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与莫言姐一起到医院探望莫父。
一走到医院,我最不想闻到的味道,扑鼻而来。
是消毒水的味道,很是刺鼻,很是难闻。
这种味道令我印象特别深刻。
我父母过世的那天,接到消息的村长,带着我匆匆来到了大城市的医院里。
当时已是深夜,我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脸上毫无血色。一心只想要见到我的父母。
可到了医院,看到的画面,至今仍无法忘怀。
我的父母,躺在冰冷的推车上,被一个戴着医用口罩的男人给推出了急救室。
我哭着喊着跑过去,想掀开那条白色的布块,最终究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了。便被医生给拦了下来。
“别看了,孩子。火势太大了,他们全身的火烧面积达到了90%以上,惨不忍睹。对不起,我救不了他们。”
面对医生的道歉,我没有选择接受。拼命的,努力的推开眼前拦截的双手,呐喊着。
“我不信,他们肯定还活着!”
可我的力量太小了,根本无力挪移眼前医生的拦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母被推进了太平间。
“不!不会的!他们说过会回来的,他们说过会在我过生日那天,带蛋糕回来看我的啊。”
我大喊着,眼泪早已经崩溃决堤,通红的眼眶里满是不信的眼神。
我咬牙切齿的哭喊,可没人理会我的固执。只是摇头,一致的摇头。无论是医生,还是站在一旁的医护人员。甚至连带我过来的村长,都无力回天地叹了口气。
一把手伸过来,将我湿润的眼睛全部捂住。抱着我,低声和我说。
“小雨喔,哭啥子咯。莫哭莫哭,还有爷爷陪你撒。”
然而,我想要的,并不是村长爷爷的陪伴。我想要的,是家人的陪伴啊。
于是得不到安慰的我,只能在医院里大哭着送别我的父母。
那样的回忆太过残酷,哪怕过了一年多,我仍觉得不忍直视。
“怎么了?”
面对莫言姐的询问,我没开口,就低着头,握着她的那只手,越抓越紧。
难过的心情总会随着熟悉的环境一块涌上来。在记忆这块,气味是最容易勾起回忆的。
所以,我讨厌闻到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每每闻到,都会令我觉得生不如死。
就好像自己也在经历父母曾受过的苦难,在烈火中拼命挣扎。哪怕到了医院,也难逃奄奄一息的命运。
每当我想到这里,总会觉得浑身发寒,一阵颤栗不止。痛苦与哀伤,便在心里愈发的肆无忌惮。
“呼、呼、呼...”
我变得有些难以呼吸,眼眶瞬间红了起来。眼前的画面顿时迷蒙一片,水汽越来越多。直到眼眶终于撑不住了,一滴一滴的眼泪不断的滑落。
我控制不住,可又不想被莫言姐发现我的难过。于是只能低着脑袋告诉她。
“没事。”
一步一步的走着,眼泪则一滴一滴的掉落。我不想解释,心里实在是太痛苦了。然而并不想让自己的痛苦影响了莫言姐的心情。
我觉得再过一会就好了。让我再哭一会儿就好了。所以拉着她,走在前面,不让她看到我此刻落泪的表情。
可....
“小语。”
她拉住了我,然后顺势用力。我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她拽进了她的怀抱里。
“嗯?”
趴在她蹲下的肩膀里,我不晓得她有没有看到我流泪的表情。故而只好试探性地问她。
“怎、怎么了?”
我的声音闷闷的,听上去,还有点哭腔的味道。
所以哪怕我掩饰得再好,在她面前,我向来无所遁形。
“哭了?”
“....”
她问我,我不答。
“为什么不告诉我?”
“....”
我仍不语,只是趴在她的肩膀上,感受她此刻的体温,很是温热。
“你不想说,对吗?”
我点头,真的什么都不想说。既不希望她继续问下去,也不希望她什么都不理会。
而万能的莫言姐,则给我这份看似矛盾的难题,一个最完美的回答。
“难过的时候,你可以什么都不说。可你要是想哭了,得和我说一声。”
“说什么啦?”
我埋在她的肩膀里,类似闹脾气地和她埋怨。
都要哭了,还必须要和她报备一下吗。不要这么强势好不好?
这样,我会很丢脸了好吗。
而她的回答,令我的泪腺骤然崩塌。
“说抱我。”
于是,我依照她的要求,用力吸了下鼻子,哭着低求说。
“咻、呜呜....抱我....”
她依言而行,将我瘦小的身子整个抱紧,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语气温柔到不可思议。
“哭吧,我一直都在。”
以最简单不过一句话,轻易温暖了我的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