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听到莫父说出的那句话后,我整块大脑感觉顿时一片空白。
心里一直浮现一个要命的念头。
【莫言姐要走了】
于是心慌,恐惧,不安等情绪一直从内心深处冒了出来。
最可怕的,是莫言姐没有拒绝莫父的要求,尽管她也没有开口答应。可沉默不语的莫言姐,令我惶恐。
我害怕她会离我而去,在这广阔的城市里,我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除了莫言姐,我就好比是河里的一叶浮萍,居无定所。
失去她,以后的日子,我难以想象。
所以从医院出来后,我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比之平常松松垮垮的力道要更加用力。
我舍不得,亦害怕我一放手,她就会从我眼底消失。
那样的不安,直至回家后,莫言姐开口的一句话,才得以缓和。
“怎么了,手有点冰。”
她握住我冰凉的掌心,不解地看着我。接着举高我的手掌,双手握紧,放置嘴边轻呼了几口热气。
感觉到手掌里她温热的气息,痒痒的,温温的,很是暖和。
心里稍安了片刻,可等她放下我的手掌后,随即又再度被不安的寒冷所入侵。
我克制着内心的心悸,摇着脑袋说。
“没什么。”
总觉得挽留这样的话,我很难开口。并不是说我舍得她离开我,只是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任性而造成他们父女俩的矛盾。
从刚才谈话的结果看来,他们俩好像在私底下达成了某种约定。如若我这时候来搅和,肯定会让莫言姐感到为难的吧?
抱着这种既难受,又无可奈何的情绪。我难过地放开了莫言姐的手,一个人回到我的房间里。
“咕噜噜。”
肚子饿的时候,连声音都叫得特别响。中午我没怎么吃,陪莫父一起吃的医院病号餐。很是清淡,不甚合我的胃口。
而让我真正吃不下去的原因,只是听到了莫言姐要走的消息。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便能将我的食欲摧毁得一塌糊涂。
回来已经夕阳西落,在病房里,莫言姐和莫父一直讨论着公司的事情,有一些涉及到发展前景的话,我根本听不懂,也无心听懂。
整个下午,我的脑袋一直都是空的,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才觉得周遭的环境变得真实了一些。
我坐在床上,背靠着床板,一个人望着天花板独自发呆,有股难过到不行的情绪一直在胸口里弥漫。
如同暴雨过后,快要涌出的堤坝的河水,难以压制。
就在我的情绪即将达到临界点的时候,“咔擦”一声,我的房门忽然打开。
我扭头见到是莫言姐走了进来,慌忙抓起被子将脑袋蒙了上去,接着听见规律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往我这个方向走来。
“肚子饿了吧,起来吃点寿司。我叫老管家提前做的。”
也就是说,从我们回来前,她就已经料到我会肚子饿了。
可是我现在根本没心情吃东西,虽然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可如果把好吃的,与莫言姐摆在眼前,我会毫不犹豫地扑进莫言姐的怀抱里。
她是独一无二的,哪怕用全世界的美食都无法与之衡量。
所以我此时此刻的难过,也就难以用美食来治愈了。
“我不想吃。”
捂在被子里的声音闷闷的,她听完放下了盘子,忽然坐到了我的床上,唤了我一声。
“小语,起来。”
声音保持着一贯的清冷与强势,可此时的我,并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副伤心的模样,于是摇头。
“我要睡觉。”
又是一句。
“起来。把被子拿开。”
语气严厉了几分,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她不用动手,就能让我乖乖听从她的命令。
我拿开了被子,整个人属于跪坐在床上,脑袋则趴在了两条胳膊里,不愿见她。
“把脸抬起来。”
她的语气渐渐变得有些不耐烦,我知道这是她不悦时才会发出的语气。所以我不敢怠慢,生怕惹她生气。
但在抬脸面向莫言姐的时候,我已经狡猾的将自己脸上的眼泪全擦干净了。
可这样的小把戏,仍旧逃不出她的火眼金睛。
“怎么又哭了?”
她拧着眉头,哭笑不得。我嘴硬。
“我没哭。”
也没敢与她对视,生怕丢了底气,露出破绽。
可精明的莫言姐早就看穿了我那点小心思,用紫色的眸光将我的内心摸个透底,拆穿道。
“你就这么舍不得我吗?”
