都没有对‘兽’造成伤害的手段,也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才会把压制作为技法的核心。”
“但是我从你的战法上真的完全看不到压制的方面欸。”
“嗯……确实如此。我再重复一遍吧,压制为核心,是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弱了。我们与他们不同,我和你们都有着无与伦比的魔力储存量,完全有对兽造成直接伤害的可能,所以没必要把压制放在核心地位,只要放开了攻击,在受伤之前将对方杀死就可以了。”
“单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断定虽然你是个人品、性格、观念、思想、内在本质,乃至说话的口音都让人厌恶得无可想象的男人,唯有才能上,是无可辩驳的强大。”
“那还真是谢谢了。”
说来,以前似乎也有人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呢。
地上的某个同行,因为自己的见死不救。
听着鸟鸣的声音与罗瑞尔的聒噪话语,时间就不知不觉过去了。当伊恩反应过来的时候,帕弥斯已经在挥着剑发泄多余的体力和火气了。
(看来我也有点松懈过头了。)
“休息时间结束,就算体力没能恢复,也要到此为止了。”
“不,现在正是精力充沛时。”
帕弥斯晃了晃头,银色的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精力充沛是好事,但是过于旺盛就不好了。”
能感受到。
能感受到活力与热血。
能感受到冻结空气的杀机与穿透身体的视线。
(这样的话,或许可以。)
“不必担心。作为瓦尔卡里斯的持有者,乱了分寸是不幸的。”
“有此心就好,试着学习我的技法吧。”
“我会努力尝试的。”
“不必那么努力,以平时的样子来学习,才会达到最好的效果。”
“感谢您的训诫,我会尝试的。”
不见分毫松懈的言辞的后面,是无比坚毅明亮的眼眸。
她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呢?伊恩期待着。
†
虽然这么说,但是要做些什么还是不明白。
即使知道要做的事情是“战斗”,要达成的结果是“胜利”,却依然不知道怎么做。
练习吗?
早就已经做了足够的训练了。
放在图书室桌上的汀德兰也在注入魔力后发出与以往不同的、平和却暗藏澎湃暗涌的光。也就是说,武器也已经到了无需担心的状态了。
虽说自己也可以向伊恩求助,相信他也会很乐意帮助自己,但考虑到目前应该让他把注意力放在帕弥斯前辈和罗瑞尔前辈身上,而不是自己这个在战场上无足轻重的人身上,还是不要去打扰为好。
即使他会说“多一个人又不费什么功夫”这样的话也不行。
然后,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威尔诺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抬起头,看到门上挂着写有“莉莉丝·桑德尔”名字的牌子。看来自己是不知不觉间走到莉莉丝小姐的房间了。
威尔诺摆出一个困扰的表情,挠了挠头正准备离开时,却又像想到了什么转过了身。
咚咚咚。
她敲响了房门。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心所指引的方向就是就是正道。”
她似乎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这句话,而现在的状况正适合这句话,所以——追随着心的方向似乎也不错。
不消片刻,门就打开了。
莉莉丝的脸从门里露了出来,然后变成一副惊讶的表情。
“哎呀,真是少见呢。是来和大姐姐商谈青春期的烦恼的吗?”
这也难怪,不止是莉莉丝,在其他人活动的时间里,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图书馆里的,甚至有一小部分尚且年幼的妖精连她离开图书馆的样子都没见过。“图书馆里的妖精”这个名号也就此而来。
既然有名到这种程度,主动向他人坦露心迹这种事情自是不可能发生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莉莉丝会有明确的惊讶的原因了。
“烦恼是烦恼,不管是我未到来的青春期,还是你已经不能被成为姐姐的年岁,似乎都是错误的表达。”
如果是陌生人听来的话,大概是相当让人不快的表达吧,不过在莉莉丝的眼里,这话和她几乎看不出的维笑搭在一起竟是显得如此可爱。
“欸~真是冷淡。”莉莉丝让出了一条路。“不过还是先进来再说吧,秋天喝点茶自是最舒服的事情了。”
“嗯。有些事情我也不想在这里说。”
莉莉丝的房间和记忆之中有一点点差别。记忆里那个晶石通讯器是放在书架的最上层的,但现在却是在房间角落的小桌子上;家具比记忆里面似乎干净了一点;桌子上面散乱地堆了些文件。都是些不重要的变化。
“那么,是什么事呢?”
