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布恩森特和西纳安格雷,正站在大雪漫飞的白夜国废墟中央。在白夜国天空裂缝的下面,布恩森特平静地等待着。
贝利塔娜搀扶着吉米斯和罗伦米,注视着远处天空上的缝隙。缓缓,缓缓,雪花在风中起舞,在风的指尖上跳跃着,落到三人的身上。
随着布恩森特的到来,白夜国天空上的缝隙不断扩大。
布恩森特所看见的,却是更遥远的未来。
裂缝中的黑暗蔓延,笼罩整个白夜国的天空……幽蓝色的光芒照耀着白夜国境内的几人。布恩森特感受到强大的重力压迫到身上,本能地抵抗着。淡紫色的眼瞳看着天空中伸出来的闪烁红光的无数的手。还有黑红色的蝴蝶不断地飞出,它们在布恩森特周围的特定位置停止飞舞,只是扑闪着翅膀,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将布恩森特整个人连同灵魂束缚在法阵中央。
见势,西纳安格雷立刻跪倒在地,以一副虔诚的模样等候着“挚友”的复活。
“西纳安格雷……真是可笑啊。你的挚友,已经从贝利森变为魔王了吗?”布恩森特像是知道西纳安格雷心中所想一样,发出最后的嘲讽。
西纳安格雷只是咧嘴一笑。依然保持着虔诚的姿态。
意识空间中,贝利森拽着布恩森特,用尽浑身地气力拽着。布恩森特看着他,浅紫色的眼瞳中满是歉意,叹息着,有气无力地说道:“极界空间……封印。”
贝利森立刻被光线缠绕,化作一道光芒消失。
“极界空间,解封。”一阵眩晕感传来,无力感扩散周身,随着耳鸣声不断响起,布恩森特的意识被重创,陷入沉眠,失去对外界的感知。
西纳安格雷看着泛着血光的手声势浩大地缠绕在布恩森特的周围,不断地化作光粒子涌入他的身躯。脸上已经难掩笑意:“我的挚友——我的挚友!挚友!!欢迎您的回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西纳安格雷诡异的笑声响彻白夜国废墟。
贝利塔娜翻开了那本黑皮书。醒来的罗伦米此时正蹲坐在贝利塔娜的身边,吉米斯坐在罗伦米的身边,呆呆愣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们说,驴蹄……他回不来了?”
“嗯。”
“谁要他救了啊!”吉米斯大叫起来,眼瞳睁得极大,泪水不断从脸颊上滚下来。“臭驴蹄子!臭驴蹄子……驴蹄布恩……”吉米斯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小到听不见。颤抖的身躯果决地就朝着白夜国中央跑去。贝利塔娜想要阻止他,但现在她必须冷静地思考,必须冷静,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
罗伦米阴沉着脸:“我们从来没有帮过他。只是一直在给他添乱……你还要添乱到什么时候!”罗伦米生气地叫喊着,跑了不远的吉米斯停下来,
“我们要怎么办?贝利塔娜。你说。”吉米斯背对着罗伦米和贝利塔娜,坚毅的神情中充满了决绝。
贝利塔娜看着黑皮书中显现出来的文字:“布恩森特用最后的力气解封了极界空间,那里充斥着怨恨他的亡灵,那是当年他所爱的,在魔王的控制下亲手杀死的白夜国子民们……它们将会一起,将布恩森特彻底毁灭。”
黑色的天空充斥着1000年前白夜国的亡魂们。它们居高临下地看着魔王。
“布恩森特”笑着仰视天空,没有理会它们,便低着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西纳安格雷。“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西纳安格雷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他的意思。
“布恩森特”挑起西纳安格雷的下巴,让他正视自己的眼睛。西纳安格雷看着那对妖紫色的眼瞳,心中愈发地恐惧。“我明明把底牌埋的很好……配合你在魔魂森林里做的手脚,上演一场虚假的幻境欺骗布恩森特……结果因为你提前式的行动,导致贝利森亲手赢得了他的信任。”
“我说信任你不会对我做什么手脚。结果你却让这副身体里充斥着混乱的魔族器官。”
西纳安格雷的瞳孔像是看见了世界上最惊悚的事物一样。他记得那时候……西恩·博雷误认为自己是魔王,同时误认为自己才是西纳安格雷。西恩在和自己撕扯的情况下,他混乱的意识觉醒纯粹的一份恶意,那驱使着他无法完全控制西恩的身体。导致西恩将魔物的器官塞入布恩森特的身体里。
西纳安格雷刚要开口解释,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却让他说不出话来。
魔王露出疯狂的笑容,那张笑容显得布恩森特小小的面容格外的狰狞扭曲。他看着手里的玩物——西纳安格雷。看着他恐惧的情绪被无限放大,颤抖的样子……喜悦便涌上心头。
“你想要复活贝利雅吗?”他狞笑着,看着西纳安格雷。
西纳安格雷看着他,目光中满是坚定。
魔王收起癫狂的笑容,挂上一幅浅浅的微笑:“好啊,你只要把长生勇者弄出来的这个烂摊子收拾了……”
西纳安格雷看向天空中的冤魂们。看见魂海之中那个熟悉的影子:“菲莲!你打的原来是这个心思!”
