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利森看着那白色的光芒闪烁……从它闪烁,再到彻彻底底的消失。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从他的心底生出。
白夜国彻底的结束了。
不,早在1000年前,白夜国就应该结束了。
无人问津的废墟国度……没有人再颂唱起当年的歌谣,历史就像描绘着小说故事一样,甚至比描绘小说故事更加的轻描淡写,属于精灵族的国度,就这样消亡了。自那起,子民们变成了恶毒的执念,诅咒着贝利森,诅咒着他这个灭国之君。本能上却是遵从着他的话语……他们不再欢声笑语,只剩下哀嚎,恐怖的杂音,随着白光湮灭的一瞬间,烟一样散了(liao)。
可悲?可恨?这样的词汇无法用以形容贝利森的一生。他是一个背负着宿命的罪人。1000年过后依然背负着同样宿命的幽灵。
他也曾是勇者,因此会被选作魔王的容器。
魔王精心策划了那么久,为的就是借布恩森特的身躯,达到永生。无形之中,契约是约束着所有生灵的一种力量。魔王为了打破那样的契约,借用了贝利森的身躯,饶过本应存在的再次消亡的因果,在布恩森特身上永生了。
精灵族的末路。
要怎样做才能杀死布恩森特,才能永远地让魔王死去?
要怎么做才能让依然在延续的悲剧迎来最终结局?
贝利森无法想象。或许只能将这份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了吗?贝利森看向贝利塔娜,苦笑着。
他不配做贝利塔娜的父亲,却要将这样的意志传承给她。这样做太残忍了……他看向魔王。充满了疲态的魔王,露出扭曲和癫狂的表情:“你们还是要这样做?我只是想活下去!”
“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我做错了什么?”他像是要把自己的器官吐出来一样,像是要世间万物一样放肆地咆哮着。
“你们这些卑贱的生灵……”
一切的悲剧,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的呢?
“你们就和它一样,想要毁灭我!”
你们都应该被毁灭。
你们都是总神所创造的!
幽暗的力量,仿佛来自深渊,从魔王的脚下扩散,弥漫,诡异的结界将整个白夜国笼罩……
其实,逃避,才应该是大部分人的选择。他们恐惧这样的力量,恐惧着魔王会毁灭他们。恐惧根植在他们的内心深处,说白了,怕死。惧怕死亡。所以,魔王极度不理解,每一次的复活,都会有一批勇者冲上来杀死自己……疼痛,死亡,这些也是他所惧怕的。他并不是不会死。
贝利塔娜在黑皮书里曾看见过魔王的故事……
“呐!总神,理理我嘛,理理我嘛……我最近去别的世界,又看见了很多新奇的故事!”孩子天真地在总神旁边晃来晃去,想要吸引它的注意力。
那是世界之外的故事。
总神已经厌烦了它的言语。它决定要再创造出一堆自己的同伴,来陪伴着自己。
至于它所谓的那份对自己的爱意,也只是因为总神想要让它爱它,而诞生的。
本来隐瞒的好好的……
但它发现了。
那天,总神很生气地看着那一堆的残骸。看向那个曾天真无邪的孩子做出的举动。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红?”
结局不言而喻,红被打散成了不同的灵魂碎片,散落到了各个世界中。化身成了反抗神明的存在,成为了许多故事中的魔王,拥有了不同的名字,不断地创造悲剧。
在这个世界里,不仅仅只存在一个魔王。
白夜国只是其中之一,和白夜国同病相怜的,曾经还有琼海国……
它也早已覆灭了。
这就是魔王的经历。
这就是,只有自私者会去做的事情。
没有人能够成为它的引导者……它不断地复活,毁灭。实际上,哪怕这个世界不是总神创造的,它也会这样认为,一切都是总神的错,总神要付出代价,这些世界都最好毁灭掉。
根本不是单纯的:想要活下去。
贝利塔娜用风流托起吉米斯和罗伦米。
没有勇者了。本应产生勇者的国度,不再有第三个勇者会出现,一起打败魔王了。
黑暗,只剩下黑暗,眼前的世界,只剩下黑暗。只有布恩森特一人站在黑暗之中。只有小小的布恩森特。
精灵族死后不会成为幽灵。贝利森只是上一任国王和一个人类的私生子。小小的布恩森特,正经历着,1000年以前,不,甚至是更远以前发生的事。他沉浸在记忆之中。每一次国王的继任,每一次魔王的复活,每一次的杀死魔王。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他陷入永生的诅咒,那是真正的神明所下的诅咒……为的就是毁灭魔王。所以,一定会有两名勇者和他一起消灭魔王。这一定是一个勇者打魔王的故事……且故事的结局,一定应该是勇者的胜利。
但是这一次变得不一样了。
长生勇者本应是最为弱小的勇者,不具备任何攻击力,因此,魔王从未选中长生勇者作为容器,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做实在过于痛苦。
永生的代价是,疼痛会变得无法被常人所接受。只有长生勇者知道,被无限放大的疼痛感之下,还要强撑着自我意识,还要守护国家的那一份悲伤。不断地受伤复原,痛感也会被不断地放大,无法死亡……
但是某一天,魔王改变了主意。
他发现根植在精灵族体内的魔力可以通过实验转移到他人身上!
这样一来,长生勇者,这个不具备任何魔力的家伙就变得有价值了起来……魔王做了不少实验,实验成功了。
回到现在,布恩森特的意识正在一点点地边缘化……其实原本他就想放弃生命了。但,心里存在的那份执念,总是会把他从崩溃边缘拉回来,疲惫地继续活下去。他很累,但是又不得不继续重复执行着这样的宿命。因为痛,因为剧烈的痛……和平是他一生追求的,希望这个世界不再充满纷争,他无法通过死亡来解脱,只能通过和平来获得暂时的安稳。
现在他的心里不存在什么执念。
布恩森特,小小的布恩森特……
只是想要找到白夜国的真相,仅此而已。
等等,想要找到白夜国的真相?想要找到1000年前白夜国的真相?他现在知道吗?不,他还未能窥见事情的全貌!他必须醒过来!
布恩森特猛然睁开双眼,跳起身来,目光坚定地聚集起……芙丽塔娜的那份力量!
天空上出现了一轮红色的月亮。风流围绕着贝利塔娜、罗伦米、吉米斯肆虐开来,黑色的物质覆盖了白夜国遗址的国土,巨大的心跳声响彻天地,一种危机感从几人的心底升起。黑色的雨水开始冲刷,冲刷着布满黑暗物质的土壤、山峰,还冲刷着未被黑暗吞噬的三人。
菲莲看着魔王狰狞的神色,她的能力在这里已经不再有任何用处,她决定用最后的力量帮助贝利森……菲莲朝着贝利森飘去,越是靠近,“身躯”就显得越是黯淡:
“让我来做白夜国最后牺牲的,你的子民吧。我的王……”
“并不至高无上的王。贝利森大人。”
她化作淡蓝色的光,环绕着贝利森,幽灵不会哭泣,幽灵只会收下那力量……重复围绕着执念展开行动。贝利森的神色阴沉下来,叹息声被呼啸的风声淹没。
大家都在祈愿,都在准备战斗,都在准备让布恩森特活下来。因为只有面对,只能面对,结界已经笼罩了贝利森和其他的任何人。
所有人都准备着。
包括布恩森特自己。
他已经确信自己存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
已经想明白了,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如果这一次活不下来,就交由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去做这一切……!
“我想知道,一切的真相。”
光之魔法化作巨大的藤蔓,从地面钻出。