莉莉丝一边把茶壶放在炉子上加热,一边问。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有点高,大概就是因为炉子的原因吧。
“那个,以前的时候,有没有前辈在出征之前有过对实力不足的恐惧呢?”
威尔诺在沙发上坐定,对莉莉丝讲。
“诶?突然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你有这方面的恐惧吗?不过不必担心,这次的只是个小碎片而已,而且派出了三个人,每个人只要出一点力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并不能算成这样,只是有点不安。”
“不安?不是对实力不足的担心吗?”
“不会的,罗瑞尔也说了,伊恩是个很厉害的人,有他给她们特训的话战斗力方面是不会有问题的。但是我还是有点隐约不放心,觉得似乎有什么要发生了一样,所以我才想问问前辈们这样的时候都是怎么做的。”
“这样啊,那么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发生在妖精仓库里的故事。”
等待水烧热的时间里,莉莉丝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故事不长,但是要用一字一句地记录下来还是很繁琐的,所以简要说明。
那是大概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莉莉丝刚刚来到这个仓库时的事情。
主角就是这里曾经的妖精,与新任的管理员。
其实,妖精仓库比起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似乎更像是一个被剥离出来的小小轮回。
以不变却又变动的灵魂,不断地重复着短暂的寿命,不断地死去,不断地重新来到这里,这就是故事的全部了。
但即使是固定的齿轮也会有所松动,在所难免。
就在380年前后,有这么一个妖精出现了。
优等生一样的妖精,忠诚地执行着命令,忠诚地完成着使命,但却在某一天,在某个不该出现的梦境中看到了某些不该看到的过去,然后,崩坏了。
她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迷茫,因为梦境中的那个怪物般的巨大人影告诉她“地面的灰色才是应有的状态,想要保有现在的生活是错误的”,那是她不曾听过的想法。
不是因为实力不足,而是对“究竟应该怎样”感到迷茫。
坏掉的兵器是不能使用的,所以她被放在妖精仓库安养。
可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方法,没办法亲手去确认究竟应该怎样这一点,对她来说比死还要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在混沌中做出了决定。
她笑着将剑刺进了自己的咽喉,然后在莉莉丝的怀中笑着化成了星星点点的光斑,融化在空气中。
“所以说,莉莉丝小姐其实什么都做不到,对吗?”
汽笛响起,发出“嘟——”的声音。
“就是这样。”
听到汽笛声的莉莉丝起身,拿起烧好的水注入已经放好了茶叶的壶里,然后分注于两个茶杯中,端茶上桌。
“请。”
“我不客气了。”
稍微品一口,初道茶很浓,有点苦有点涩,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喝这样的东西,果然还是小孩子的味觉。
“不过呢,就算是什么都做不到,还是可以在你们想要哭泣的时候帮你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这就是我的存在意义。这一点,说不定你也是一样的呢。”
“我明白了。”
喝完一杯,威尔诺就放下了茶杯。
“不再来一杯吗?”