菲莲此时正一脸轻松地指挥着冤魂们不断融合一体,天空之中,所有的冤魂一同歌唱着白夜的祭歌。怨气充斥天地。听见西纳安格雷的话语,菲莲轻笑着:“给你一个机会,你要不要加入我们一方——?反正横竖都是死,魔王讲不讲信用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西纳安格雷自然明白这一点。哪怕有一点点的希望,只要能复活贝利雅……他愿意拼死一回。跨越了千年,他不断地寻找躯壳,吞噬不同的灵魂,多少痛苦,他的执念只剩下贝利雅一个人。所以哪怕是必死局……
魔王饶有兴致地看着西纳安格雷。
贝利塔娜、罗伦米、吉米斯踩着风卷,正在前往白夜国中央的路上。
她们并没有商量好对策……目前情形紧迫。连思考的时间也没有了。布恩森特的自我牺牲主义或许是唯一破局的方法。但是,那样的结局,却是她们看见的最差劲的结局。哪怕死在一起也好……她们不愿意为了求生而逃之夭夭。
西纳安格雷注意到了远处赶来的那三个人影,他立刻来了精神,凑在魔王的耳边说着要拿她们一同当挡箭牌。
“你可要考虑清楚,如果贝利塔娜死了,那么能够承受贝利雅灵魂的容器可就没有了。不是所有的灵魂都像你一样,经过我的改造,又拥有能力维持自我。”魔王慵懒地说着。等待西纳安格雷的选择。
西纳安格雷口中念着不明的咒语,吉米斯和罗伦米立刻冲过来,站在西纳安格雷面前。贝利塔娜知道西纳安格雷的打算,因此,吉米斯和罗伦米目前只是在演戏……他们想助推西纳安格雷提前帮魔王挡下怨灵集结体的攻击。
菲莲看着已经集结完成的怨灵集结体……以及她所深爱着的王,贝利森。贝利森示意菲莲攻击,菲莲一挥手,怨灵集结体冲向布恩森特一行人。贝利森闭上眼。谁都知道,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只是总有人还抱有着那么一点的希望。
接下来将会上演一出好戏。
西纳安格雷眼见着怨灵将要攻击自己,企图控制吉米斯和罗伦米上前抵挡,结果二人飞速后退至西纳安格雷身后,并用足了力气将他丢了出去……他一个没稳住身形,直接朝着怨灵集结体撞了过去。
“啊——!”
“布恩森特”看着面前发生的这出闹剧,心情十分畅快。魔王向来是不守信用的……为什么要为了复活一个已死之人浪费时间?工具向来应该是用了就扔的。该报废的工具迟早都会报废。
西纳安格雷看不见魔王的笑容,他的灵魂不断惨叫着,被怨灵冲蚀着……渐渐跟过眼云烟一样地,消散了。只剩下海米亚英西的一具空壳,掉落到地面上,摔得伤痕累累,怨灵的怨气缠绕在他身上,弥久不散。
罗伦米的目光转移到那副空壳……已牺牲的海米亚英西长老身上,紧接着又看向怨灵集结体,她深知自己和吉米斯二人不可能打败它……只是,他们二人的能力对于怨灵有着某种程度上的克制,只要将它们分散开成固定的数量,再逐个击破即可。
贝利塔娜此时已经站在魔王身后,手拿着匕首,刀刃横在魔王的脖子上,魔王感受到冰冷的触感,站在原地不动:“公主殿下,你想杀了我?你难道不先去跟你的父亲打打招呼?”
