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言言的母亲刚好去视察这家工厂，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莫父的话说到这，戛然而止。
他脸上悲伤的情绪已无法抑制，捂着脸。难过，无助的表情深深揪着我的内心。我无法克制，上前将手搭在了他宽阔的后背上，替他顺了顺。
此刻的我们有着同样的心情，只是谁都不想开口，不想说出那份难过。
我们都明白，这话，说不得。
过了好久，在我不断顺背下，莫父的心情渐渐缓和了下来。抬起脸面向我时，表情仍是悲伤的，可看我的眼神很是温和，如黑暗里的一盏油灯，柔和的光芒都溢着温暖的意味。
“小语，你是个好孩子。所以你更要明白一件事，你还有言言在你身边陪着，可言言呢？”
他邹了下眉头，很是凝重。令我屏息等待他想说的话。
“言言是一个要强的孩子，虽然我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这么在乎你。”
是啊，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从我们见了第一次面后，两个人居然会从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发展到如今这般亲昵的关系呢？
她的在乎，从来没有缘由。为我出头，为我撑腰，就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所以我从来没觉得这样是不对的，直到莫父对我说出。
“可是，你想过没有，言言她又该依靠谁呢？”
是的，我一直依赖着莫言姐。尽管有时候我也会要强，但大多数，我还是避不可免地选择依赖她。
她就好像是无所不能的神，什么事到了她的身上就宛如喝杯水那么简单。所以我习惯了，遇事和她商量一下，然后，全盘接受她的解决方案。
这样的做法很卑鄙，卑鄙在于，我并没有能够让莫言姐依赖的本领。我只是像一个贪吃鬼，寄住在莫言姐的身边，吃掉她家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宝藏罢了。
故而我低下脑袋，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我以为这是莫父给予我的教育，实则不然，他想告诉的话，其实是。
“小语，我已经年过半百，还一直发病住院，可能以后也没办法陪言言多久了。”
“不、不会...”
我安慰的话被莫父摇头打断，他温柔地揉了揉我的脑袋，如同交代后事的语气很是令我惶恐。
“你别想太多，我只是希望你们两个孩子都能变得坚强一些。没人能陪自己走到最后，我们能依靠，只有自己。懂吗？”
说真的，我听不懂，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可当我急切地想弄懂时，他却开口了。
“不懂也没关系，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之所以让言言出国留学。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爱好，其中，也有你的原因。”
“我....”
我瞪大了眼睛，很怕莫父会说出什么类似于讨厌我的话来。那样的打击太过沉重，我恐怕是接受不了的。
毕竟是莫言姐最亲近的亲人，要是被他讨厌的话，我可是会哭三天三夜的。
正在我提心吊胆了许久后，好不容易等到的话，却不是我担心听到的，而是。
“言言她，太喜欢你了，所以我这个老头子，还真是挺嫉妒的啊。”
“诶？蛤？”
我听完不禁后退了两三步，惊得连下巴都差点掉出来了。
莫父明明一直给我的印象是稳重，严肃的老干部模样。可偏偏此刻却说出了如此令我大跌眼镜的话来，这未免....反差太大了吧？
还有，我这心跳为什么忽然跳得那么快啊。
(莫言姐她喜欢我？！
她喜欢....我？
不不不不不不......)
心里一直不断冒出这个念头，然后，脸腾得一下红了。慌忙摆手推脱。
“哪有啦？”
只不过我的反驳可没什么效力，羞愧不已的我听到了莫父继续埋怨道。
“可不是嘛，言言她以前明明不黏人的。可现在恨不得天天呆在你的身边，连留学都不愿意去了。”
“那、那不是...她、她担心你嘛。”
可能是太害羞了，尤其这话还是莫言姐的父亲亲口说的。我连话都说不明白了，结巴了好久才把话说清楚了。
可莫父却给了我一根摇摆的食指，嘴边擒着一抹作弄的微笑，与恶作剧时的莫言姐露出的表情一模一样。
明确地告诉我说。
“她担心的是我，可她喜欢的，是你哦。”
“才不可能嘞！”
终于，我压不住心里的那股羞意，难为情地大喊一句后，扭头逃走。
“呵呵，这孩子真有趣啊。”
莫父见我匆忙逃窜，微微一笑。可笑着笑着，挂在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下来。
悠然叹息，语气惆怅，自言自语地低喃说。
“小语啊，希望你能让言言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