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的米粥和鸡蛋刚好没几分钟,床那边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和秦青微微的两声把我听得一阵耳根发烫的呻吟。
我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被粥的米香给勾醒了。
她顶着一头睡得有些凌乱的短发从床上缓缓坐起来,仅仅一会儿的功夫,就从睡眼朦胧迅速地到了彻底清醒的状态。
她看着我,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张开嘴好像要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毫无疑问,无论是我还是她,都没有应付眼前场景的能力和经验——也许以前的秦青可以轻松化解现在快要凝固住的气氛吧,不过现在的她,只能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拼命地在厘清状况,想要打破这个僵局。
我站在“厨房”里,卷着袖子束着头发,带着烘焙用的厚手套端着一只高压锅。
这时机糟透了,我也得说点什么吧,脸被蒸汽熏得好烫锅好沉我还是先放下锅吧……
我凭借着本能移动着,幸亏这是我的家,预演过无数次的动作靠着脊椎神经和肌肉记忆在大脑一片混沌的情况也能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
“吃……吃了吗您呐?”
话一说出口,我恨不得抽死我自己。
我的本意是想问要不要吃早饭的,但是因为太过紧张,脑子不知串线到了哪里,开口直接窜了句京片子出来。
秦青也被我整的在床上愣住了,她也没想到我开口是句京腔,有些懵。
她呆呆地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认真地答道:“没吃呢。”
“呃……那,一起来吃点?”
我这么发出了邀请,秦青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我先去洗漱了……”
社交真是毫无意义且令人恐慌的。
这种状况下,秦青在我家醒来,我做了双人份的早餐,但我仍然需要“邀请”,秦青也需要作出“回复”,我们才能一同进餐。
如果可以摒弃到这一令人不安且不适的过程,反而是不合理的,所以我无法理解。
我隐约觉得秦青或许是认同我的,但是……我们还必须以这种无意义的社交来维系联系。或许是因为我们还不够默契……这需要时间,或者时间也没有办法。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展成什么样,但是不得不承认,那时我似乎对秦青有着很多一厢情愿的感情与期待、没由来的期待着她。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取出了两套餐具,拜前女友所赐,我家里碗筷碟还算够用。
盛出细细熬好的白粥,我剥好两枚白煮鸡蛋放在小碟里,白色的瓷碗、白色的冒着热气的粥、白色的餐碟、白色的圆滚滚的鸡蛋。
只是看上去,都会觉得过分寡淡了。
虽然正常来说,这当我的午餐都绰绰有余了,但这作为招待秦青的早餐,我自己都觉得寒酸,就像我这个人一样,相当的乏味。
习惯性按照以前对待自己凑活事的标准来做饭了,忘记今天还有秦青这个大小姐了。
因为隔音效果很差,我能听出来秦青的洗漱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在长时间没响起水声之后水龙头再次被打开,然后是水流泼洒在水池里的声音——这是绝对是在把洗面乳冲掉吧。
现在留给我的时间,大概只有捣个蒜倒点香油醋还来得及……
片刻之后,秦青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鬓角和额前的头发还微微湿润,虽然脸上依然写着疲态,但是白嫩的脸蛋上像是把水都吸进去了一样吹弹可破,透露着让人忍不住想摩挲的光泽与细腻。
“呃……啊,那个,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大米粥、鸡蛋还有……呃,蒜泥,随你喜好了……”
我比划着桌子上的东西,依旧是拿白花花的一片,除了中间多出的一碗蒜泥。
“这样就可以了,很丰盛了。”秦青轻轻地鞠躬,说着感谢的话,但是听得我脸上火辣辣的。
别说丰盛了,你说这是朴素,都侮辱了“朴素”二字的多样性。
“不,这只是……呃,我没太准备好,对不起,”我看着秦青那张完全没有流露出不快的脸,因为觉得她八成真的没有不高兴而感到更加愧疚,“我晚上会做一顿更好的。”
“不,我比较喜欢这种……清淡的,嗯,清淡的就很好,完全不用麻烦!”秦青拼命地摆起了手。
“那怎么可以,至少让我做个肉菜吧,我对厨艺还是很拿手的。”
厨艺……是我为数不多的可以自信地说出来我做的不错的方面了。
虽然没有怎么钻研过,但是因为家庭原因,至少算是一个熟手,在以前同居的时候也是我给前任做菜,毕竟我始终是比较闲的那个。
“是吗,拿手吗,余鱼同学你……嗯,很厉害,”秦青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社交的敏锐性,抓住机会笨拙地夸奖着我展开话题,“那我期待一下晚上了……嗯,当然早上的我也很喜欢!我喜欢清淡的,嗯……但是我也不讨厌肉,呃,你怎么样做都没关系的。”
“啊,啊,我知道了,”我意识到这个我们最好还是别继续说下去了,“先吃饭吧……”
“嗯对,吃饭,谢谢你的招待。”秦青也慌乱地说道。
我们两个一起坐在了茶几边上,低头看着眼前米香与热气氤氲而出的白粥,同时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
而后,同时默契地装作没听到对方叹气,沉默地开始吃掉这份寡淡的早餐。正如孔子所说,食不言寝不语。虽然正常人可能会觉得现在的气氛很压抑,但是其实在我看来……现在反而是今天早上最不尴尬的时刻了。
而且,虽然这么说起来会显得有些妄加揣测、有些自以为是,但我总觉得秦青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到了最后,她也没有尝试我调制的蒜泥。
所以我自己也没有好意思动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