她言笑晏晏,说得十分开心。可我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甚至觉得她此刻开心的模样有些气人。于是更加嘴硬了。
“我哪有。”
“真的?”
“....”
她拉长尾音质问,而我只能沉默,不敢再说。
因为我怕我再嘴硬下去,她可能就真的走了。
可能是见我情绪变得有些低迷,对此,她于心不忍地安慰了我一句。
“你想那么多干嘛,我还有一年才大学毕业呢。”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如安慰一个孩子,然后又说。
“也许一年后,你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舍不得我了啊。”
语气平淡,却透露着莫名的伤感。这样的话我听不得,感觉又快哭了,于是立马扑进了她的怀里,死死的抱着她。
拼命地摇头,可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只有“嗯嗯——”这样强烈的语气措辞在表达着我此刻的想法。
“我就去两年而已。”
她措手不及,语气放软,同我商量。可她不知,我现在想要的根本不是商量,而是....
“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怯懦的问,那感觉应该挺像一只被人遗弃的流浪狗,充满着哀怨与失落。
莫言姐见我曲解了她的意思,解释道。
“我是去留学,留学后还是会回来的。”
说着,还安慰地顺了顺我的后背,见我泫然欲泣的表情,无奈地用拇指擦掉了我眼角的泪花。
“留学有那么好吗?”
我抱着她的脖子,抬头与她对视,说话的语气有些冲,其实只是不甘心罢了。
不过她依旧好好解释给我听,我说过的,无论何时,她都会用大人才有的成熟方式来安抚我所闹出的小情绪。
“留学,就是为了让一个人学习到更多的知识,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从而获得更好的人生。”
她的解释,向来条理清晰,令我一听就明。我以为这是她用来拒绝我的说辞,没想到下一秒,她却说。
“可如果你还是舍不得我,那我可以不去。”
一句话,她说得轻描淡写,可我却听到了她语气里的坚定不移。好似我答应后,她就真不会再去留学了。
有那么一刻,我是想点头的。可最终我还是没有那样做。而是抱紧了莫言姐的脖子,将哭花的脸蛋埋进她的颈窝里,哭着摇头说。
“不要,那你还是去吧。”
我说得极其委屈,还带了点哭腔。她听完,她怔忡了一会儿,不明其意地询问我。
“怎么,又舍得我去了?”
“我没有。”
我大声反驳。然后小声补了一句心里话。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的。”
她闻言一笑,不予理会我的戏言。而是缓和了语气,很是温柔地问我说。
“那我就不能留下来陪你吗?”
我摇了摇头。她继续追问。
“为什么?”
我咬了下嘴唇,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里闷到了极致。最后,还是将一直压在心底里的话给小声地吐露了出来。
“我....不想拖莫言姐的后腿。”
“嗯?”
她不解的疑问,而我则将她抱得越发地紧密。将存在于我眼中的那个人,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我心目中的莫言姐,强大,无敌,无人可比。所以我希望你去留学,我想要你比谁要厉害,比谁过得都要好。”
这份期许,这份愿望,被我大声地说了出来。尽管面对这样的选择,我很痛苦,可我仍旧希望,莫言姐能因此过得更好。
所以卑微不堪的我,只能流着眼泪对她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不想你的人生,因为我,而变得一塌糊涂.....”
说这句话的同时,我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
有我穿着破烂衣服在山里割草的一面,还有我徒步踩着泥泞的山地去学校上学的一面。
然而无论怎么想,这样子狼狈不堪的我,卑微得都能跌进尘埃里了。又有什么资格去挽留莫言姐,阻止她成为更好的那个人呢?
所以我只能放手,我只能哭。我就是再舍不得,我就是再伤心到难以呼吸。
也不能因为我的自私,而害了莫言姐一辈子。
而就在我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莫言姐忽然抱住了我的身子,用坚定的语气在我耳边低喃了一句话。
“你舍得我离开,那就不曾想过,我舍得你吗?”
这话....什么意思啊。
我抬头凝望着她,泪眼汪汪。她见着我眼里的疑惑,不由分说地垂下头,在我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当时我还不明白这吻有何含义,只觉得温热,柔软,且富含湿意的感觉于额头上蔓延开来,那样的感觉,终生难忘。
在我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她认真地告诉我,一字一句,都是那么的饱含深意。
“傻瓜,没有你,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