贝利塔娜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捆住魔王,轻声低语着:“布恩森特。我知道你还清醒着。吉米斯和罗伦米来了。”
魔王安静地听着,神色似乎带有着几分动容。
吉米斯接过罗伦米递给她的银针,将浓郁的雷电力量附着在每一根银针上,千针齐发。通过罗伦米的控制,每一根银针精确地到达一个点——雷光通过银针连接,形成一个巨大的魔法阵网。在罗伦米控制银针的时刻,吉米斯也没有闲着,不断制作雷光球,认真地控制雷光球到达罗伦米的关键阵眼上……一个巨大的魔法符光纹浮现其上,恶灵集结体被笼罩其中,不敢动弹。
罗伦米的符卡穿连着红线,飞快地圈定了一个较大的范围。
“就是现在!”罗伦米喊道。
吉米斯立刻同时引爆每一个位置的雷电,怨灵集结体的哀吼声响彻天地。罗伦米和吉米斯捂住了耳朵,随后看着它们在特殊魔法阵的作用下被强制割裂,割裂成五个怨灵集结体。
贝利森也开始帮助菲莲操控起怨灵集合体。
分散为五个的怨灵集合体变得更加灵活……罗伦米和吉米斯的压力变得越来越大。
贝利塔娜在布恩森特的耳边低语着:“罗伦米和吉米斯都在为了你而努力……你还记得吗?”贝利塔娜将布恩森特和他们的冒险经历娓娓道来。魔王的神色似乎变得有些恍惚,像是在挣扎。贝利塔娜看着他的侧脸,心念一动,但还是没有松开他脖颈上的那把刀。
“是啊……他们都在努力着。我应该去帮他们一起……而不是待在这里。”魔王呆滞地说道。
贝利塔娜似乎有所动容,松开他脖颈上紧紧贴着的那把刀。她所看见的未来,也就只有吉米斯和罗伦米成功牵制怨灵集结体。冥冥之中,似乎是某种直觉,让她相信,这样做一定可以……
见贝利塔娜松开刀刃了,魔王摇晃着上前两步:“我能做到什么?”
贝利塔娜一喜:“先帮他们一起,杀死恶灵集结体。”就像没有察觉到异样一般。
“好的。”魔王回答道。
成千上万的光箭出现,朝着怨灵集结体的方向——准确地说是罗伦米和吉米斯下一个落脚点射去。魔王疯狂地笑着,扭过头来,看着身后的贝利塔娜:“公主殿下……谢谢你的关心。”
贝利塔娜脸色一暗,露出得逞的笑容。
吉米斯和罗伦米在那一刻各自捏碎一张魔法符,便传送到海米亚英西的尸体旁边。那成千上万的光箭,纷纷击中了上前来的怨灵集结体……使得怨灵集结体只剩下两个。那两个在贝利森和菲莲的指挥控制下,朝着魔王而去。
贝利塔娜也捏碎一张魔法符。
她自然明白,布恩森特是不可能在这种状态下清醒过来的。被分成五份的怨灵集结体不如之前的那一个强力,但那一个会让魔王和布恩森特都彻底被消灭。只剩下两个……那么魔王就会被那两个怨灵集结体大大的削弱。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这件事为什么会成功?她的自信就来自于1000年那个骗子的盲目自大,也就是……在魔王控制下的那个贝利森的骄傲自大。
在罗伦米、吉米斯、贝利塔娜、贝利森、菲莲的注视下,两个怨灵集结体化作一个,四千多个白夜国亡魂的怨念,在这一刻——全部爆炸!
白夜国黑暗的环境中,一道白色的强光……迫使几人短暂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