“不必了。”
走在阳光照耀的走廊上,她做出了最终的决定——即使实力不足,一定有自己能做的事情,在找到它之前,姑且全力挥剑就是。
†
指令从传达到执行的时间并不长,只不过不足四十八小时的时间,战斗便爆发了。
随着前线传来报告,妖精仓库的驻留人员也开始行动起来。无论是要进行联络的管理员,在远方负责舰艇调度的调度员,还是驻留在森林里面的军队,都无一例外地以最快速度行动着,不带一点表情地行动着。
随后,登艇之时到了。
这是个有着火红的夕阳,薄如纱的云层,全副武装的军人,秋风中晃动的树叶与高速旋转的橙黄色桨叶的黄昏。站在这样的黄昏里,总会让人有一种既哀伤又敬畏的感觉。
不过不管再怎么哀伤,怀有再多的敬畏,该发生的事情终究是会发生的。
秋风疾驰的港湾区中,有几个因不那么整齐而略为显眼的人影在站着。
那几个身影一个是穿着少女才会穿的洋装,有着十五六岁少女体形与面容,却又能让人从站立的身姿一眼看出岁月洗礼的女人;一个是身披纯白的礼服型教袍,挂着金色标志牌,并且背着不合身份的巨大布包裹的青年男子;另外的三个则是虽高矮不一,发色各异,却都着统一的女款护翼军军装,加以薄薄的轻型板甲,并且携着与身材明显不符的大剑的少女。
无须多言,是伊恩和莉莉丝她们。
螺旋桨桨叶扇出的狂风中,分立对站的两队人间,有点是沉默。
但沉默终究是要被打破的,不管是谁来,终究是要打破的。
如果不想让这一有意义的事情被其他人插足的话,就要自己做。
并且也确实如此了。
“笑一笑啊,别摆出一副没自信的模样,搞得好像要去赴死一般。”
虽然是很糟糕的开场白,但也已经是临行发挥的极限了。
知道美丽的少女要奔赴与她们完全不符的战场,任何人都开不出玩笑。
“但是就是去赴死啊。”
即使明知是安慰的话,帕弥斯也丝毫不领他的情。
“胡说什么呢。你们可是我教出来的战士,这种战场就死掉的话,岂不是显得我太无能了,所以就算是为了我,我也是教了你们足以活下来的技能。”
“神父大人还真是不懂人心呢。少女如果愿意这样说的话,那就是‘我马上就要奔赴死地了,好好夸夸我,让我有回来的动力’的意思,这种情况下作为少女的意中人可是要好好表现才是啊,怎么能说那么不解风情的话呢?”
罗瑞尔双手环抱,在一边煽风点火。
“是吗?”
“完全不可能是吧!”
帕弥斯几乎是叫了出来。
“不,大概是的。”
威尔诺也掺进来了,战局更加混乱了。
“绝对不是!”
声音更大了。
“这是害羞吗?”
罗瑞尔向身旁的威尔诺问道。
“是害羞。”
“原来如此。”
伊恩摸着下巴点着头,对这一观点表示认可。
“不要添油加醋!还有,你为什么会这么痛快地就接受这样明显是胡说八道的解释啊!”
眼见不妙,帕弥斯使出了“战力集中”的方案。
“嗯……大概是因为这样解释对我有足够的好处吧。你看,人们不是一般都会接受对自己有好处、对自己有利的看法吗?现在就是这样。”
“这就是你诡辩的理由?”
“对啊。”
帕弥斯沉默了。
想必她也没有想到伊恩会想出这样的说法吧。
不知道怎么回答,也无法回答。
这所谓的“诡辩”,如今却让帕弥斯觉得无比怀念和沉醉。
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似乎也有这样的说法。
——大概会被清洗掉吧。
不合逻辑又不合场景的话语竟然能做到这样一步,这是帕弥斯此前从未想过的。
“不管有多少话要说,都留到回来之后再说吧。如果有着不得不回来的理由的话,回来的可能性可是会大大提升的哦。”
伊恩在帕弥斯的肩上拍了一下,示意要出发了。
此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吧。
——饼干,就是平常带在身边当点心吃的那个。
骗小孩子的把戏,没想到不足二十年的短暂的岁月里竟然要用上两次。
“最好再也不要见到了。”
还两次都被拒绝了。
“我的真实身份可是佣兵,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
“我的意思是我平安回来之后希望再也看不到你了!”
(——看不到眼底总是带着忧郁的你,见到第一次在三十三号浮游岛见面时,如星光般不显眼却又无比灿烂的你。)
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飞奔着上了飞空艇,还被艇上的管理人员喊了“不要在艇外回廊上乱跑”。随后,罗瑞尔和威尔诺也和送行的人道了别,跟着帕弥斯的脚步登了艇。
“那不是更不吉利了吗……算了,一路顺风。”
伊恩挠了挠头,苦笑了一下,对她们还有已经收起固定臂的飞空艇摆了摆手。
“不劳您费心了!”
黄昏的金光中,飞空艇慢慢远去,带着人们的思念与希望,想着那天穹彼方的遥远的战场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